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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氏三雄助威

        時(shí)間:2023-07-13 百科知識(shí) 版權(quán)反饋
        【摘要】:朱學(xué)究過去來過這里,因此不用問旁人,直接到石碣村中史仲猛家來。三只船都纜了,扶朱子柳上了岸,入酒店里來,都到水閣內(nèi)揀一副紅油桌凳。次早起來,吃了早飯,史家三弟兄吩咐了家中,跟著吳學(xué)究,四個(gè)人離了石碣村,撒開腳步,取路投東溪村來。史氏三弟兄見殷天正人物軒昂,語(yǔ)言灑落,三個(gè)說道:“我們最愛結(jié)識(shí)好漢,原來只在此間。今日不得朱教授相引,如何得會(huì)!”

        十四 史氏三雄助威 點(diǎn)蒼漁隱入盟

        朱學(xué)究道:“我尋思有三個(gè)人義膽包身,武藝出眾,敢赴湯蹈火,同死同生。除非這三人相助,才干得成這件事?!?/p>

        殷天正道:“這三個(gè)卻是什么樣人?姓甚名誰(shuí)?何處居???”

        朱子柳道:“這三人是弟兄三個(gè),在濟(jì)州梁山泊邊石碣村住,以打魚為生,曾在泊子里做私商。本身姓史,一個(gè)叫做立地太歲史仲猛,一個(gè)叫做短命二郎史孟捷,一個(gè)叫做活閻羅史天剛。小生舊日在那里住了數(shù)年,與他們相交時(shí),雖是個(gè)不通文墨的人,與人結(jié)交,真有義氣,是個(gè)好男子。今已好幾年不曾相見。若得三人,大事必成?!?/p>

        殷天正道:“我也曾聞史家三弟兄的名字,只是不曾相會(huì)。石碣村離這里只有百十里路程,何不讓人請(qǐng)他們來?”

        朱子柳道:“小生須親自去,憑三寸不爛之舌,請(qǐng)他們?nèi)牖??!?/p>

        殷天正大喜:“先生幾時(shí)可行?”

        朱子柳答道:“事不宜遲,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p>

        殷天正道:“最好?!碑?dāng)時(shí)叫莊客安排酒食來吃。

        朱子柳道:“北京到東京路分多條,只不知‘生辰綱’從哪條路來,再煩喬兄休辭辛苦,連夜入北京路上探聽起程的日期,從哪條路上來。”

        喬峰道:“小弟只今夜便也去?!?/p>

        朱子柳道:“且慢。他的生辰是六月十五,如今卻是五月初頭,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說服了三史弟兄回來,那時(shí)再請(qǐng)喬兄去?!?/p>

        殷天正道:“也是。喬兄就在我莊上靜靜地等候?!碑?dāng)日吃了半晌酒食。

        至三更時(shí)分,朱子柳起來洗漱罷,吃了些早飯,討了些銀兩藏在身邊,穿上草鞋,殷天正、喬峰送出莊門。

        朱子柳連夜投石碣村來,行到晌午時(shí)分早來到那村中。

        朱學(xué)究過去來過這里,因此不用問旁人,直接到石碣村中史仲猛家來。來到門前看時(shí),只見枯樁上纜著數(shù)只小漁船,疏籬外曬著一張破魚網(wǎng),倚山傍水,約有十?dāng)?shù)間草房。

        朱子柳叫一聲道:“二哥在家嗎?”

        只見史仲猛走將出來,頭戴一頂破頭巾,身穿一領(lǐng)舊衣服,赤著雙腳,出來見了是朱子柳,忙道:“教授何來?甚風(fēng)吹得到此?”

        朱子柳答道:“有些小事,特來相煩二郎?!?/p>

        史仲猛道:“有何事?但說不妨。”

        朱子柳道:“小生自離開這里,有二年了。如今在一個(gè)大財(cái)主家做門館。他要辦筵席,用著十?dāng)?shù)尾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鯉魚,因此特地來相投足下?!?/p>

        史仲猛笑了一聲,說道:“小人先和教授吃三杯再說?!?/p>

        朱子柳道:“小生的來意,也正欲要和二郎吃三杯?!?/p>

        史仲猛道:“隔湖有幾處酒店,我們就在船里蕩將過去?!?/p>

        朱子柳道:“最好。也要就與五郎說句話,不知在家也不在?”

        史仲猛道:“我們一同去尋他便了?!?/p>

        兩個(gè)來到泊岸邊,枯樁上纜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著朱子柳下船去了。

        史氏三雄

        樹根頭拿了一把鋤頭,只顧蕩,早蕩將開去,望湖泊里來。

        正蕩之間,只見史天剛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見五郎嗎?”

        朱子柳看時(shí),只見蘆葦中搖出一只船來。

        那史小七頭戴一頂遮日黑斗笠,身上穿個(gè)棋子布背心,腰系著一條生布裙,把那只船蕩著,問道:“二哥,你尋五哥做什么?”

        朱子柳叫一聲:“七郎,小生特來相央說話。”

        史天剛道:“教授恕罪。有好長(zhǎng)時(shí)間不曾相見了。”

        朱子柳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

        史天剛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見面?!?/p>

        兩只船廝跟著在湖泊里。不多時(shí),劃到個(gè)去處,團(tuán)團(tuán)都是水,高埠上七八間草房。

        史仲猛叫道:“老娘,五哥在嗎?”

        那婆婆道:“不知道??!他魚又不得打,連日去賭錢,輸?shù)脹]了分文,剛才討了我頭上釵兒出鎮(zhèn)上賭去了!”

        史仲猛笑了一聲,便把船劃開。

        史天剛便在背后船上說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賭錢只是輸,卻不晦氣?”

        朱子柳暗想道:“中了我的計(jì)了?!眱芍淮瑥P并著投石碣村鎮(zhèn)上來。

        劃了半個(gè)時(shí)辰,只見獨(dú)木橋邊,一個(gè)漢子,把著兩串銅鐵,下來解船。

        史仲猛道:“五郎來了!”

        朱子柳看時(shí),但見史孟捷斜戴著一頂破頭巾,鬢道插朵石榴花,披著一領(lǐng)舊布衫,露出胸前刺著的青郁郁一個(gè)豹子來。

        朱子柳叫一聲道:“五郎,一向可好?”

        史孟捷道:“原來是教授。好兩年不曾見面。我在橋上望你們半日了?!?/p>

        史仲猛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尋你,老娘說出鎮(zhèn)上賭錢去了,因此同來這里尋你。且來和教授去水閣上吃三杯。”

        孟捷慌忙去橋道解了小船,跳在艙里,捉了樺楫,只一劃,三只船廝并著。劃了一歇,三只船到水亭下荷花蕩中。

        三只船都纜了,扶朱子柳上了岸,入酒店里來,都到水閣內(nèi)揀一副紅油桌凳。史仲猛便道:“先生,休怪我三個(gè)弟兄俗,請(qǐng)教授上坐?!?/p>

        朱子柳道:“那使不得?!?/p>

        天剛道:“哥哥只顧坐主位。請(qǐng)教授坐客席。我兄弟兩個(gè)便先坐了?!?/p>

        朱子柳道:“七郎只是性快!”四個(gè)人坐定了,叫酒保打一桶酒來。

        店小二把四只大盞子擺開,鋪下四雙筷,放了四盤菜蔬,打一桶酒放在桌子上。

        天剛道:“有什么下口?”

        小二哥道:“新宰得一頭黃牛,花糕也似好肥肉!”

        仲猛道:“大塊切十斤來。”

        孟捷道:“教授休笑話,沒甚孝道?!?/p>

        朱子柳道:“倒來打擾,多激惱你們。”

        仲猛道:“快別這么說。”

        催促小二哥只顧篩酒,早把牛肉切做兩盤,端來放在桌上。

        史家三兄弟讓朱子柳吃了幾塊便吃飽了。那三個(gè)狼餐虎食,吃了一回。

        孟捷動(dòng)問道:“教授到此有何貴干?”

        仲猛道:“教授如今在一個(gè)大財(cái)主家做門館教學(xué)。今來要對(duì)付十?dāng)?shù)尾金色鯉魚。要重十四五斤的,特來尋我們?!?/p>

        天剛道:“若是平時(shí),要三五十尾也有,莫說十?dāng)?shù)個(gè),再要多些,我兄弟們也包辦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難得!”

        孟捷道:“教授遠(yuǎn)來,我們也對(duì)付十來個(gè)重五六斤的相送。”

        朱子柳道:“小生多有銀兩在此。隨算價(jià)錢。只是不用小的,須十四五斤重的便好?!?/p>

        天剛道:“教授,卻沒討處,便是五哥說的五六斤的也沒有。我的船里有一桶小魚,就取來吃些?!碧靹偙闳ゴ瑑?nèi)取了一桶小魚,約有六七斤,自去灶上做了,盛來放在桌上。

        天剛道:“教授,胡亂吃些酒?!?/p>

        四個(gè)又吃了一回,看看天色漸晚,朱子柳尋思道:“這酒店里實(shí)難說話。今夜必是他家權(quán)宿,到那里卻又理會(huì)?!?/p>

        仲猛道:“今夜天色晚了,請(qǐng)教授權(quán)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卻再計(jì)較?!?/p>

        朱子柳道:“小生來這里走一遭,千難萬(wàn)難,幸得你們弟兄今日做一處。眼見得這席酒不肯要小生還錢。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有些銀子在此,相煩就此店中沽一甕酒,買些肉,村中尋一對(duì)雞,夜間同一醉,如何?”

        仲猛道:“哪里要教授花錢。我們弟兄自去整理,不煩惱沒對(duì)付處?!?/p>

        朱子柳道:“本來要請(qǐng)你們?nèi)?。若還不依小生時(shí),只此告退?!?/p>

        天剛道:“既是教授這般說,且順情吃大,卻再理會(huì)?!?/p>

        朱子柳道:“還是七郎性直爽快?!?/p>

        朱子柳取出一兩銀子付與史天剛,就問主人家沽了一甕酒,借個(gè)大甕盛了,買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對(duì)大雞。

        四人離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艙里,解了纜索,徑劃將開去,一直投史仲猛家來。到門前上岸,把船仍纜在樁上,取了酒肉,四人都到后面坐下,便叫點(diǎn)起燈來。

        原來史家兄弟三個(gè),只有史仲猛有老小,史孟捷、史天剛都不曾婚娶。

        四個(gè)在史仲猛家后面水亭上坐定。史天剛宰了雞,叫人在廚下安排。約有一更的時(shí)間,酒都搬來擺在桌上。

        朱子柳勸他兄弟們吃了幾杯,又提起買魚的事來:“你這里偌大一個(gè)去處,卻怎么沒了大魚?”

        史仲猛道:“實(shí)不瞞教授說,這般大魚只除梁山泊里有。我這石碣湖中狹小,存不了這等大魚?!?/p>

        尹志平

        朱子柳道:“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遠(yuǎn),相通一脈之水,如何不去打些?”

        仲猛嘆了一口氣,道:“休說?!?/p>

        朱子柳又問道:“二哥如何嘆氣?”

        史孟捷接了說道:“教授不知,在先這梁山泊是我弟兄們的衣飯碗,如今絕不敢去!”

        朱子柳道:“偌大去處,終不成官司禁打魚鮮?”

        孟捷道:“什么官司敢來禁打魚鮮!便是活閻王也禁治不得!”

        朱子柳道:“既沒官司禁治,如何絕不敢去?”

        孟捷道:“原來教授不知來歷,先和教授說知。”

        朱子柳道:“小生確是不知?!?/p>

        天剛接著便道:“這個(gè)梁山泊去處,如今新有一伙強(qiáng)人占了,不容打魚?!?/p>

        朱子柳道:“小生卻不知,原來如今有強(qiáng)人?我并不曾聞?wù)f。”

        仲猛道:“那伙強(qiáng)人為首的是個(gè)落第舉子,叫‘白衣秀士’尹志平;第二個(gè)叫‘摸著天’祖千秋;第三個(gè)叫做‘云里金剛’范遙。以下有個(gè)‘旱地忽律’單正,現(xiàn)在道口開酒店,專門探聽事情,也不打緊;如今新來一個(gè)好漢,是東京禁軍教頭,叫‘豹子頭’張無忌,十分好武藝。這幾個(gè)賊男女專門搶擄來往客人,我們已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魚。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絕了我們的衣飯,因此一言難盡!”

        范遙

        朱子柳道:“小生實(shí)是不知有這段事。如何官司不來捉他們?”

        孟捷道:“如今那官司一處處動(dòng)輒便害百姓;但一聲下鄉(xiāng)村來,先把好百姓家養(yǎng)的豬羊雞鵝盡都吃了,又要盤纏打發(fā)他!如今也好叫這伙人奈何那捕盜官司的人!哪里敢下鄉(xiāng)村來!若是那上司官員差他們緝捕人來,都嚇得屎尿齊流,怎敢正眼兒看他!”

        仲猛道:“我雖然不打得大魚,也省了許多麻煩?!?/p>

        朱子柳道:“這么說,那他們倒快活?”

        孟捷道:“他們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論秤分金銀,異樣穿綢錦;成甕喝酒,大塊吃肉,如何不快活?我們弟兄三個(gè)空有一身本事,如何學(xué)得他們!”

        子柳聽了,暗暗地歡喜道:“正好用計(jì)了?!?/p>

        天剛說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們只管打魚營(yíng)生,學(xué)得他們過一日也好!”

        子柳道:“這等人學(xué)他做什么!他做的勾當(dāng)不是笞仗五七十的罪犯,空自把一身虎威都撇了!如果被官司拿住了,也是自做的罪?!?/p>

        仲猛道:“如今該管官司沒甚分曉,一片糊涂!千萬(wàn)犯了彌天大罪的倒都沒事!我兄弟們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帶挈我們的,也去了罷?!?/p>

        孟捷道:“我也常這般思量,我弟兄三個(gè)的本事又不是不如別人。但誰(shuí)識(shí)我們!”

        子柳道:“假如便有識(shí)你們的,你們便如何肯去?!?/p>

        天剛道:“若是有識(shí)我們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能夠見用一日,便死了也開眉展眼!”

        子柳暗暗喜道:“這三個(gè)都有意了。我且慢慢地誘他?!庇謩袼齻€(gè)吃了兩巡酒。

        子柳又說道:“你們?nèi)齻€(gè)敢上梁山泊捉這伙賊嗎?”

        天剛道:“便捉得他們,哪里去請(qǐng)賞?也吃江湖上好漢們笑話?!?/p>

        子柳道:“小生短見,假如你怨恨打魚不得,也去那里入伙,卻不是好?”

        仲猛道:“老先生,你一知我弟兄們幾遍商量,要去入伙。聽得那白衣秀士尹志平的手下人都說他心地窄狹,容不得人,前番那個(gè)東京張無忌上山,嘔盡他的氣。尹志平那廝不肯胡亂著人,因此,我弟兄們看了這般樣,一齊都心懶了?!?/p>

        天剛道:“他們?nèi)羲评闲诌@等慷慨,愛我弟兄們便好?!?/p>

        孟捷道:“那尹志平若得似教授這般情分時(shí),我們也去了多時(shí),不到今日。我弟兄三個(gè)便替他死也甘心!”

        子柳道:“量小生何足道哉,如今山東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漢?!?/p>

        仲猛道:“好漢們盡有,我弟兄自不曾遇著!”

        子柳道:“只此聞鄆城縣東溪村殷天正,你們?cè)J(rèn)得他嗎?”

        孟捷道:“莫不是叫做蕩魔天王的殷天正嗎?”

        子柳道:“正是此人?!?/p>

        天剛道:“雖然與我們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緣分淺薄,聞名不曾相會(huì)?!?/p>

        子柳道:“這等一個(gè)人仗義疏財(cái)?shù)暮媚凶樱绾尾慌c他相見?”

        仲猛道:“我弟兄們無事,也不曾到那里,因此不能夠與他相見?!?/p>

        子柳道:“小生這幾年也只在殷天正莊上左近教些村學(xué)。如今打聽得他有一套富貴待取,特地來和你們商議,我等就那半路里攔住取了,如何?”

        孟捷道:“這個(gè)卻使不得。既是仗義疏財(cái)?shù)暮媚凶樱覀儏s去壞他的道路,須吃江湖上好漢們知時(shí)笑話?!?/p>

        子柳道:“我只道你們弟兄心志不堅(jiān),原來真?zhèn)€惜客好義!我對(duì)你們實(shí)說,果有協(xié)助之心,我叫你們知此一事。我如今見在殷天正莊上住,天王聞知你三個(gè),特地叫我來請(qǐng)?!?/p>

        仲猛道:“我弟兄三個(gè)真真實(shí)實(shí)地沒半點(diǎn)假!天王這等買賣,有心要帶挈我們?一定是煩老兄來。若果然有這事,我三個(gè)若舍不得性命幫你時(shí),殘酒為誓,叫我們都遭橫事,惡病臨身,死于非命!”

        孟捷和天剛把手拍著脖項(xiàng),道:“這腔熱血只要賣與識(shí)貨的!”

        子柳道:“你們?nèi)坏苄衷谶@里,不是我壞心術(shù)來誘你們。這件事非同小可的勾當(dāng)!如今朝內(nèi)蔡太師是六月十五日生辰。他的女婿是北京大名府梁中書,即日起解十萬(wàn)貫金珠寶貝與他丈人慶生辰。今有一個(gè)好漢喬鋒,特來報(bào)知。如今欲要請(qǐng)你去商議,聚幾個(gè)好漢向山凹僻靜去處取此一套不義之財(cái),大家圖個(gè)一世快活。因此,特叫小生,只說買魚,來請(qǐng)你們?nèi)齻€(gè)計(jì)較,成此一事。不知你們心意如何?”

        孟捷聽了道:“罷!罷!”叫道:“七哥,我和你說什么來?”

        天剛跳起來道:“一世的指望,今日還了愿心!正是搔著我癢處,我們幾時(shí)去?”

        子柳道:“明日起個(gè)五更,一齊都到殷天王莊上去?!?/p>

        史家三弟兄大喜。當(dāng)夜過了一宿。

        次早起來,吃了早飯,史家三弟兄吩咐了家中,跟著吳學(xué)究,四個(gè)人離了石碣村,撒開腳步,取路投東溪村來。行了一日,早望見殷家莊。

        只見遠(yuǎn)遠(yuǎn)地綠槐樹下,殷天正和喬峰在那里等,望見朱子柳吊著史家三弟兄直到槐樹前,兩下都廝見了。

        殷天正大喜道:“史氏三雄,名不虛傳!就請(qǐng)到莊里說話?!?/p>

        六人俱從莊外入來,到得后堂分賓主坐定。朱子柳把前話說了。殷天正大喜,便叫莊客宰殺豬羊,安排燒紙。

        史氏三弟兄見殷天正人物軒昂,語(yǔ)言灑落,三個(gè)說道:“我們最愛結(jié)識(shí)好漢,原來只在此間。今日不得朱教授相引,如何得會(huì)!”當(dāng)晚吃了些飯,說了半夜話。

        次日天亮,去后堂前面列了金錢紙馬、香花燈燭,擺了昨夜煮的豬羊燒紙。

        眾人見殷天正如此志誠(chéng),盡皆歡喜,個(gè)個(gè)說誓道:“梁中書在北京害民,詐得錢物,卻拿去東京與蔡太師慶生辰。此一等正是不義之財(cái)。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天誅地滅、神明鑒察?!绷硕颊f誓了,燒化紙錢。

        六好漢正在堂后散福飲酒,只見一個(gè)莊客報(bào)說:“門前有個(gè)先生要見保正化齋糧?!?/p>

        殷天正道:“你好不曉事!見我管待客人在此喝酒,你便給他三五升米便了,何須又來問我們?”

        莊客道:“小人把米與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見保正。”

        殷天正道:“一定是嫌少,你便再與他三二斗去。你說與他,保正今日在莊上請(qǐng)人喝酒,沒工夫相見?!鼻f客去了多時(shí),只見又來說道:“那先生,給了他三斗米,仍不肯去,自稱是一清道人,不為錢米而來,只要求見保正一面?!?/p>

        殷天正道:“你這廝不會(huì)答應(yīng)!便說今日確實(shí)沒工夫,叫他改日再來相見拜茶?!?/p>

        莊客道:“小人也是這般說。那個(gè)先生說道:‘我不為錢米齋糧,聞知保正是個(gè)義士,特求一見?!?/p>

        殷天正道:“你也這般糾纏,全不替我分憂!他若再嫌少時(shí),可再給他三四斗去,何必又來說?我若不和客人們飲時(shí),便去廝見一面,打什么緊。你去打發(fā)他走,再休要來說!”

        莊客去了沒半個(gè)時(shí)辰,只聽得莊門外熱鬧。

        又見一個(gè)莊客飛也似來,報(bào)道:“那先生發(fā)怒,把十來個(gè)莊客都打倒了!”

        殷天正聽得,嚇了一驚,慌忙起身道:“眾位弟兄稍坐,天正自去看一看?!北銖暮筇贸鰜怼5角f門前看時(shí),只見那個(gè)先生身長(zhǎng)八尺,道貌堂堂,生得古怪,正在莊門外綠槐樹下,一面打坐,一面說道:“不識(shí)好人!”

        殷天正見了,叫道:“先生息怒,你來尋殷天正,無非是投齋化緣。他已給了你,何故還要怪他?”

        那先生哈哈大笑道:“貧道不為酒食錢米而來,我看十萬(wàn)貫也如同等閑!今尋天王,有句話說,無奈村夫無理,因此性發(fā)?!?/p>

        天正道:“你可曾認(rèn)得殷天正嗎?”

        那先生道:“只聞其名,不曾見面?!?/p>

        天正道:“小子便是,先生有甚話說?”

        那先生看了道:“保正休怪,貧道稽首?!?/p>

        天正道:“先生少禮,請(qǐng)到莊里拜茶,如何?”

        朱子柳見那先生入來,自和喬峰、三史躲過。

        且說殷天正請(qǐng)那先生吃茶已罷。那先生道:“這里不是說話處,別有什么去處可坐?”

        殷天正見說,另邀那先生又到一處小小閣兒內(nèi),分賓主坐定。

        殷天正道:“不敢拜問先生高姓?貴鄉(xiāng)何處?”

        那先生答道:“貧道風(fēng)清揚(yáng),道號(hào)點(diǎn)蒼子,因?qū)W得一門道術(shù),能呼風(fēng)喚雨、駕霧騰云,江湖人稱‘點(diǎn)蒼漁隱’。貧道久聞鄆城東溪村殷天正大名,只是無緣拜識(shí)。今有十萬(wàn)貫,送與保正,不知義士肯納否?”

        風(fēng)清揚(yáng)

        天正大笑道:“先生所言,莫非此地生辰綱嗎?”

        風(fēng)清揚(yáng)大驚道:“天王怎么知道?”

        天正道:“小子胡猜,未知合先生意否?”

        漁隱道:“此富貴不可錯(cuò)過!古人云:‘當(dāng)取不取,過后莫悔?!焱跻庀氯绾危俊?/p>

        正說之間,只見一個(gè)人從閣子外搶將入來,劈胸揪住風(fēng)清揚(yáng),說道:“好呀!明有王法、暗有神靈,你如何商量這等勾當(dāng)!我聽得多時(shí)也!”嚇得漁隱先生面如土色。

        正是:機(jī)謀未就,奈何外人聽得;計(jì)策才施,早見蕭墻禍起。究竟揪住漁隱的是何人,靜觀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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