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倒螺旋的政見推銷

先由政府官員提出政見,然后到公眾中征求意見,通過討論或民意測驗證明領袖人物政見的正確性,是一種倒螺旋的推銷政見、控制輿論的方式。官員有可能在提出政見之前也考察過輿論,但系統(tǒng)地研究或尊重輿論、特別是民意,卻是罕見的。

官員提出政見通常依據的是執(zhí)政經驗、占有的知識或雄心勃勃的推測,埋伏了許多主觀因素。如果他們深入社會各領域聽取群眾呼聲,利用正螺旋執(zhí)政的輿論資源,介入的主觀因素則降到低點。與此相反,許多官員經常以倒螺旋方式提出政見,認為自己比一般公眾和各類輿論領袖高明,對公眾輿論不以為然,發(fā)生錯誤的幾率往往很高。

倒螺旋征集輿論的方式,多選擇來自局部地區(qū)、少量單位的部分代表召開座談會,或指定數(shù)千或幾百人對政見方案提出修改意見。確定征集意見的單位和代表難以避免片面性,哪些地區(qū)和單位應當選擇或舍棄,都會按照官員的“標準”進行,他們可能刪除有價值的意見群體。越是主觀動機強烈的政見,拿到群眾中征求意見越帶有“威脅貫徹”的色彩,脅迫公眾違心地贊成和支持。

被指定參與意見的單位的領導人喜歡迎合上級官員的需要,在選擇發(fā)表意見的人時,通常把愛提否定意見的人排除在座談會的名單之外,使真正有見地的觀點和建議被埋沒。前來參加座談會的人如果大多是喜歡頌揚上級官員的人,導致的結果只能是:面對官員的議題,放棄自己原來的意見而熱烈接受官員的政見。在討論中,麻木的從眾心理使許多人改變態(tài)度,只要首先發(fā)表意見的人肯定官員的政見,一般不會出現(xiàn)相反的意見。政見一旦被全盤肯定,征詢輿論走了過場。

應當承認,官員政見中的巧妙修辭,往往讓人難以發(fā)現(xiàn)其中的荒謬之處。加上討論群體的知情不夠,追隨官員意見的螺旋曲線由小到大、由少到多地聚集起來,形成虛假的輿論熱潮。這樣的輿論一旦被確定為執(zhí)政資源,轉化為執(zhí)政理念與措施,在貫徹落實中逐漸出現(xiàn)破綻,最后只能產生失效的后果。

在媒介被官員緊緊掌控的社會中,大都使用喬姆斯基所概括的“制造同意”的手法。他們高頻率地讓支持他們的人在大眾媒介上發(fā)表贊揚的意見,反復、長期地讓贊同聲彌漫在媒體上,好像官員的政見是民意的內在反應,一再表明人民如何同意他們的一切決定。違背民意的政見被媒介公布并加以宣傳后,輿論背反總是戳破這種“同意”的虛構,漸漸形成民怨。這種輿論背反實際是對“制造同意”的反擊。官員利用媒介錯誤地宣傳和控制輿論,背離人民的實踐和意志而推銷政見,人民最終形成逆反意識。人民從表面擁護到冷漠和回避錯誤政見的傾瀉,漸漸形成反對的見解,最后由民間輿論領袖公開發(fā)表對抗的意見。在意識形態(tài)沖突的社會,輿論背反充滿整個過程,表現(xiàn)為意識形態(tài)更迭中的思潮波動。作為民眾思潮沖擊錯誤意識形態(tài)的結果,輿論背反引領社會制度的變遷和政治體制的變革,不斷把社會推向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