南蠻子憋寶，邪門兒啦

1909年9月，中國地學(xué)會在天津河北成立，首任會長張相文提出以“秦嶺——淮河”為界劃分南北，此后人們說你是南方人或是北方人也大都以此為界。當(dāng)然無論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無疑都是中國人。然而，天津人總懷有一種大都市心態(tài)，管北邊來的人叫“侉子”，管南方人叫“南蠻子”（或單指廣東人），好像南方人從來就不是中國人似的。老天津人還有一種心態(tài)，認(rèn)為天津風(fēng)水好。風(fēng)水好，地下便一定有寶，可是那“寶”卻讓“南蠻子”給“憋”走了，天津本地人怎么就這么不長眼呢？這真叫是邪門兒啦！

清朝末年，天津有位叫李慶辰的文人，他寫過一部類似《聊齋》的文言小說，叫《醉茶志怪》，里面就有諸多掘地得寶的故事。在一則故事中，李慶辰寫道，某君“掘發(fā)得一物如龜，方厚約四五寸許，遍體金色，絢爛有光，四足齊動”?；铎`活現(xiàn)，一只金龜子，京劇里有一出叫《吊金龜》的戲，看來此事很可能發(fā)生在天津了。

在天津衛(wèi)，有關(guān)南蠻子憋寶的故事頗為流傳。一些老輩子人竟然說，“南蠻子”的眼睛比夜明珠還亮，望天能看到玉皇殿，瞧地能穿透十八層，看海能見水晶宮，觀山能像玻璃一樣透明，一般肉眼凡胎的人可比不了。聽老人講，當(dāng)年有位“南蠻子”來到了天津，他一眼就看出天津的鈴鐺閣里有寶，于是每天在鈴鐺閣里靜坐，一直坐了一年，終于有一天夜里，他看見從鈴鐺閣后邊的空地里走過來一頭全身金光閃閃的黃牛，這位“南蠻子”追上去，只用一把草就把那頭金牛牽走了。當(dāng)然，這位“南蠻子”發(fā)了大財，而天津人呢？就眼巴巴地看著人家把自家的財寶“憋”走了。

河北大街靠近北端舊時有一段路，人們叫它“石橋”，現(xiàn)今雖然看不見石橋的模樣了，可是從前這里確實有一座很結(jié)實的三孔石板橋。石橋底下流淌著一條小河。據(jù)說此地來了一位南方人，這個人頭戴珊瑚珠的帽翅兒，身穿白杭羅的大褂，腳登青緞子便鞋，鼻梁子上架著金絲邊兒茶鏡。他圍著石橋轉(zhuǎn)了五六個圈兒，在橋下瞪著眼瞧了兩三個時辰。然后趁人們不注意，閃身走了。后來，此人常在附近一家豆腐房買豆腐渣。偏巧，有個外號叫“瓷公雞”的人也常來這家豆腐房買豆腐渣。他買豆腐渣是將其摻在棒子面里給長工們蒸餑餑的。一天，“瓷公雞”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位“老客”挑著一擔(dān)豆腐渣往石橋下邊走，還連喊“啰、啰、啰……”這時只見幾只金豬從河里鉆了出來，那人拿著豆腐渣親切地喂著那一只只金豬，“瓷公雞”一看就明白了。

次日天不亮，“瓷公雞”便將長工們叫醒，早早來到豆腐房買豆腐渣，隨后帶著豆腐渣來到石橋下，也學(xué)著南蠻子的聲音“啰、啰、啰”地叫，等那些金豬從水中一露頭，“瓷公雞”便向前遞豆腐渣，同時大聲喊道“快捆！”帶頭的金豬扭頭就跑，“瓷公雞”一個箭步躥過去，拼命摟住一口大金豬，金豬力氣很大，拖拉著“瓷公雞”一同滾進(jìn)了河底。此時南蠻子也挑著豆腐渣來了。等他問明白了事情原委，便把擔(dān)子一扔，傷心地哭起來了。經(jīng)大家仔細(xì)盤問，他才惋惜地說：“這窩金豬只要喂上一百天就到手了，沒想到只差三天，就被這個人給破壞了，我的心血白費了……”這個南蠻子一跺腳，悲憤地走了，誰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老天津衛(wèi)，老天津人

老年間，天津民間還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跑船的南蠻子帶了一船絲綢來天津衛(wèi)做買賣。他在三岔河口相了關(guān)天，影影綽綽看見這水下有寶——大禹爺治水時留下的分水劍！他連貨帶船都沒心思要了，一門心思要憋寶。南蠻子認(rèn)為要憋這寶得找個降水的物件。于是他盯上了一個賣煎餅老頭挎著的籃子，想買，老頭不賣，南蠻子只得向老頭交了實底：“大爺，我跟你實說了吧，我要這籃子是為了取宗寶，非它不可。這么辦，把寶取來，咱二一添作五！”老頭一聽，樂了：“行，趕緊！”

轉(zhuǎn)天四更一過，倆人在三岔河口打了對頭。南蠻子遞給老頭三個紙糊的小旗兒：紅的、黑的、黃的。他說：“待會兒我把這籃子蓋點著了扔到河里，我下去以后，您可得看清楚我的手。伸嘛手，你就遞嘛旗。千千萬萬不能耽誤，不能錯。要不，我的小命就完啦！“老頭說“行！”南蠻子就打著火鐮，把籃子蓋引著，扔到河里。河里的水從中間分成了兩路。一邊，是清水、渾水；一邊，是渾水、黑水。南蠻子跳了下去。工夫不大，由河里伸出一只手，黃的，老頭一看，哆哆嗦嗦遞下一個黃旗兒。過了一會，河里又伸出一只手，紅的，老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遞下一把紅旗兒。過了半個時辰，河里伸出一只手，黑手。老頭嚇得旗子也沒遞，扭頭就跑?？珊谑诌€在那張著，等著，張著。嘩——兩邊的水并到一塊了。黑手縮回去了。南蠻子沒憋著寶，命也搭上了。

我曾問過一位老人：“為嘛南蠻子能憋出寶來，天津人怎么就看不出來呢？”老人說：“南蠻子的眼特別亮，聽說他們自打‘落草兒’就關(guān)在黑屋里，一百天不見亮兒。要不他們的眼睛怎么那么好呢？”這顯然是傳說。不過某些老天津人對“南蠻子”的火眼金睛卻是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