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某，男，59歲。1986年8月18日初診。

患者有肝硬化史近10年。腹水已半年余。近周來情志呆鈍，日夜倒錯。診時，神萎，意識欠清。面容晦黑，形體羸瘦，腹鼓如箕。家屬代訴乏力、脘腹膨脹，尿少，胃呆不思飲食，口渴欲飲，手足心熱，齒鼻衄血，夜不安寐。舌紅絳無津，脈弦數(shù)。張老認為此鼓脹重癥乃肝陰不足，氣滯絡瘀化火，心神為擾而失其明也。當此陰竭火燔之時，急擬養(yǎng)陰清火，佐以益氣生津：

黨參30克，生石膏90克（先煎），麥冬15克，五味子9克，生地黃30克，白芍60克，朱燈心3克，鮮石斛15克，鮮茅根、六一散各30克，懷山藥15克，雞內(nèi)金6克。5劑。

二診，患者精神明顯好轉(zhuǎn)，神志清晰，口渴略減，思進流質(zhì)，小便見爽。效不更方，原方生石膏改45克，生白芍90克，加威靈仙15克。6劑藥后癥情穩(wěn)定，口中漸有津液，夜寐稍安，仍腹脹，尿量較少，舌鮮紅。乃增益柔肝利水之品，加車前子30克，生白芍改120克，生雞內(nèi)金10克。

【按語】　劉河間《素問玄機原病式·六氣為病》曰：“諸水腫，濕熱相兼也?！薄皾駸嵯嗖?，則怫郁痞隔，小便不利而水腫也?！庇种^“積濕成熱”。因此劉氏治水腫腹脹，主張“辛苦寒藥為君?！薄端貑栃C原病式·熱類》：“以其辛苦寒藥，能除濕熱怫郁痞隔故也?！睆埨仙畹脛⑹现畟鳌ＥR床尤喜用石膏，無論虛熱、實熱、濕熱，配伍變化，但見其功。本例即以大劑石膏，配伍益氣養(yǎng)陰之品。先重用石膏，以折其火而生津止渴，后重用白芍，以斂陰平肝而能柔堅，又以白茅根、六一散清熱利水，山藥、雞內(nèi)金護脾胃、助運化。二診用威靈仙，亦張老經(jīng)驗，謂其能行氣利水，治腹水頗效。《開寶本草》載：“主諸風，宣通五臟，去腹內(nèi)冷滯、心膈痰水、久積癥瘕、痃癖氣塊……”是以學有淵源也。初見該案，本人竊思，此鼓脹晚期，神志欠清，飲食不進，恐藥石難勝，殊不知張老果敢用藥，三診而已，挽沉病而見轉(zhuǎn)機，雖其預后殊難樂觀，亦足見張老用藥之寶貴經(jīng)驗也。

【出處】　張良茂. 張志秋臨證治驗拾萃. 上海中醫(yī)藥雜志，1987（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