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殼蟲的星球

清晨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照亮了棲息在枝頭的一個橢圓形的小昆蟲。這東西有介乎祖母綠和純綠寶石之間的色澤，身體的尾部有漂亮的只有銀器上才會有的細(xì)致的紋理。據(jù)說，這里（亞利桑那州東南部的群山峻嶺）曾是印第安人和西班牙探險家活動的地方。這個閃閃發(fā)光的小玩意兒是一只金龜子科的甲殼蟲，以吃檜樹的葉子為生。聽昆蟲學(xué)家說，它簡直就是人們窺視自然歷史的一扇別致的小窗子。

全世界有30多萬種金龜子甲殼蟲，它們都同屬于一個“科”，另外還有至少150個甲殼蟲的“科”。事實上，每4個地球動物中就有1個是甲殼蟲。我的朋友，物種學(xué)家米徹爾·萊維這樣認(rèn)為：“我們總認(rèn)為地球是人類的，但事實上，說是甲殼蟲的也未嘗不可。”我想我至少該了解一點關(guān)于昆蟲的知識——關(guān)于它們自己和它們所代表著的那些可愛的、組成人類賴以生存的生物圈的小生靈們的知識。

我發(fā)現(xiàn)，有時甲殼蟲在水中穿行如履平地，有時則浮在水面上像一葉袖珍的小船；有時甲殼蟲在冰面上行走，倒影使它們的腿加長了一倍，看上去像踩著高蹺；有些甲殼蟲在動物的皮毛里晃晃悠悠步履維艱，有些則在樹梢上的鳥巢里嬉戲追逐。我還看見甲殼蟲的幼蟲赤身裸體可愛又可憐，另外一些則已經(jīng)珠光寶氣、黃袍加身了。

有時一粒鳥糞就是甲殼蟲們用來擺闊的大餐，好運氣來了時也能吃一只死蒼蠅；有的甲殼蟲把動物的糞便團(tuán)成圓球，然后骨碌骨碌滾回家當(dāng)糧食儲備起來，有些有遠(yuǎn)見的甲殼蟲干脆把自己的卵生在糞球里，這樣它們的孩子一出卵殼就能衣食無憂；有些甲殼蟲很大，人們要用裝滿沙子的鳥銃才能打下一些來，另外一些則小得可以藏在蜜蜂的毛茸茸的吻喙旁邊。更可樂的是，博物館里甲殼蟲的同類的標(biāo)本里也有它們的蹤影，莫非它們有穿墻過壁的本領(lǐng)？

僅從進(jìn)化的角度看，甲殼蟲該是生命進(jìn)化歷史上最成功的范例了。它們最明顯的特征是，鞘翅裹住翅膀和腹部，將堅硬的甲殼一分為二。甲殼蟲的始祖有兩對翅膀，有點像現(xiàn)在的蜻蜓，一般生活在陸地或者枯樹的皮底下。為了生存的需要，它們的前翅逐漸轉(zhuǎn)化為又厚又硬的殼，保護(hù)著身體免受磨損和天敵的侵害。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們的甲殼變得結(jié)實光滑，線條流暢，色彩斑斕，成為甲殼蟲堅不可摧的生命堡壘。

甲殼蟲的鞘翅緊密結(jié)合，可以把潮濕的空氣中的水分潴留在一起，成為細(xì)小的水滴。這使甲殼蟲在干旱的沙漠地帶也能生存（沙漠過去曾經(jīng)是它們的生活樂園）；同樣的本領(lǐng)可以使生活在水下的甲殼蟲免于嗆水。

一提起“中生代”人們總是想起恐龍，其實那時最大的生命事件應(yīng)該是開花植物的大量出現(xiàn)和繁榮，馥郁的香味和絢麗的色彩極大地改變了地球上的生物景觀。甲殼蟲最喜歡色彩和味道，大約也是最早為植物傳授花粉的昆蟲。甲殼蟲和植物之間的相互依賴關(guān)系逐漸形成，占絕大多數(shù)的甲殼蟲以吃葉子、根、木頭、真菌或者植物殘渣為生。新植物的出現(xiàn)意味著甲殼蟲食譜的增加，必然導(dǎo)致甲殼蟲家族“蟲”丁旺盛，繁衍不絕。

龐大的甲殼蟲家庭叫人興奮不已，我對這些小生靈的喜愛之情有增無減，而且似乎越古怪、新奇越好。十幾年以前的一個晚上，我和幾個自然科學(xué)家在巴拿馬一處低地探尋生命，那個晚上至今仍然記憶猶新。這里到處都是小甲蟲，在一塊朽木旁邊我們找到了一個甲殼蟲部落，成千上萬的甲殼蟲翹起翅膀，頻頻在肚腹上擦動，嚯嚯有聲，它們是在用肢體語言交談嗎？還是一次盛大的集會？我們離開很遠(yuǎn)了，還能聽見它們的喧鬧聲。不斷有飛蟲往我們掛在林間空地上的紫外線照明燈上飛，耳邊一陣陣涼絲絲的氣流掠過，那是昆蟲翅膀帶起的風(fēng)兒。地上的一個坦克玩具上也被無數(shù)甲殼蟲包圍了，這可不是一個可以吃的東西！突然，坦克“活了”，呼嘯著從灌木叢中竄出來，車燈驚恐地閃亮。是甲殼蟲們打開了它的開關(guān)吧？這是一位牙醫(yī)的玩具，他從美國中部來，他的玩具嚇了他一跳，汗都嚇出來了。此時，他左手拿著便攜式蓄電池，右手持一支強光探路燈。 “這真是一次夢幻般的假期旅行?！?/p>

甲殼蟲還充當(dāng)了某些昆蟲的“人口調(diào)控專家”，某些昆蟲過量的繁殖總會在甲殼蟲的餐桌上得到平衡。在巴拿馬從事多年昆蟲研究工作的阿爾先生認(rèn)為，不同的甲殼蟲各有其不同的價值。他剛剛從一個枯樹的樹洞門口趕走了一條蛇，因為那里有一群甲殼蟲正在幫助它們的父母照料一堆幼蟲。 “這些甲殼蟲的宿舍很堅固，幼蟲長大以后就空置不用了?！卑栂壬嬖V我們，“很顯然，甲殼蟲在巢穴的壁上涂了一層防止霉菌滋生的涂料，研究一下這些涂料的化學(xué)成分對我們?nèi)祟愂呛苡幸饬x的?！?/p>

（凱　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