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個人，一座城

趟著歲月的路，我們還在走。

擺脫心靈的桎梏，身體和心緒就像出籠的鳥。天高云淡，卻不見南飛雁。一座城，一個人，城里城外風光各自不同。在一個季節(jié)中待得太久了，以至于從冬到春不僅心累，身體也累。也許累的不是身，而是心。你在另外的城市越過寒冬，也等著一夜春風天涯。我能寬容的是一個冬天的寒冷，卻無法承受寂寞的寒涼?？释禾斓妮p松自在，在古老的城墻外陪一場桃花笑東風。些許的沉默作思考狀，喟嘆的文字便攜帶了淡淡的憂傷。每個人都不懂每個人，不是嗎？哪怕他是你最親的人。

我想懂你，像懂自己一樣的懂你。在春天，在曠野，在古城。

臨出發(fā)之前，心情還是輕快的，初春被輕寒緊追不舍，思念著附在遙望的目光。母親叮囑著每一次遠行注意安全等一直在耳邊回放，鄉(xiāng)愁更是無法隨杯中酒一起下咽，讓身體暴露在陽光下蒸發(fā)，蝸居日子里臉色的慘白被陽光照曬充滿鮮活。那條路上有你掛念呼喊，用你雙手擁抱越城而來的翩躚，漫長的路上便可收到一路平安的叮嚀。

冷暖是非都不再計較，也可以把某些人和事看清看淡。去古老的黃河岸，去八百里的秦川看塵土飛揚，也想陪你去大海的那邊聽波濤激蕩。

這樣的日子，疼的是心，笑的是臉。而很多人能約束住身體，卻約束不住馳騁的愿。如果你還在心里，即使塵身被囚禁，有些語言的嗔怨也是我的心甘情愿。怕只怕，人世間的相敬如賓都是表象，皮囊的相伴卻離了心，用幸福來詮釋的訕笑，未免言不由衷。

欣慰的是：在快樂和自由的取舍中，我們可以讓信念確定自己的腳步。向東向西，從南到北，心里的指南針在抬腳的那一刻腳尖指明了方向。

那是北方的圣地，那是母親河的呼喚，你不是水湄的伊人，卻佇立在我永遠的岸。兩岸青山，黃褐色的土地上奔騰的呼嘯聲讓游子歸來的腳步更加迫切。撲不進懷抱的身影被洶涌的黃河水濺濕衣角，浪花卻像你每個夜晚思念的淚，觸摸了頰的生疼。

生命的七分都給了你，剩下的三分是什么？是父母的蒼發(fā)，還是未來的希望？

離開了那座城，不再有江南踏月而來的淡定，城里城外，是不是每個人渴望的東西太多了，從寒冬到早春，甚至希望一步到夏。江山的瓦礫凌亂，總想有一雙柔弱的手堆砌一座盛大的城堡，不要金碧輝煌，只要歲月中那些平凡的感動一直留在我們的心間。盡管多年的離別中很多淚成了雨中的雨，愛在抵臨時卻無聲無息。當四月相逢的山野有酒旗斜矗，同飲的酒在你不年輕的臉色盛開一片桃紅。

我們都過了艱難歲月，今生的愛被期待的微笑重新鮮活，在紅塵的蒼途中將幸福植于家的土壤，風中飄揚的旗幟。沿著人生的目標向前走，不計結(jié)果，不問來生。

從此，漂泊的身影不再孤單，堅定的腳步勇往直前，直到在夕陽下攙扶，愛依然如初。坐在黃河岸邊，月已西懸，白天的風沙似乎隨夜色也沉寂了，忘了疲憊，把自己流放在遙遠的北方，只為一個亙古的信念走過長江黃河。時間磨礪的心緒在瞬間得以寧靜，傾聽流水的不息，望著深邃的遠空忽而明白：原來自己走不出的不是那些現(xiàn)實的禁錮，而是沉湎在執(zhí)著的虛彌。誰生命里沒有一些缺失，而我唯獨缺少的是缺失里的快樂。

那一刻，我在黃河的山路上迎接遠處走來熟悉的身影。盡管有些刻骨的痛隱隱約約，憂傷已經(jīng)在瞬間丟棄，如釋重負。原來我還是幸福的，想著白日熙攘的人群，北方人紫紅色的臉膛和披滿風沙的衣裳溢滿無言的快樂，知足笑容是那樣的真實坦蕩。我恐懼的相離在雀躍的重逢中被雙手撫摸，那些痛在此時微不足道。

生命就是一個善感的善終，文字的遮掩和彌補遠不及一個人相迎時眉梢的歡喜。在寂寞時安靜，在跋涉中游走，呂梁山巍巍高聳，黃河水一路向東，那個夜，聽風聽雨，獨自吟哦：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一個人，一座城，在城里城外一直地往返，在自然和喧囂里不停地穿梭。遠山近水都看到我不屈的堅持，半生的艱辛隨你的青絲拂動，給我擁抱時貼身的溫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