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讀懂一朵花
有一次,去草原參加某雜志社舉辦的筆會。文友們大都很年輕,一進草原,便歡呼雀躍著騎馬去了。那天,我身體不舒服,便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看著眾人縱馬遠(yuǎn)行。
忽然,我看到不遠(yuǎn)處的草地上,蹲著一個紅衣女子,正全神貫注地看著什么。我慢慢走到她跟前,在她身后站了好幾分鐘了,她都沒有注意到我。
我問寫得一手錦繡文章的她:“是什么東西,讓你這么癡迷?”
她一愣,輕聲告訴我:“是一朵小花,藍(lán)色的,不知它的名字?!?/p>
“就為一朵無名的小花,你蹲在這里這么長時間?”我有些驚訝。
“是啊,我好像讀懂了它的心事?!彼Z氣里透著一縷歡欣。
“讀懂了一朵花的心事?”我不禁敬佩她的敏感和睿智。
“是的,我在看著它,它也在看我,我懂得它的心事,相信它也懂我的心事。”她一語平淡里,透著堅定的自信。
藍(lán)天白云下的大草原,遼闊無際,那么多的風(fēng)景,引人入勝。她卻偏偏迷戀上了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就像童話里的一個公主,莫名其妙地戀上了那個似乎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你怎么會癡迷于一朵無用的小花?”我還是有些困惑。
“誰說這朵小花無用?和它溫柔地對視,我感受到了大地的恩寵,看到了生命的孤獨、堅韌和頑強,聯(lián)想到了許多人的經(jīng)歷,獲得了許多平素沒有的感悟……”她立刻反駁我。
“原來,這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還有這么大的用處。”我從她的話中,也突然得到了某些新奇的穎悟。
從此,每當(dāng)我感覺孤獨和落寞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那個聚精會神地賞花的作者,想起她的贈言:“請你讀懂一朵花!”
這時,我的胸中似有清風(fēng)徐徐,似有花香縷縷:原來,世間許多與自己看似不相關(guān)的事物,其實都與自己密切相關(guān)。俯下身,細(xì)細(xì)打量,慢慢品味,就會發(fā)現(xiàn)彼此竟可以心有靈犀,可以脈脈含情,還可以侃侃而談。
一位種了50年莊稼的老農(nóng),曾飽含深情地告訴我:“其實,每一顆種子都講義氣,每一株莊稼都重感情?!彼?,深秋時節(jié),他喜歡一個人坐在收割后的田埂上,默默地望著開始休憩的土地,任綿綿思緒,順著那些放倒的秸稈,恣意地向四處漫溢,直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
我認(rèn)為這位老農(nóng)是一位十分優(yōu)秀的詩人,因為他心細(xì)如絲,善于靜觀默察,懂得土地的心思,明白莊稼的感情。我相信他的心柔軟而溫暖,相信他的勞作一定是歡愉的,他的收獲也一定是豐盈的。
那天,我在課堂上為學(xué)生朗讀李琦的詩歌《大雪潔白》,當(dāng)讀到“大雪潔白/潔白得讓人心生難過/這雪花一朵緊跟一朵/就像冬天張口說話了/一句一句/輕到最輕/竟然是重”,教室內(nèi)靜寂無聲,仿佛一朵朵潔白的雪花,正在眼前飄舞著。那一刻,我的眼睛是濕潤的,我看到許多同學(xué)的眸子里,也閃動著晶瑩的光亮。
是的,我們和詩人李琦一同讀懂了那些人世間最柔美的花朵,知道了那些輕盈飄落的花朵,有著怎樣神奇無比的力量,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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