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3-24

歸云洞太遠(yuǎn)，半路，我遁入了一片桃林。打開小椅子在桃樹下坐定，用水墨一朵一朵地畫三月的桃花。

桃林的主人在田埂上去了還來，見我還在那棵老桃樹下坐著，問我：“你不熱嗎？”

被春天的陽光曬著，熱嗎？

我畫另一枝桃花的時(shí)候，明白自己為什么并不覺得熱了。在桃農(nóng)看來，我只在一個(gè)地方坐著，我是靜的，而在我看來，一枝一枝地畫過來，我是動(dòng)的，就像烙餅，用鍋鏟不時(shí)地翻著面兒，就不會(huì)烙焦。

在桃樹下仰望了半天，看桃花，以為用“桃花爛漫始抬眸”一句來題畫最恰如其分。這句子的出處是守殉禪師的“終日看天不抬頭，桃花爛漫始抬眸。饒君更有遮天網(wǎng)，透得牢關(guān)即便休”。我不明白的是，何以看天能夠不用抬頭？我看了半天的桃花，可都是抬著我的頭的。

這其中或許有什么玄機(jī)。

沉吟再三，突然自以為明了了。你若躺在草地上看天，不就是不用抬頭了？

看來這是個(gè)不念經(jīng)、不打坐的和尚。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tái)。本來無一物，自然是不用念經(jīng)打坐的。

前天，如之兄說佛法之“空”字，不是“沒有”，不是“無”，而是“真空妙有”之“空”，了無一物，了無掛礙，而后才能“妙有”。

此時(shí)的“妙有”，便是由那抬眸所見的爛漫桃花而生出的歡喜之心。

我見著桃花也生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