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個美好的心愿

這是一個不能不續(xù)寫的故事；這也是一個還沒有寫完、暫時也無法寫完的故事。

不久前，記者接到一封發(fā)自古都西安的信。寫信人興奮地告訴記者：現(xiàn)在，離我預定的目標越來越近了，我的心愿就要實現(xiàn)了！

寫信人是西安煤礦設計研究院退休多年的女高級工程師隋晗（這是她幾十年沒有用過的名字，現(xiàn)在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了。她堅持不讓記者在報上公開她現(xiàn)在的名字）。

是什么心愿讓她激動不已、這么魂牽夢繞？這還得從記者兩年前在西安與她的那次相見談起。

2002年5月，記者參加“三個代表在基層”采訪活動來到西安。隋晗聽說記者到了，立即從較遠的地方趕到記者下榻的賓館。這是記者與她的初次相見。而在此之前，她與記者的通信、通話聯(lián)系已有七八年之久了。這種聯(lián)系緣起于記者的一篇報道和報道中寫的一位回族女教師。1995年12月18日，光明日報以《沒有苗圃的園丁》為題，在頭版頭條位置報道了寧夏海原縣代課教師陳富蓮每月只拿50元“工資”、在沒有校舍的情況下擠出自家一間房堅持辦學的感人事跡。報道引來全國各地大量的捐款捐物。沒有“苗圃”的園丁，很快有了“苗圃”——18間嶄新的磚瓦校舍取代了原來那間土黑屋。對于許多捐贈者來說，一次捐贈完了，也就結束了。而隋晗的捐贈卻在此后的多年里一直沒斷，她也是一直與陳富蓮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少數(shù)捐贈者之一。她不僅在當時寄來數(shù)百元捐款、給當時的59名學生和兩位教師每人做了一套新衣，而且還發(fā)動同事和親朋好友為那些窮困孩子捐款捐物。幾年后，陳富蓮患肺包蟲病，隋晗聞訊后多次動員她到西安去動手術并作出種種承諾。當陳富蓮決定到銀川市做手術而又沒有手術費時，隋晗又多方籌集2000多元給予資助，又一次幫助陳富蓮渡過了難關。2002年春季，隋晗第二次邀請陳富蓮來到西安并讓她與周圍的人見面，再次為陳富蓮教的窮學生募集到200多件衣物。在此之前，隋晗退休了。她不愿在麻將桌前消磨時光，希望繼續(xù)為社會奉獻光和熱。因此，她在家中辦了個“奧數(shù)”班，免費授課。家長們都要給她交錢，她就是不肯。到記者與她見面時，她已經免費授課三個學期了。

退休后的隋晗，仍然念念不忘寧夏南部山區(qū)那些因窮困而難以正常學習的孩子。見到記者時，她向記者訴說了心中的憂慮和擔心：自己退休了，年齡一年比一年大了，這樣的捐助還能堅持多久？她向記者表示，自己雖然能力有限，也不可能幫助所有貧困的孩子，但能有多大勁就使多大勁，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能幫一個是一個。她向記者說出了思考了許久的想法：她準備答應學生家長們的要求，將免費改為收費，將辦學所得資金集中起來，捐給寧夏貧困山區(qū)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為了使這筆捐款得到循環(huán)使用，她擬訂了一個方案：所有接受捐贈者都要作出書面保證，保證在自己成年后如數(shù)歸還這筆資金，這樣，這筆資金就可以再資助別人完成學業(yè)。她初步考慮先籌集一萬元，作為這項捐贈的本金。然后，再根據(jù)自己的身體狀況和本金的使用情況決定是否繼續(xù)開展這項活動。

記者了解到，隋晗的工資并不高，家里也不富裕。她上有80多歲老母需要照顧，下有兒子要買房急需用錢，實在沒有多少余錢。為了順利實現(xiàn)自己的計劃，她向家里作出保證：將家里人的工資收入與自己的捐款完全分開，不用家里的一分錢，不因自己的捐助活動影響家里的生活。

自西安一別后，記者對此事漸漸淡忘了。隋晗的計劃進展如何、心愿能否實現(xiàn)，記者沒有再給予什么關注。不料，隋晗竟在一年多以后給記者來信，告訴記者她為此籌集的資金已有數(shù)千元了。她十分認真地對記者說：我當初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就是對你鄭重地作出了承諾。我作出了承諾，就一定要兌現(xiàn)。等我攢夠了，我就一下子全交出去。

隋晗在信中告訴記者，她已將自己的老母親接到西安治病。自己近半年來右腳跟老疼，上下樓膝蓋也老不得勁。但她滿不在乎，仍然堅持辦她的“奧數(shù)”班。

隋晗畢竟是60多歲的老人了，記者不禁為她的健康擔心。

隋晗還告訴記者，陳富蓮不久前又給她寫了一封信。信中表達了將來要為她養(yǎng)老的心愿。她說，我感謝她的一片好心。我是不會用她養(yǎng)老的。

在隋晗的心里，想的多是如何奉獻，還沒想過要從那些受益者那里索取什么。

看來，隋晗與寧夏山區(qū)那些孩子的故事，還得續(xù)寫。

（原載2004年4月11日《光明日報》頭版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