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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我說謊了

        時間:2023-12-21 理論教育 版權(quán)反饋
        【摘要】:伊南不知道喬安南跟禾小綠的友情是怎么建立起來的,但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特別牢固,特別深刻。伊南對伊成峰的案子諸多細節(jié)的了解,就是托他們的福。生活把媽媽變成了一個噩夢,在這個噩夢中,她和伊洛彼此仇恨又彼此折磨。她跟伊洛拉著手,親熱得像一對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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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南一出校門就看到了禾小綠。

        禾小綠跨在她的摩托車上,一只腳踩著踏板,一只腳支在地上,風吹著她的短發(fā),她正出神地看著前方的一棵樹,表情悠遠。

        中學生們?nèi)齼蓛傻亟?jīng)過她的身邊,都好奇得對她和她的摩托車側(cè)目而視。禾小綠渾然不覺。

        她跟她一樣,都是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

        伊南并沒有想到今天禾小綠會來接她。她這幾天一直自己來回,雖然喬安南說過,禾小綠可以一直接送她,但她不愿意在這人情債上更加重一份。她告訴禾小綠,跟騎乘閃電式的摩托車比,她更喜歡坐公交車。禾小綠沒勉強她,點點頭,塞給她一張公交卡。

        身后傳來了許文文的聲音:“伊南,伊南!”

        伊南裝作沒聽到,加快了腳步。這兩天,許文文像個嗡嗡亂飛的蒼蠅,一有機會就湊到她臉前,詢問聽來的各種小道消息:你原來有個爸爸啊?聽說你爸爸很有錢,那你和你妹妹會繼承遺產(chǎn)嗎?聽說你現(xiàn)在搬家了,跟一個年輕女人住在一起?她是誰?

        伊南很想在她喋喋不休的時候,吼一聲:關(guān)你屁事!

        但大吼大叫不是她的風格。她能做的,只有繃緊了臉,迅速離開。

        好在,這種日子,眼看就到頭了。只要再忍幾個月,她只要再忍幾個月就好了。

        伊南跑向禾小綠?!靶【G姐姐,你沒上班?”

        “嗯,請假了。有事。”

        禾小綠的話一向言簡意賅。她把頭盔遞給伊南,伊南聽話地戴上。

        “關(guān)于你們收養(yǎng)和遺產(chǎn)的事兒,早上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喬出面,找到了伊成峰公司的律師,他也正想找你們呢,喬幫你們跟他約了時間,就在二十分鐘后,我送你過去?!?/p>

        去見伊成峰公司的律師?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要找她們,肯定是關(guān)于遺產(chǎn)的事兒,那么,他會站在她們這邊嗎?

        “在哪兒呢?”

        “喬說是警局附近的上島咖啡店?!焙绦【G發(fā)動了摩托車。

        伊南不知道喬安南跟禾小綠的友情是怎么建立起來的,但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這份情誼特別牢固,特別深刻。兩個人雖然表面上淡淡的,實際卻是幾乎無話不談,尤其喜歡交流對案件偵查的看法。伊南對伊成峰的案子諸多細節(jié)的了解,就是托他們的福。

        跟自己名正言順的搭檔鄭朗比,喬有什么跑腿兒的事,更喜歡指使禾小綠,對此,伊南深為理解,禾小綠動作麻利,做什么事兒都像一陣風,鄭朗三個小時能做完的事情,禾小綠三分鐘就能做好了。

        喬安南是個慢性子,鄭朗比他還要慢!她要是喬安南,需要的,也會是禾小綠這樣疾風一樣的搭檔。

        她只是不明白,既然愿意給喬安南跑腿,那為什么要辭職去做個汽車修理工?當警察有什么不好呢?

        不過她也不愿意再鉆研這件事——很快就要高考了,她現(xiàn)在只希望,自己的成績不會因為這么多天的瑣事而受到影響。

        她分不清禾小綠照顧她,是因為喬安南囑咐的尋找線索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同情或者其他什么感情——住酒店也要給錢,所以不論什么原因,她都會把這份人情記在心里。

        她不可能永遠是柔弱無助的少女,她總有一天會變得強大有力。到那一天,她會報答她的!

        鄭朗的媽媽之前建議兩個女孩兒都住到她那兒去:“反正我那客房也是空著,兩姐妹住在一起不好嗎?”

        她喜歡伊洛喜歡得不行——在她面前,伊洛完全不是那個“問題少女”了,她又開朗又可愛,恢復媽媽去世前的“好學生”狀態(tài),向老師和學校誠懇道歉之后,乖乖上學放學,一絲不茍地做功課,讓鄭媽媽又感動又驕傲。

        她最好永遠不知道伊洛的真面目!

        據(jù)說,鄭媽媽甚至讓鄭朗去打聽,她具備不具備正式收養(yǎng)伊洛的條件,如果不具備,也沒有關(guān)系。

        “我可以一直照顧到她上大學,有沒有收養(yǎng)關(guān)系要什么緊,人主要處的是個感情!哎呀,多乖的好孩子啊!”她一邊摩挲著伊洛的頭發(fā),一邊瞪她的親兒子:“哼,比我那個不聽話的兒子可好多了!”

        被這么慈愛的手撫摸著,伊洛像只乖巧的小貓咪,舒服得都快打起呼嚕來了。

        但她不行。伊南無法想象,如果一雙像這樣的手撫摸她,她會怎么表現(xiàn)?

        想一想,她都會瘋掉。

        伊南拒絕了鄭媽媽的邀請,理由是她想跟禾小綠住在一起?!拔蚁矚g小綠姐姐?!彼@樣說。

        這不是言不由衷——比起伊洛,她的確更喜歡禾小綠。比起伊洛,她可以喜歡任何人。

        她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恨伊洛的。

        三歲之前的記憶模模糊糊,她只記得這樣一組畫面,媽媽抱著小嬰兒的伊洛,坐在床頭搖晃。她看著那個小嬰兒很生氣,覺得她搶走了媽媽的懷抱,但媽媽眼睛落到她身上,對她笑起來,并空出一只手,把她拉到身邊,一只手臂環(huán)抱著她,一只手臂環(huán)抱著那個小嬰兒,教她跟她一起說:“妹妹,妹妹,小妹妹!”

        她看到了那個紅紅的、皺皺的小嬰兒,她正閉著眼睛,長大了嘴巴打哈欠。伊南笑起來了——好有趣!

        她不確定這些畫面是她自己幻想的,還是真實發(fā)生過的,媽媽曾經(jīng)如此溫柔過嗎?

        她,肯定也溫柔過吧?在沒有被那個男人拋棄前,在生活沒有把她摧殘成一個怪物之前,她也曾溫柔過吧。

        生活把媽媽變成了一個噩夢,在這個噩夢中,她和伊洛彼此仇恨又彼此折磨。她恨伊洛,是因為伊洛更恨她,而這一切都是為什么呢?

        原因很多,又似乎都很縹緲。她有的時候很清楚,而有的時候,又一點兒也想不明白。

        “坐好了!”禾小綠開始加速了。伊南從紛亂的思緒中醒過神,抓緊了禾小綠的衣服。

        摩托車箭一般在都市叢林中飛馳著,伊南瞇著眼睛,享受著速度的樂趣。

        這多像飛啊,逃離一切地飛。

        這讓她想起,自己的人生,這十七年,一直都在逃離……幼兒園的時候拼了命地逃離,上了重點小學的時候又拼了命地逃離,接著是逃離重點初中、重點高中……幾乎每一天都在逃離當下的生活。

        生活對她來說,從來不是享受眼前。她咬著牙,迎著風,想象自己逆風飛翔的樣子……

        2

        伊南跟著禾小綠在咖啡店門口遇到了帶著伊洛的鄭媽媽。她跟伊洛拉著手,親熱得像一對母女。不,是比母女還親!伊洛可從來沒跟她們自己的媽媽拉過手。

        伊洛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甚至包括發(fā)型。她的馬尾辮不見了,剪了一個齊劉海兒的波波頭。這身衣服跟她昨天的那身新衣服又不一樣,一看就是大購物中心櫥窗里陳列的那種特別貴的“當季新品”。

        新衣新貌的伊洛看上去俏麗、時尚、耀眼?,F(xiàn)在的伊洛就是她理想中期望自己所呈現(xiàn)的樣子吧?

        伊洛對伊南得意地眨眨眼睛,伊南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伊南不知道自己十五歲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蠢?!她以為只要討得那個“鄭媽媽”歡心,世界就是她的了?

        跟“心”有關(guān)的,“歡心”也好,“糟心”也罷,都會瞬間千變!人家只不過當她是只看上去還好玩的愛耍把戲的小狗,今天給她一根骨頭啃啃,明天說不定就會眼睛眨都不眨地一腳踢開她!

        她盯著伊洛得意揚揚的小腦袋,心頭翻騰著怒氣!

        眼皮淺的小賤骨頭!媽媽活著的時候,總是這樣罵伊洛。至少在這一點上,媽媽是對的。

        鄭媽媽看到禾小綠,馬上迎上來,一臉不放心地說:“這個律師是小喬找的?”

        “不是喬安南找的律師,這個律師本來就是成峰建材的……他負責公司事務。”

        鄭媽媽一聽倒擔心起來,“哎喲,是她們爸爸那邊的律師啊,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你想,他爸爸那樣對她們姐妹倆……不行!”鄭媽媽一邊拿出電話,一邊說,“那劉素芳和馬榮生可不是什么善茬兒!要對付他們,一定得找個信得過的……上次鄭朗相親的姑娘好像就在律師行上班,叫什么來著……”

        找個外人來不是更麻煩嗎?

        伊南斜眼看了一下伊洛,伊洛翻了個白眼,表示知道了。

        她拖著鄭媽媽的手,“大媽,這個律師負責公司的事情啊?那我們再找個律師來,他會不會不高興?”如果這個律師不高興,以他的角色和位置,后果會很嚴重。

        這種事情,十七歲的她和十五歲的伊洛都能想到,而這個四五十歲的女人,竟然會沒有概念?優(yōu)裕生活釀造出來的天真和愚蠢啊!

        鄭媽媽停下手,想了想,“也是啊,那好吧,我先不打了。我們先看看這個律師怎么樣……妹妹你放心啊,大媽不會讓他欺負你們的!”

        律師來了,他四十多歲的年紀,戴一副黑色牛角眼鏡,穿一身看起來貴得要命的西裝,拎著一個公文包,風度翩翩,舉止儒雅。

        律師自稱姓馮,他提出要跟伊南和伊洛單獨聊。禾小綠聳聳肩,跟伊南打個招呼,回去上班了;鄭媽媽則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以后,任勞任怨地回車上等伊洛。

        伊南和伊洛跟馮律師找座位坐下。馮律師看看伊南,又看看伊洛,笑了笑:“看來你們都更像你們媽媽。”

        伊南把這當作是一種夸贊。伊成峰那個模樣,如果她們長得像他,那會是一場災難。

        馮律師拿出兩張名片,給了伊南一張,伊洛一張?!拔倚振T,叫馮昆,是你們爸爸的朋友,我認識他十多年了?!?/p>

        十多年了?那他知道不知道她們的存在呢?

        馮律師像是沒看出伊南的疑惑,他吁了口氣,“我應該早點聯(lián)系你們的,伊總走得太突然了——公司的事務纏身,又要忙著應付警察的調(diào)查……”他擠出個笑容,“來,我們認識一下吧?!彼纯匆聊嫌挚纯匆谅澹瑢σ聊闲?“沒猜錯的話,你是姐姐?”

        他當然不會猜錯,沒人會猜錯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即使她們的個子一樣高,但伊洛的狡黠毛躁跟伊南的老成穩(wěn)重一望可知。

        “我叫伊南,我是姐姐?!?/p>

        伊洛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我是伊洛?!?/p>

        “哦,伊南和伊洛,你們都是市南一中的學生?”

        這曾經(jīng)是媽媽最驕傲的事……她的驕傲就像是個饕餮怪獸,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而她和伊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不讓媽媽的驕傲餓肚子。

        而伊南很早就知道了,矮小的人,不希望你說他靈巧;肥胖的人,也不愿意聽到心寬這樣的評價——這些不是贊揚,是赤裸裸的諷刺!

        這些根本不是自己選擇的“強項”,有什么值得夸獎的?那些說客套話的人,真的知道,在“好厲害”的背后,是無數(shù)的眼淚和疼痛嗎?

        馮律師帶著滿意的神情看著她們:“我本來為成峰公司的事兒正發(fā)愁呢,昨天喬警官聯(lián)系我,我才知道伊先生還有你們,真是松了一口氣?!?/p>

        他回答了伊南剛才的疑問。是啊,伊成峰一直當她們不存在,怎么會跟別人,尤其是他如此衣冠楚楚、高含金量的朋友,提到她們?

        馮律師的笑容意味深長:“我來之前,剛在我的律師樓接待了兩個客戶,你們猜,是誰?”

        伊洛反應很快地:“馬清清的父母?”

        馮律師贊賞地看著她,點頭:“他們來過好幾次了,成峰剛出事的第二天他們就來問遺產(chǎn)的問題,當時他們的意思是想賣掉公司……”馮律師搖搖頭,“這個公司是成峰的心血,我看著公司一點點起來的……公司上下一千多員工,如果賣掉公司,可能這些人都要另謀生計了,最近經(jīng)濟環(huán)境不好,大家壓力都很大?!瘪T律師悲天憫人地說。

        伊南點點頭。馮律師是在告訴她們他的底線嗎?他不希望賣掉公司——可是如果她和伊洛堅持要賣掉公司,而劉素芳馬榮生決定不賣掉公司,那么馮律師會站在哪一邊呢?她可不認為馮律師會因為她們倆的身份而認同她們。

        “這些事,我們都不懂……”她微微垂下眼簾。

        “沒關(guān)系。我會教你們的?!瘪T律師招手叫來了服務生:“我們邊吃邊聊?!?/p>

        服務員遞上菜單。馮律師給自己點了份英式紅茶。

        伊南隨手點了一杯看起來像是橙汁的東西——番石榴汁是什么?焦糖瑪奇朵……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名字,還有……

        伊南敏銳地抬起頭,她怕自己再看下去,服務生就能看出來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店。

        伊洛掃了兩眼,挑了這一面上最貴的飲品,又提要求:“我可不可以再點份杧果布丁?”

        伊南瞪她。伊洛只笑嘻嘻地看著馮律師。

        “當然好了,來,伊南也來一份布丁?!?/p>

        “我不用了,我不喜歡吃甜的?!币聊闲绷艘谅逡谎?。伊洛正在好整以暇地翻到“甜點”的菜單,逐一細看。她這個樣子像什么呢?像變色龍一樣的蛇嗎?伊南心想,永遠滑不唧溜,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融入任何環(huán)境,誰都不知道她真實的面目——除了媽媽和她。

        馮律師清清喉嚨,開始了正題:“好啦,說說遺產(chǎn)的事兒吧。馬清清的父母向我詢問了要打遺產(chǎn)官司需要走什么程序,看來,他們是決定打官司了?!?/p>

        伊洛吐吐舌頭,“先禮后兵,還挺有戰(zhàn)術(shù)?!?/p>

        馮律師笑了:“他們主張他們的意見,并不妨礙你們倆已經(jīng)是遺產(chǎn)繼承人的事實?!?/p>

        是嗎?伊南心想,伊成峰可從來沒這么想過吧?

        “所以呢,就算是他們的訴求得到法院的支持,也只不過分到遺產(chǎn)的一部分而已。我相信,他們打贏官司的可能性不會超過5%?!?/p>

        “他們知道這點嗎?”伊南有些拿不準。這所謂的5%,是馮律師以為的,還是事實呢?

        馮律師神秘地笑笑,“我來的路上,有朋友給我打電話,說劉素芳他們正在四處找律師,開出的價位倒是令人欣喜,可惜,一聽具體情況,根本沒人接這個CASE!”

        伊洛撲哧一笑,“那我們祝他們好運吧?!?/p>

        看著歡樂的伊洛,伊南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喜是悲,事實上,她對繼承巨額遺產(chǎn)這件事,還充滿了不真實感。

        那么說,那幢大房子,那間大公司,都屬于她們了?

        她們就要跟貧苦生活徹底決斷了?從此過上嶄新的人生?

        這確實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可是,她為什么心頭卻一直沉甸甸的,不能像伊洛那樣歡呼雀躍呢?

        她忽然想到了伊成峰。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那些恨不得穿到肋條骨上的錢財,最后落到了兩個被他遺忘和嫌憎的女兒手里,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一想到這個,她心里就隱隱有一種疼痛的快樂。

        “還有你們的收養(yǎng)問題,伊南,你怎么想的?”馮律師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伊南咬了下嘴唇:“我不想去孤兒院,也不想妹妹去。”

        馮律師又一笑:“你們當然不會去的。我在社會福利部門有幾個朋友,我去打個招呼,明天走程序,辦理指定監(jiān)護人的手續(xù)?!?/p>

        “你來做我們的監(jiān)護人?”伊洛懷疑地問。

        伊南也滿是疑惑,她們可是一份巨額遺產(chǎn)的繼承人,這個馮律師要做她們的監(jiān)護人,不是打著跟馬清清父母一樣的主意吧?

        馮律師是什么樣的人,早對人情世故練達通透,他對她們淡然一笑:“遺產(chǎn)官司打完,我會第一時間公證你們的財產(chǎn),不管監(jiān)護人是誰,對你們的監(jiān)護都是義務的,跟你們的財產(chǎn)沒有關(guān)系。”

        他端起茶水喝一口:“我做你們的監(jiān)護人,也是暫時的,正如伊南說的,她還有三個月就十八歲了,到時,伊南可以做伊洛的監(jiān)護人……”

        “我不……”伊洛立即抗議。

        馮律師沒讓她說下去:“監(jiān)護人具有的法律意義,在實際中可以靈活處理,只要你的監(jiān)護人同意,你可以繼續(xù)由鄭媽媽照顧,跟她一起生活——伊南,你幾個月后就去讀大學了,那時你也不能照顧伊洛了吧?”

        伊南咬咬嘴唇。就算是她能夠照顧她,她真的愿意嗎?

        她不愿意!如果她可以選擇,她愿報考最遙遠的大學,能離伊洛多遠,就離她多遠!

        她可以選擇嗎?

        也許可以。她冷冷地斜了伊洛一眼,對馮律師點了頭:“我會尊重伊洛的選擇?!?/p>

        馮律師露出放心的表情:“讓鄭媽媽照顧伊洛,并沒有改變她的身份,她還是姓伊,你們倆的血緣關(guān)系不變,她還是你妹妹?!?/p>

        伊南忍住不耐煩:“嗯,我明白了?!彼詾樗圆幌朊妹萌ス聝涸海且驗樯岵坏霉侨夥蛛x?!

        馮律師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張紙?!斑@一份是律師代理協(xié)議,你們委托我作為你們的律師,代表你們的利益,為你們打遺產(chǎn)訴訟官司;這一份是公司管理委任書,委任現(xiàn)在的副總陳棟為總經(jīng)理,負責繼續(xù)運營公司,處理一切公司事務。公司這幾天人心惶惶,陳棟已經(jīng)來找過我了,為了保障你們公司的利益起見,你們最好趕緊做決定,穩(wěn)定人心,穩(wěn)定陳棟?!?/p>

        伊洛看看兩張紙,又看看伊南。她翹起嘴角?!澳銈児尽钡恼f法,肯定讓她滿心歡喜。

        伊南問:“陳棟是誰?”

        “陳棟,EMBA 畢業(yè),在你們爸爸公司擔任運營副總兩年了,人品不錯,工作能力也出色,伊先生很信任他?,F(xiàn)在公司離不開他,他完全有能力繼續(xù)維持公司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你們把公司交給他管理,然后只作為股東行使監(jiān)管責任就可以。”

        伊南問:“什么監(jiān)管責任?”

        “每年兩次,找審計公司審核一下公司賬務就行了,然后,你們作為股東,年底享受股東分紅,這筆分紅在你們成年前,可以委托信托基金管理?!?/p>

        馮律師的電話響了,他拿出手機看看,然后對兩個女孩點點頭:“抱歉,我先接個電話。”他起身離去。

        他所謂的“教”,其實是早有安排的……在他的計劃里,根本不存在伊洛和伊南要賣掉公司的可能。

        當然,沒有這個可能。至少在得到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之前,沒有這個可能。

        看著他的背影,伊洛問伊南:“我們可以相信他嗎?”

        伊南陰郁地:“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伊洛很懂似的:“當然有,如果他沒安好心,大媽可以幫我們另外委托律師?!?/p>

        她還真把鄭媽媽不會讓別人欺負她的諾言當真了!

        伊南冷冷地說:“他一直是伊成峰信任的律師,是他公司的法律顧問,他的利益跟公司利益是一致的,跟別的律師比,我不覺得他更有理由傷害我們。”

        伊南喝一口她的果汁:“天下烏鴉一般黑,即使找別的律師,他們的目的還不是為了律師代理費?與其這樣,還不如繼續(xù)信任他。”

        “是,是,是。你說得對!”伊洛懶得理她,玩世不恭地低下頭,叼著一杯藍色飲料上面的吸管。

        “你真的……”伊南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想做鄭家的孩子?”

        伊洛抬起頭,像是嘴巴里有什么東西,嘖嘖了幾下,才聳聳肩膀,“看我的命了——說不定可以呢!”

        真的可以嗎?如果鄭媽媽知道她收養(yǎng)的是一只定時炸彈,還會對她那么好嗎?伊洛的眼睛里有一種滿足。她像是從來不擔心過去,也不擔心將來的人……這樣的人會比伊南幸福嗎?至少這十五年,她們倆的生活異常同步——沒有一絲幸??裳?。

        伊南還想再說,馮律師回來了。伊南拿起桌上的筆,平靜地說:“那么,馮律師,我們應該把名字簽在哪里?”

        3

        伊南走到汽車修理間門外的時候,聽到了喬安南的聲音,“……你干得真漂亮!”他真誠地夸贊著。不知道是夸禾小綠修車的技術(shù)高,還是別的什么。

        禾小綠對喬安南的回應,只是悶哼了一聲。修理間“叮當咔嚓”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顯然禾小綠手里正忙著干活。

        “這世上,有溺愛孩子如命的父母,也有把孩子看成眼中釘?shù)?,哎,天底下最怪的,就是人心?”

        伊南停下腳步,側(cè)耳傾聽。他們在說什么?什么父母,什么孩子?是說她跟伊洛的事兒嗎?

        一聲很響的“咣當”聲,好像禾小綠把什么扳手之類的東西丟到地上了。

        “金華抓到了?”她問喬安南。哦,他們果然在說伊成峰的案子!伊南屏住呼吸。

        “是啊,今天中午押送回來的。下午剛剛審訊完,哎,上午審余莉,下午審金華,真是累人!”

        “金華交代了嗎?”

        “交代了。”喬安南懶洋洋打個哈欠。

        “人是他殺的?”禾小綠不帶什么情緒地問。

        伊南的心怦怦直跳。是金華?

        喬安南嘆口氣:“交代的不是殺人,是盜竊?!?/p>

        “盜竊?盜竊什么了?”

        哦,原來是這個。他們偷東西的事情,警察還是給問出來了。

        “嗯,余莉偷女主人的東西,衣服啊,香水首飾啊,鞋子挎包什么的,交給金華銷贓?!?/p>

        “那殺人……”

        “他說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他為什么跑?”

        “他聽到余莉說主人夫婦死了,叫他來偷東西,給嚇壞了,他不否認以他的了解,余莉會有圖財害命的嫌疑?!?/p>

        “所以他就丟下余莉,自己一個人跑了?”

        “他說他不想出賣她,又不想攪進這樁麻煩事里?!?/p>

        禾小綠冷哼一聲:“男人!”

        “明智的男人!”喬安南笑了一聲:“女朋友沒了可以再找,命對誰來說,也只有一條!”

        “那個周帥呢?他的嫌疑洗脫了?”禾小綠又說。

        “哎,別提了!他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周日那天還去過別墅,好像還和馬清清吵了一架——余莉都聽到馬清清威脅他,不把東西交出來就沒完啊什么的話……可是這個周帥,就是不肯說到底是什么東西。他說的好多話和余莉的口供都不一致……像是上次我說的,余莉早知道他和馬清清聯(lián)系是用一個專用電話,可是周帥說,余莉什么都不知道;今天余莉又說,伊成峰給別墅裝攝像頭是為了監(jiān)控周帥,周帥卻說,那是因為馬清清罵過余莉以后,余莉在門廊前的臺階上做了手腳讓馬清清摔了一跤,所以伊成峰才裝了攝像頭……嘖嘖,這案子可真有意思?!?/p>

        “他們倆會是同謀嗎?”

        “周帥和余莉?”喬安南停頓了一下,“我不認為是同謀。兇器到現(xiàn)在也沒找到。哎,你知道嗎?伊成峰家里那個保險柜……”

        “唔,被撬了的那個?”

        “是,那可真是保險柜,太保險了!實在打不開,最后聯(lián)系到廠家,廠家還是外地的,昨天才到,打開保險箱……你猜里面是什么?”

        禾小綠沒說話。

        喬安南停頓了片刻,才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里面有幾個房產(chǎn)證,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最重要的,里面有兩份調(diào)查報告,一份是委托私家偵探調(diào)查周帥和馬清清的關(guān)系,一份是馬清清肚子里的孩子的親子鑒定申請書!”

        伊南冷笑了一聲。伊成峰還是沉不住氣——她還以為伊成峰真的像他自己表現(xiàn)的那樣,壓根兒不在乎呢。

        “孩子不是伊成峰的?”禾小綠的聲音終于有了些起伏。

        “這只是親子鑒定的申請書——孩子還不到三個月,正規(guī)機構(gòu)不會給他鑒定的,他可能怕私人的機構(gòu)不安全,所以就暫時放在保險箱里,等孩子大一些再做吧?”

        “那……現(xiàn)在能做嗎?”

        “我覺得意義不大。就算證明了周帥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殺伊成峰的動機倒是足夠,殺馬清清和孩子的動機反而小了。”

        “那也不一定,得不到也不讓別人得到……”又是一陣叮叮當當?shù)穆曇簦斑@種事不是挺多的嗎?他跟馬清清到底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他自己怎么說的?”

        “他說他是馬清清的多年的‘好朋友’。高中時候兩個人是同桌,嗯,他只承認,馬清清是他的初戀對象,別的什么都沒說?!眴贪材蠂K嘖嘴:“典型的宅男和女神之間的故事——一個無怨無悔,為了博對方一笑,什么都肯做;一個自私透頂,為了自己,什么都讓對方為她做!”

        禾小綠沉默了一會兒:“那個保姆說,出事前,周帥跟馬清清吵架了?”

        “是啊?!?/p>

        “那,你懷疑他了……”

        “那我也得先搞清楚周帥是怎么進別墅,又怎么出去的啊……”喬安南嘆口氣,“監(jiān)視器可沒拍到他。”接下來,喬安南忽然告辭了:“哎,不說了,我得走了,我還得去鄭朗家呢,改天見吧!”

        伊南來不及作好準備,喬安南就從里面閃出來了。他平時斯斯文文,不緊不慢的樣子,想不到也有這么敏捷靈動的時候。

        喬安南看到伊南,露出吃了一驚的樣子?!皢眩聊蟻砹?”

        “喬叔叔好。”伊南竭力讓自己表情恢復淡定。

        他這么突然地跳出來,是因為聽到她的動靜,還是算到她快要回來了?

        喬安南卻一如既往那樣親切地笑著:“怎么樣,今天見了馮律師了吧?”

        “嗯,見了,我們簽了律師的委托代理協(xié)議?!?/p>

        “那可真不錯,我問過了,馮律師在這個圈子里赫赫有名,他會替你們把事情辦好的?!眴贪材闲Σ[瞇地點頭:“不多說了,我找伊洛去了。”

        “找伊洛?”伊南脫口而出。

        喬安南親切的表情不變:“對啊,昨天一堆事,我也沒顧上問伊洛,好多情況得找她了解。”

        喬安南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對了,伊南,別墅裝了攝像頭的事,你早就知道吧?”

        “余莉說過?!彼c點頭。

        “她為什么跟你們說這個?”

        伊南倒吸了一口氣,過了半天才一字一句地說,“她說,太太的東西都很貴重,你們不要亂動……也別想偷東西,家里有攝像頭的?!?/p>

        在那個別墅里經(jīng)歷的一切,她都記得很清楚。

        伊洛走在前面,回頭望她一眼,“你這張好像誰欠了你八百萬的臉,是去見爸爸還是去見債主啊?”

        “爸爸?”她冷笑起來,“你叫得可真順口。”

        “那你一會兒見面管他叫叔叔好了!”伊洛搖頭晃腦,“事實還不夠清楚嗎?媽媽跟我們說他死了,跟他說不許見我們!”

        真的是這樣嗎?就算再怎么樣的夫妻矛盾,如果有心找兩個孩子,又有多難呢?伊這個姓不常見啊……可是看到伊洛活躍的表情,她的心也忍不住有些動了。誰知道呢?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有個這么有錢的爸爸啊。

        “是在這兒嗎?”

        她們走在別墅區(qū)里,小區(qū)的保安居然沒有攔住她們,虧她之前緊張了半天……這樣一個豪華的小區(qū)里,會經(jīng)??吹酱┬7暮⒆訂?

        “不會錯的!我跟蹤過周帥,他送馬清清回來,就是在這里?!币谅搴V定地指著前面一套別墅說。

        伊南抬頭,有一瞬間的眩暈。她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車站廣告牌上的別墅,就是這樣的!

        女主人牽著孩子的手,身邊還有一只白色的大狗,男主人站在一輛車前面,微笑著伸出雙手,迎接自己的妻兒……所有人,包括那只狗,都是一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才該有的表情。

        背景,就是這樣的一套別墅。

        沒有做不完的功課,沒有動輒打罵,沒有尖酸地諷刺,沒有被小朋友罵野種的憤怒……什么都沒有。

        她本該是這樣的家庭出來的孩子啊。

        她失神的時候,伊洛已經(jīng)按響了門鈴。伊南趕快打起精神,跟在伊洛身后——微笑是嗎?可是見了面要說什么呢?

        爸爸,我是您女兒?

        太奇怪了。

        伊成峰先生嗎?你認識韓敏嗎?

        不,太生疏了……

        她腦子里亂成一團,房間里傳來走路的聲音,她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該來的!“我們走吧!”她對伊洛說。話音剛落,門開了。

        她后來才知道這個穿著時尚、打扮新潮的年輕女人是保姆,而當時的她,以為走錯門了……她怎么能想到,從這個房間里走出來的人,就算是保姆,都要“高人一等”呢?

        “你們找誰?”她皺著眉頭,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這里是伊成峰的家嗎?”伊洛用不確定的口氣問。

        “你們找先生?什么事?”

        屋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什么事啊?小莉!”

        是馬清清!

        “有兩個小女孩,要找先生?!?/p>

        余莉馬上變了個口吻,畢恭畢敬地沖著房間里說話。

        半晌,馬清清才出現(xiàn)在門口,一如既往的漂亮,伸出兩只涂了指甲油的手,吹著手指頭,漫不經(jīng)心地問,“誰啊?”看到她們倆,馬上表情一變。

        “哼,千里尋親來了啊?”她冷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如果敢告訴你們爸爸,我找你媽媽簽文件,我饒不了你們!”

        她根本不給她們反應的時間,揚起聲音,“成峰,你女兒來找你了?!彼ばθ獠恍Φ貨_她們聳聳肩,走了回去。很快,屋里傳來馬清清嬉笑的聲音,“哎喲,趕走?不好吧,怎么也是親生女兒啊……啊,是是,怪我,我不該去……我這不是好奇嗎……我錯了,好不好啊?”

        伊南不知道馬清清是不是故意說這些話給她們聽,她自始至終都沒聽到伊成峰的聲音——也許他根本不在家?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她和伊洛,在大開著的門口,足足等了十五分鐘。

        她事后無數(shù)次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走掉?她當時是傻了,還是瘋了?她竟然完全想不起來了。

        最后,還是見到了伊成峰。

        他和她們無數(shù)次幻想過的樣子完全不像——和老照片里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也不像。他臉上的法令紋深得嚇人,眉頭緊蹙,像是看見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你們來干什么?”這是這輩子,她有印象的,她爸爸對她們姐妹說過的第一句話。

        在伊洛試探著開口詢問撫養(yǎng)費的問題時,他手揣在褲兜里,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你們來的時候沒有問過你們的媽媽吧?如果問過她,她一定會跟你們說明白的?!彼e起一根手指,作出強調(diào)的手勢:“你們跟我沒任何關(guān)系,當年,你們媽媽進監(jiān)獄的時候,我們都說好了。”

        之后,他便轉(zhuǎn)身走進房間,并隨手在她們的面前合上了門。

        來的時候,一直飄浮在空氣中的、熱騰騰的期望,瞬間在這扇門前墜落,稀里嘩啦,碎成了一地玻璃碴。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到的,是喬安南一臉同情的樣子。

        “這個余莉可真是的!”他嘆口氣,“別難過。”

        難過?伊南想笑。沒什么難過的——余莉的話算什么呢?裝攝像頭其實是為了防她們姐妹,這才是更值得難過的吧?

        第二天,他就找人裝了攝像頭,因為不想她們倆騷擾到他和他的妻子。之所以這樣做,他是怕她們的行為是經(jīng)過了媽媽的慫恿。而媽媽,幾乎是這個世上,伊成峰唯一害怕的人。

        在馬清清來過之后,媽媽在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用很平淡的口氣,對她們說起了她跟爸爸的離婚緣由還有當年她坐牢的事兒。

        “他把家里的錢都拿走了,說是去做生意,賠了,連給伊洛買奶粉的錢都沒剩下。我問他,他還推打我,這種混賬玩意兒!后來,他就天天往外面跑,說是去想辦法,我后來知道,他是找了個有錢的相好,他說的想辦法,就是從那個女人那兒討錢?!眿寢尩哪樕细∑鹨粋€鄙視的笑容:“男人就是這樣卑鄙齷齪的。那天他回來,蒙頭就睡,我燒了一鍋油,燒熱了,我把鍋端到床下,然后就叫醒他,說他電話響了。他迷迷糊糊起來,一腳就踩在油鍋里。油鍋翻了,另外一只腳上也全是油,他那個慘叫哇……”媽媽笑起來。

        “后來他住了兩個月的院,聽說他住院的時候,整天疼得亂叫。”媽媽好整以暇地喝口湯:“他報案,說我是故意傷害,我說油鍋是他自己踩進去的,我又沒推他。嗯,法院還是判了我兩年,兩年就兩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聽說他光植皮就植了三次,每次都受足了罪!”

        媽媽笑瞇瞇地夾起了一片土豆片,一邊咀嚼,一邊點著頭:“活該!”

        伊南和伊洛聽到這里,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又趕快把眼睛垂下,埋頭吃飯。她不知道怎么面對這個場面,伊洛應該也是如此??洫剫寢屪龅脤?,還是該露出恐懼的表情呢?

        她腦子一陣混亂,努力在一片空白中尋找著蛛絲馬跡——伊成峰出軌在先,媽媽惡意報復在后,接著媽媽坐牢,外婆在媽媽出獄前死了還是出獄后呢?她想不起來了,反正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

        而在媽媽缺席的那段時間,外婆一直告訴她們,說媽媽在外面做生意。而媽媽再次出現(xiàn)在她們生活中之后,便帶著她們幾次三番地搬家。原來,她當年那么努力地遠離曾經(jīng)熟悉的以往,是為了掩蓋自己那段“污點”歷史。

        媽媽出獄之前她們就離婚了吧,當時離婚協(xié)議是怎么寫的呢?是伊成峰完全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嗎?媽媽有故意傷害罪在先,又去坐牢,那法官為什么會把孩子判給這樣的媽媽呢?她們不是更應該跟著年富力強、心智更正常的親生父親嗎?

        伊南怯怯地看一眼媽媽,媽媽猛然把頭轉(zhuǎn)向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為跟著你們那死鬼老爸就有好日子過了?他找的那個老女人可不想要你們!為了不要你們,伊成峰跑去吸毒了!一個坐牢的媽媽和一個吸毒的爸爸,法官可沒什么選擇的余地!”

        媽媽陰森森地笑,“我坐牢的時候,他在戒毒所——呵,他以為那老女人會等他,結(jié)果等他出來,那女人早帶著個小白臉跑了!那小白臉你們也認識……我的一個遠房表弟,伊南小時候他還抱過你呢……”

        媽媽忽然用筷子點點伊南的臉,伊南半張著嘴。

        “那小白臉說好了拿到錢平分,結(jié)果我剛進去坐牢,他就跟著富婆移民了!這個渾球兒!”媽媽的手指用力,伊南被筷子戳得疼了,可是她不敢別過臉去,硬生生地扛著,媽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如果男人靠得住,我現(xiàn)在能落到這個地步?你們倆也最好死心,讓我知道你們?nèi)フ夷莻€死鬼老爸,我打折你們的腿!”

        伊南在接下來的幾天去學校的時候,都要向所有人解釋,自己臉上那一小塊青斑是怎么回事……

        這就是媽媽,她動一動手指頭,她們倆就能痛很久。

        那天起,她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媽媽并沒有表現(xiàn)的那么無所謂——對于她幻想中已經(jīng)淪落到跟在女人后面討食或者干脆在監(jiān)獄里了卻殘生的前夫,突然變成了大富翁這件事,她越在乎,表現(xiàn)得就越瘋狂——她加重了體罰的難度和力度,不惜一切代價折磨她們兩個女孩,她巴不得她們倆繼承了她的憤怒仇恨,有朝一日出人頭地,揚眉吐氣。伊南相信,只要她有一點點苗頭,能夠和伊成峰的公司抗衡的苗頭,媽媽就會要她去拼個魚死網(wǎng)破。

        第二,伊成峰也很清楚這件事。他一定是懷著這樣的心理,才安裝了那個攝像頭。變態(tài)媽媽生出來的小孩,一定也是變態(tài)的吧?

        伊南看著喬安南對她笑笑,擺擺手,轉(zhuǎn)身走了。

        他要跟伊洛確定一下細節(jié)?什么樣的細節(jié)需要向伊洛確定?

        伊洛,正為自己的新發(fā)型新衣服,為自己即將到手的遺產(chǎn)喜滋滋的伊洛,準備做別人家孩子的伊洛,應付得來嗎?

        伊南的疑問在一個多小時后就有了答案。她跟禾小綠正在家里吃晚飯的時候,禾小綠接到了喬安南打來的電話,即使是隔著很遠,伊南也聽到了話筒中喬安南氣急敗壞的聲音。

        “快點讓伊南接電話!”

        伊南的心一路下沉,是伊洛,肯定是伊洛,她又做了什么。

        “喂?”她從牙縫中擠出聲音。

        “伊南,你快過來一下!伊洛把自己鎖在陽臺上,她要跳樓,鄭朗家在十二樓……”

        4

        伊南看到伊洛的時候,伊洛的臉已經(jīng)在冷風中凍得青白了。

        “伊洛,出來。”伊南一邊敲著陽臺門的落地玻璃,一邊對她喊。

        這個蠢貨!

        陽臺的窗戶大開著,伊洛跨坐在窗戶上,冷風從十二樓的窗戶里灌進來,她在發(fā)抖,拱著肩膀,縮成一團,一雙大眼睛無助而驚惶。

        這樣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任何人都會因此而心生憐愛。

        真是難為她了!伊南心里冷笑著——媽媽去世,她也沒這么難過。

        “伊洛!出來,別干傻事!”

        喬安南和禾小綠都在看著,伊南不得不扮演一個“關(guān)愛”妹妹的角色,這讓她惡心而厭煩。

        喬安南待在房間的另一頭,緊張地走來走去。

        “要不要報警?”她聽到禾小綠這么問喬安南。她的聲音中并沒有擔心的意味兒……難道,她也知道伊洛在演戲?伊南有些緊張起來。她不在乎禾小綠是不是喜歡伊洛,也不在乎禾小綠是不是喜歡她,可是,如果她都覺得伊洛在演戲,那么,喬安南會怎么想?

        “要是能報警我還叫你們來干嗎?”喬安南齜牙咧嘴,“我如果再惹出事,就得去跟你當同事了!”

        “哦?上次你好像也是這樣說的。”禾小綠哼了一聲,聳聳肩膀。

        喬安南不理她了,對著伊南,“伊南,你能勸她先下來嗎?”

        伊南深吸口氣,點點頭,“我試試?!?/p>

        禾小綠說上次……喬安南經(jīng)常把人逼得跳樓嗎?什么樣的警察可以逼人跳樓呢?壞警察?還是發(fā)現(xiàn)了真相的警察?

        伊洛的聲音帶著哭腔:“伊南,警察要把我抓走,我不想坐牢……”

        那就讓我去坐牢嗎?伊南咬著牙,恨透了自己一次次給她收拾殘局,幫她擦屁股!

        她握緊了拳頭,有那么一瞬間,她很想不顧一切地推開門,沖出去。在禾小綠和喬安南的尖叫聲中,把伊洛推到樓下……那么一切就真的結(jié)束了!

        可惜她不能。

        “不會的,伊洛,警察不會抓你走的?!彼钗艘豢跉猓M量讓自己的語氣軟下來。

        伊洛新剪的俏麗的波波頭,已經(jīng)被風吹得亂七八糟。她眼神迷茫,狼狽又絕望。

        “伊洛,快回來吧……多危險啊,你看鄭媽媽對你那么好,你這樣……她等下回家看到你這樣,她可是有心臟病的……”喬安南苦口婆心,臉皺成一團。

        “鄭媽媽……”伊洛癟癟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她哭不出來的。

        伊南知道。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過伊洛的眼淚了。

        不過對喬安南來說,這場戲已經(jīng)足夠了。我還能怎么辦呢?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她被警察帶走?不,不行,我不能這么做。伊南咬著牙。

        “你下來,我去跟他們說?!?/p>

        在喬安南和禾小綠不解的眼神中,她轉(zhuǎn)過身,低下頭,對著喬安南和禾小綠:“喬叔叔,我說謊了?!?/p>

        同一時間,她聽見伊洛跳到地上,“吧嗒”一聲打開陽臺門的門鎖,飛快地走出來,期期艾艾地說:“伊南?!?/p>

        像是在攔阻她,又像是在鼓勵她。

        伊南深吸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喬安南,站得筆直:“那天早上去別墅的人是我,不是伊洛。”她吐字清晰:“喬叔叔,你有什么問題就問我好了,別問伊洛,她什么都不知道?!?/p>

        “哎,剛才真是嚇死我……我這把歲數(shù)了,再這么來兩次,小綠,你得給我收尸了?!眴贪材弦贿厯逑码娞莅粹o,一邊對著禾小綠抱怨。

        伊南站在禾小綠的身邊,一聲不吭。

        “小綠,你在這兒陪伊洛,看著她,別讓她再做出什么傻事來。”喬安南搖頭,嘆氣:“哎,不成,你最好把伊洛帶你那兒去,等她情緒穩(wěn)定了再回來——這事最好別讓鄭家人知道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好,我知道了?!焙绦【G看伊南一眼,點點頭。

        伊南也懂。鄭媽媽要知道伊洛剛剛打算在她家跳樓,肯定會反應激烈,首先,她會很生很生喬安南的氣,氣平之后,也許她又會重新評估伊洛——這個女孩會不會性格有什么缺陷,動不動就跳樓?那以后還會不會來這一套呢?

        看來喬安南和禾小綠都在為伊洛考慮,為伊洛考慮,也是在為伊南考慮,也許事情沒有那么糟糕?

        電梯來了,在伊南上電梯之前,禾小綠看著伊南,問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

        “我知道?!币聊嫌贸翋灥穆曇粽f。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做一件羞恥的事情——一件我不得不做的事情。電梯門合攏前,禾小綠的表情分外嚴肅。

        5

        在喬安南說話前,伊南決定保持沉默。

        喬安南泡了一杯熱奶茶遞給伊南,自己抱著枸杞茶感嘆,“這一天可真夠難過的……”

        誰不是呢?伊南沒作聲,她每一天都很難過。

        “那么,講講經(jīng)過吧?!?/p>

        喬安南一路上都沒說話,伊南以為他在醞釀怎么對付她——就是這樣?

        她低著頭,不去看喬安南,意味著喬安南也看不到她的表情?,F(xiàn)在開始,每一步都要格外小心。

        “我說謊了……星期一早上,是我去了別墅……”

        “你為什么要說謊呢?”

        “我們要交下個月的午餐費了,一個人交二百多,我們倆得四百多塊,伊洛說她已經(jīng)要過生活費了,午餐費該我去要了,所以星期一早上我就去了別墅……”

        “那么早?六點鐘?”

        “我要趕回來上學……而且我知道,馬清清一般早上六點就起床了?!?/p>

        喬安南點點頭,摸摸鼻子,“她這個生活習慣倒是很健康——可你為什么不星期天去呢?”

        “如果我在休息日去,余莉……她肯定會找我麻煩。星期一去,我想,伊成峰也要上班,肯定不耐煩,會讓余莉趕快給我錢,讓我趕緊走?!币聊系哪X子里浮現(xiàn)出馬清清的臉,她嬌笑著,伸出細長的手指。

        “伊南,你這是對待后媽的態(tài)度嗎?這么沒禮貌,我怎么給你錢啊?你真該管管你的脾氣,學學你妹妹……呵呵,你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就學學你媽媽,一分錢都不要,自力更生,多有骨氣!”

        伊南的手握成拳頭,手指緊緊地摳著手心,一陣陣的疼痛,讓她清醒。

        喬安南齜牙咧嘴的樣子,像是能感受她的疼痛,而她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沒有人能明白她的痛。

        “那……你們平時多久去要一次生活費?”

        “媽媽死了以后,那個男人說給我們一筆錢,讓我們以后都不要再去找他,可是馬清清不同意,她說給小孩子太多錢不好。她一次給我們一百塊錢,沒有了再去要?!?/p>

        “這個馬清清……”喬安南嘆口氣,“哎?!?/p>

        伊南也沉默了。這十幾年,所有知道她們遭遇的人,都會以“哎”作為語氣助詞來結(jié)束或者開始自己的感想。

        “哎,可憐哦?!?/p>

        “真慘啊,哎……”

        “怎么會這樣?哎!”

        她真的聽夠了,她無與倫比地希望,有一天這個語氣助詞會變成“哇”!

        “你去了別墅,看到了什么?”喬安南接著問。

        “我看到他們死了,身上好多血,然后我就跑了?!?/p>

        “就這些?”

        和她想的一樣,喬安南并不相信。

        伊南沒有回答,她在等喬安南開口——伊洛到底說了什么?喬安南還知道什么?

        喬安南吹吹茶杯里的浮茶,喝口水,又笑笑:“如果只是這樣,伊洛為什么要替你說謊呢?余莉今天交代了,家里失竊的東西我們也都找到了——只有一條項鏈,上面有一只蜻蜓的白金項鏈,不見了?!?/p>

        伊南還是沒作聲。

        喬安南又說,“那條項鏈前一天馬清清還戴著,別墅門口的監(jiān)視器也證明了,她星期天晚上運動回來還戴著項鏈,之后一直到遇害,她都沒有出過家門?!?/p>

        那又怎么樣呢?馬清清丟的東西還少嗎?為什么會獨獨注意到這條項鏈?

        伊南仍然保持沉默。

        喬安南慢悠悠地說:“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伊洛的那天早上,她跟她一個朋友在一起,哦,就是那個胖乎乎個子很高的女孩子,你認識吧?”

        她認識,是瞿凌。

        “那天早上,我見她的脖子上,戴了一條項鏈,吊墜正好是一只小蜻蜓,還真挺好看的?!?/p>

        伊南咬著嘴唇。瞿凌戴了那條項鏈,還出現(xiàn)在警察面前?!伊洛怎么能做這么蠢的事兒!她干嗎要把項鏈給瞿凌?

        伊南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項鏈是我拿的?!?/p>

        “你拿的?”喬安南審視著她。

        伊南的臉頰火燙火燙的,承認自己是個賊比做賊這件事本身,更讓她無比羞愧。

        “是我拿了……我看見桌上有條項鏈,就拿走了。我很需要錢,不然,我就交不了午餐費,我和伊洛的生活費支撐不了多久,還有,房東天天催我們要房租,再不交,她會把我們趕到大街上的——我們得活下去。”她盡量平靜地說。

        “那條項鏈呢?你怎么處理的?”

        “我給了伊洛。我想讓她等兩天再把項鏈賣掉?!币聊衔丝跉?“我不知道,它怎么到瞿凌那兒去了?!?/p>

        喬安南眼光如炬一般,盯了她好久,才微笑著說,“我不明白,既然是你拿的,為什么伊洛要說,是她去的現(xiàn)場呢?”

        “我還有幾個月高考了,我怕因為這件事萬一……伊洛是高一,比我好一點兒,所以,所以我就跟她說,只要她說是她去的,我就把項鏈當作她的生日禮物——她快過生日了?!?/p>

        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會鄙視她了,偷東西,還哄著妹妹來為她遮掩……

        但眼前的喬安南看起來要多單純有多單純?!澳阍趺茨芸隙?,攝像頭沒有拍到你的臉呢?”

        “我不能肯定……但是我想那時候天還沒亮,可能攝像頭看不清?!?/p>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你讓伊洛承認去了別墅,是在星期一早上吧?”

        “是?!?/p>

        “那伊洛知道了這件事,然后就跑出去玩了兩天才回家嗎?”

        “嗯。”

        “為什么啊?”

        “什么?”伊南不懂,什么為什么?

        “她不是應該拿走項鏈,想辦法賣掉嗎?為什么要離家出走呢?”

        “因為那項鏈是贓物,我告訴過她過幾天再出手。我不知道伊洛為什么又離家出走……她之前說過好多次,她不想上學了。”

        “是這樣啊!”喬安南笑了,像是搞清了個大謎題,“我當時可為她擔心了,我總覺得伊洛的離家出走,不是那么簡單。她連自己最喜歡的手機都沒拿……”

        伊南的眼皮跳了一下,趕快低下了頭。“我給了她五十塊錢……跟她說,讓她出去躲兩天。萬一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項鏈丟了,那她就不用替我頂罪了?!?/p>

        “你們的協(xié)議,包括她替你頂罪嗎?”

        伊南低下頭:“我們最后沒說定,我們不知道偷一條項鏈要多大的罪過,如果要坐牢,我不知道她肯不肯……”

        6

        伊南永遠也忘不了伊洛十五歲生日那天發(fā)生的事兒!

        伊洛十五歲生日那天,許下的生日愿望就是:“讓伊南去死!”

        伊洛過生日,媽媽晚飯做的是長壽面。

        媽媽從來沒給她們買過生日蛋糕。媽媽說那種甜蜜蜜、油膩膩的東西,吃了只會使人性格軟弱和身體虛胖——而對女人的幸福來說,軟弱和虛胖都是致命的缺陷。

        伊南記得,聽完媽媽這番話后,她跟伊洛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倆想的一樣:媽媽不軟弱,她堅強得如鐵似鋼,她也不虛胖,曾是舞蹈演員的她,腰肢纖細,四肢修長,但這到底有什么用呢?她還不是沒有一丁點兒的幸福?還連累自己的女兒跟她一起過得這么慘!

        她們已經(jīng)知道了父親原來是活著的,而且還是個大富翁!想想吧,她們原本可以過怎樣的日子!

        在媽媽背轉(zhuǎn)身子盛面的時候,伊洛翻了翻白眼,伊南自己也撇了撇嘴角。

        她們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兩個不管媽媽說什么,都會奉為真理的小可憐了,她們也有腦子,有判斷!

        她們的判斷就是,媽媽是個瘋子!對生活中一切美好的、甜蜜的東西都采取決絕態(tài)度的瘋子!

        可是,跟這樣的瘋子一起生活,她們能怎么辦呢?

        伊南是低頭忍受,反正再忍忍,苦日子就要到頭了,她會從這個家里出去,然后一去不回頭。而伊洛不一樣,她還要跟這個瘋子一起住好幾年!

        一想到這一點,伊南就覺得這種忍耐一切的煎熬,不那么痛苦了。還有什么比那個讓她的雙腿疤痕累累的小惡魔受罪更讓她舒心暢快的呢?

        但伊洛顯然在另外打著主意。

        那天晚上,吃面的時候,伊南從伊洛無所謂的表象下,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動和躍躍欲試。啊,十五歲的生日,她就知道她會不甘心!

        伊南一邊吃面,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吃完了飯,伊洛說出去找同學問作業(yè)。

        伊南跟在她后面出了門。然后,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樁讓她氣得渾身發(fā)抖的事情。

        一輛車停在巷口,伊洛跑過去,車窗搖開,一張明媚的臉露出來,是那個女人!爸爸的那個女人!

        她拿出一個大蛋糕盒,從車窗遞給伊洛。

        她對著伊洛笑笑,笑容中不無嘲諷。那笑容像一記耳光,狠狠地捆在伊南的臉頰上。

        伊洛向她要蛋糕?像只搖尾乞憐的小狗,向那個對她露出嘲諷笑容的女人乞討?

        賤骨頭!眼皮淺的賤骨頭!

        車子很快開走了,伊洛拎著蛋糕,喜笑顏開地去了巷口的一個小飯店。在那兒,幾個平時跟伊洛玩得不錯的女孩子正等著她。陣陣歡笑聲傳來,中間最高亢最興奮的就是伊洛的聲音。

        伊南咬牙。拿乞討來的生日蛋糕開派對?!不要臉的死丫頭!

        她回到家,叫來了媽媽。

        之后的劇情,跟她想象中一樣精彩。媽媽當著那幾個小女孩的面,把蛋糕扔在了伊洛的臉上,然后,揪著她的頭發(fā),把她扯回家。

        那天晚上,媽媽打碎了一只玻璃杯,然后罰伊洛跪在那堆玻璃碴兒中,跪一夜,而且不準擦那一臉的奶油殘渣。

        這就是媽媽的懲罰。

        她兌現(xiàn)諾言,想要弄折伊洛的腿嗎?伊南不寒而栗,媽媽還不知道她們?nèi)フ疫^伊成峰——伊洛會說嗎?她應該會說吧?她會拖伊南下水的,一定會的!

        “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就帶著它們吧!”媽媽說完就去睡覺了,她把監(jiān)督伊洛的任務交給伊南?!翱春盟?,要是她敢動一動,就揍死她!”媽媽關(guān)燈之前,這樣吩咐伊南。

        伊南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看著跪在角落里的伊洛。

        她的膝蓋在流血……一定很疼吧?她怎么還不說?告訴媽媽,告訴媽媽,我們都去找過伊成峰了……

        伊南幾乎要窒息了。

        她有一剎那的后悔,直到她借著月光,看到伊洛翕動的嘴唇。伊南屏住了呼吸,她讀出了她的口型:讓伊南去死!

        她雙手合在胸前,帶著一臉的奶油和蛋糕渣滓…….她在許生日愿望!

        在這個昏沉的光線下,伊洛眼睛里的恨意也讓伊南一目了然。伊洛十五歲的生日愿望,就是讓伊南去死!

        伊南的同情心到此為止。生日發(fā)這種惡毒的愿望,她會下地獄的!真正應該去死的人是伊洛才對!

        她倒在床上,蓋上被子,對著黑暗中的上鋪,在心底喊回去:你才去死!

        伊南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其實是自己。她最后還是不能讓伊洛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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