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料揀和四照用

“四料揀”與“四照用”是義玄創(chuàng)立的禪宗臨濟(jì)宗的一項重要門庭施設(shè)。義玄有一天講法說：“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p>

當(dāng)時眾人中有一位克符禪師問道：“怎么才是奪人不奪境？”

義玄說：“煦日發(fā)生鋪地錦，嬰兒垂發(fā)白如絲。”

克符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

義玄說：“王令已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煙塵。”

克符接著問：“如何人境兩俱奪？”

義玄說：“并汾絕信，獨處一方?！?/p>

克符最后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

義玄說：“王登寶殿，野老謳歌?！?/p>

這四句問答的意思是：先空心未空境，次空境未空心，再次心境全空，最后由俱空到心境寂然。這一段內(nèi)容，禪宗史上稱“四料揀”。以上內(nèi)容中，“奪人”指擯棄、剝奪“我執(zhí)”；“奪境”指擯棄、剝奪“法執(zhí)”?！皧Z人不奪境”是對“我執(zhí)”嚴(yán)重的人說的，即先破“我執(zhí)”，暫時保留“外境”，即先否定“我執(zhí)”，再否定“法執(zhí)”?！皧Z境不奪人”與前句正好相反，是對“法執(zhí)”嚴(yán)重的人說的，即先破其“法執(zhí)”，暫時保留“我執(zhí)”?！叭司尘銑Z”是對“我執(zhí)”和“法執(zhí)”都很嚴(yán)重的人說的，也就是要“人我”、“外境”同時破除，這里的“并”、“汾”是二個相隔很遠(yuǎn)的地區(qū)?！叭司尘悴粖Z”，是對既無“我執(zhí)”又無“法執(zhí)”的人說的?！巴醯菍毜睿袄现幐琛?，是一種各得其所的和諧景象。

與“四料揀”相應(yīng)，類似的施設(shè)為“四照用”，兩者通常同時運(yùn)用。

有一次，義玄又示眾曰：“我有時先照后用，有時先用后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他又說：“先照后用，有人在；先用后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qū)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椎；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奪主。合水合泥，應(yīng)機(jī)接物?！?/p>

可釋為二義：

1.據(jù)《天眼目》卷一載，照，指對客體之認(rèn)識；用，指對主體之認(rèn)識。系根據(jù)參禪者對主客體之不同認(rèn)識所采取不同之教授方法，旨在破除視主體、客體為實有之世俗觀點。

（1）先照后用，針對法執(zhí)重者，先破除以客體為實有之觀點；

（2）先用后照，針對我執(zhí)重者，先破除以主體為實有之觀點；

（3）照用同時，針對我、法二執(zhí)均重者，同時破除之；

（4）照用不同時，對于我、法二執(zhí)均已破除者，即可應(yīng)機(jī)接物，或照或用，不拘一格。

2.據(jù)《五家宗旨纂要》卷上載，照，指禪機(jī)問答；用，指打、喝等動作，純粹指接待參禪者之方式。

（1）先照后用，先向參禪者提出問題，然后據(jù)其應(yīng)答情況，或棒或喝；

（2）先用后照，如遇僧來，師便打、便喝，然后問僧“汝道是什么意旨？”

（3）照用同時，即在或棒或喝中，看對方如何承當(dāng)；或在師喝僧亦喝中，邊打邊問；

（4）照用不同時，或照或用，不拘一格。

佛家否認(rèn)客觀外部世界以及禪僧自我個體的存在，“四料揀”與“四照用”，主要目的是按照學(xué)人的不同“根器”和接受佛教教義的不同程度，為了破除“我”“法”二種迷執(zhí)而采取不同的教授方法。正如慧能《壇經(jīng)》所說：“法無頓漸，根有利純?！彼念D悟法門只用于上根器之人。唐代詩人文把此四料揀與四照用應(yīng)用到詩論上，名為“四到”：“一曰句到意不到，二曰意到句不到，三曰意句俱到，四曰意句俱不到也?！吨星镌隆吩姡骸艘挂惠啙M，清光何處無。’是句到意不到也?！对伾取吩姡骸沽鳑驯吃┝?，氣爽中秋便負(fù)心。’是意到句不到也?！对伭吩姡骸锥饛R里低含雨，宋玉宅前斜帶風(fēng)?！且饩渚愕揭病！冻埂吩姡骸咚娠h雨雪，一室掩香燈。’是意句俱不到也?！?/p>

（姚南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