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jié)　民間歌舞藝術

民間歌舞是表達人類思想感情的表演藝術形式，它的特點是通過肢體的動作抒發(fā)情感。在原始社會，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和低下的生產力使人類的生存成為一場艱辛的搏斗，而原始的舞蹈則是這場搏斗中短暫的放松和娛樂。它是現(xiàn)實生活中沉重、痛苦的生命序曲中一縷輕快明亮的顫音，因而舞蹈往往為人類所珍視和發(fā)揚。舞蹈起源于人類的生產實踐。當人類狩獵滿載而歸，或喜獲豐收之時，都會喚起人們的激情，人們自然而然地手舞足蹈起來，而最早的舞蹈就是樸實地模擬生產動作，再現(xiàn)生產過程的勞動舞。這些自發(fā)性的活動構成了舞蹈藝術的雛形。但是在人們自我意識極低，宗教觀念還未產生的階段，舞蹈還不具有宗教意義，而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條件反射式的活動。隨著原始社會生產的發(fā)展，經濟生活范圍的擴大，人們逐漸產生了自我意識，他們已不像動物那樣單純地適應自然界，而是把自然界作為自己的改造對象。這時人們已強烈希望支配自然、控制自然，讓自然為自己服務?？墒钱敃r低下的生產力和智力水平，使得人們最終跪倒在無法駕馭的自然力面前，只能把它神秘化、人格化，以致在人們的腦海里產生了萬物有靈的觀念。人們處于希望與恐懼交織的兩重態(tài)度，于是采取祭祀的方式，以佳肴美味、贊歌頌詞、舞蹈對之頂禮膜拜，百般討好，這就使舞蹈成為宗教祭典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原始宗教來說，舞蹈在形式和內容上具有特殊的感染力和頑強的生命力，因而是為惑、吸引大眾的最佳手段，因而人們自然加以利用。原始舞蹈培植于原始宗教的沃土中，便產生了民間舞蹈民俗的特殊形態(tài)——祭祀性舞蹈。隨著人類的形象思維進一步發(fā)展后，人們開始懂得掌握詩歌、舞蹈等各門藝術的形式和創(chuàng)作技巧。就這樣祭祀性舞蹈產生后，緊接著產生和發(fā)展了各種舞蹈藝術。這些舞蹈藝術是用經過組織加工過的優(yōu)美形象，通過帶有節(jié)奏的人體動作，來表達各種思想感情，反映其生活的藝術形式。景頗族的舞蹈藝術也是這樣發(fā)展起來的。根據舞蹈內容和表現(xiàn)形式可分為祭祀性歌舞、生產勞動性歌舞、狩獵和軍事性歌舞、歡慶娛樂性歌舞。

一、祭祀性歌舞

目瑙縱歌舞。是一種古老的歌舞藝術。它是景頗族區(qū)域性較大的以祭祀最大的天鬼木代鬼而舉行的活動，同時也是景頗族最盛大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屆時在頭插長羽、手持長刀的領舞祭司瑙雙、瑙巴的帶領下，成千上萬的集體群舞者，隨著隆隆的木鼓聲、铓鑼聲，依照著目瑙柱上螺旋紋舞蹈圖，時而進，時而退，千回百轉，邊歌邊舞，呈現(xiàn)出壯觀的大型歌舞場面。

喪葬舞。是一種原始的模擬舞蹈，象征死亡。按照景頗族的習俗，人死以后要跳喪葬舞。這種舞一般要通宵達旦地跳三個晚上。天一黑，村內村外的男女老少成群結隊地前來跳喪葬舞，跳時人們敲起聲音雄渾、洪亮、深沉的兩個大铓，“咚叮咚”的響聲在夜空中回蕩。喪葬舞是由蹦拉、蹦塌四人領舞，眾人兩手握著一條削好的竹篾，踩著“咚叮咚”的音節(jié)，在死者家的竹樓里跳。人們步伐整齊，節(jié)奏明快，氣氛肅穆，邊舞邊唱喪葬歌。舞蹈內容是反映景頗族先民們如何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通過古樸豪放的舞姿，把人們又帶到了很久以前的日子里。舞蹈的動作有數十種之多，要依次跳出磨刀、砍刀、燒地、點谷、收割、舂米、平地、立架、狩獵等反映勞動生產、生活的景象。通過舞蹈動作再現(xiàn)死者的生產、生活情狀，表示對死者的悼念和崇敬。歌詞內容豐富，語言流暢生動。雖然所唱的是喪葬歌，但所表達的感情更多的是對死者的懷念之情，頌揚死者生前的功績，但卻沒有流露出過分的悲傷情緒。喪葬舞有兩套，共有60多個動作。這些動作有先有后，哪個動作跳幾圈，在什么地方變換都有規(guī)定，不能隨便跳。第一套是紀念死者生前克服重重困難種麥豆的情形，第二套是紀念死者生前克服重重困難種棉花的情形。通常只跳第一套，如果跳兩套則要抓緊時間，不然天亮還跳不完，是不吉利的。

恩朵格強舞。在送魂過程中，前來參加送魂的人，在戶外跳一種饒有風趣的恩朵格強舞，參加跳舞的人，有的手持長刀，有的手持樹枝，邊歌邊舞，跳的人時而高聲呼叫，時而對空鳴槍，舞姿強悍有力。整個舞場刀光火影相互映照，氣氛非常熱烈。這種舞也是驅魂舞的一種形式。

金齋齋舞。按照景頗族的習俗，如有威望的人去世，人們要跳最富有景頗民族特色的送魂驅鬼舞——金齋齋舞。跳金齋齋舞者都要扮成“鬼”，一般由4人、6人、8人來跳。他們整個身體，從頭到腳繪有黑、紅、白三色相間的花紋，下身僅系有用樹葉做成的短裙，其扮相好似飛禽走獸，而且有雌雄的區(qū)別。舞蹈動作也是表現(xiàn)死者的生平，如死者生前是武士，跳金齋齋舞時，跳的人手中持著樹皮做的盾牌和木棒，跳出各種各樣的戰(zhàn)斗姿態(tài)。在跳的過程中有時還會故意跳出各種各樣有趣的舞姿，來引人發(fā)笑，讓人們感覺到，此時自己好似已置身于另外的世界，更有意思的是跳金齋齋的人會突然跳出舞場，來到人們的面前，跳出風趣的舞蹈動作，向人們表示要索取金錢。凡是被索取者，如果你表示出不肯給錢，舞者總是要纏著你不放，而且還會做出許多動作，說你小氣，引起人們大笑。人們?yōu)榱颂颖芪枵叩淖分?，盡快離開舞場，走到死者家的屋檐下。據說，野鬼不敢越過屋檐下的水溝。這是因為有家堂鬼保護。一般而言，舞者討錢，大家都是愿意給的。

二、生產勞動性歌舞

喪葬舞中的“布滾歌”是死人時跳的舞，但其內容和形式是表現(xiàn)古代先民生產勞動過程。喪葬舞生動地再現(xiàn)了景頗族先民狩獵、農事等生活情景。跳時男子手持火槍或篾片，女子手持篾片，在勒芒（領舞者）的帶領下，伴隨低沉的木鼓聲，在死者屋內或屋外跳。舞蹈動作所表現(xiàn)的是勞動過程中的動作，即跟著帶頭人向前走，前進后退，如腳擦地，踩螃蟹，踩柱子，砍地，種地，種豆子，看猴子，打猴子，剝猴皮，破豆架，抬豆架，豆子開花，結豆子等。

三、狩獵和軍事性歌舞

在喪葬舞中有一種叫“龍洞歌”的舞是軍事和狩獵性的舞蹈。跳時男子持長刀、火槍，女子持扇子或芭蕉葉，在領舞者的帶領下，眾人唱著“阿熱”的歌，男子時而對空鳴槍，時而揮舞長刀，女子不斷舞動扇子。整個舞場铓鼓齊鳴，歌聲震天，如似狩獵歸來，又像戰(zhàn)斗勝利之后勇士凱旋而歸，好像人們在歡慶勝利。舞步自始至終只跳一種，稍顯單一，但人們激情奔放，舞步回旋曲折，如長蛇蠕動，似蛟龍騰飛，令人仿佛看見了原始人類的狩獵和軍事情景。喪葬舞金齋齋舞也是表現(xiàn)狩獵和軍事生活情景的，舞者時而鳴槍，時而舞刀，時而呼喊，邊跳邊擊木鼓、敲铓鑼，做回旋搜索前進動作。當山官家男人死了，官家要跳喪葬舞，這種舞稱木代縱。跳時在官家供有木代鬼的小房子里，由7個老年男子跳6天。如果是死了女人，則由8個男子跳7天。屋外由群眾組織跳一種叫“龍洞拓”的喪葬舞。在主人家門外的平地上立著刻有花紋的4塊木牌，中間立一大鬼樁，在化妝成一雌一雄飛禽類的領舞者帶領下，男持長刀、鐵矛，女持扇子，在鬼樁兩邊排列，陸續(xù)回旋前進。參加跳舞的人少則數百，多則數千，隨著震天動地的木鼓和铓鑼聲，時而呼喊，時而唱歌。人們揮舞著長刀、鐵矛、扇子迂回前進。這也是再現(xiàn)狩獵、軍事、農事勞動生活情景。其聲勢之浩大，場面之壯觀，是其他舞蹈所不可比擬的。刀舞有多種含義，在節(jié)慶里，男子常常抽刀而舞，有一定的刀路和刀法，這種刀舞具有表演性和娛樂性。而在目瑙縱歌里跳的叫“以彎彎”的刀舞，主要是表現(xiàn)戰(zhàn)斗中揮刀殺敵的情景，是屬于純軍事性的舞蹈。跳時左手持野豬皮制成的盾牌，右手持長刀，作沖殺動作，時而向前沖擊，時而迂回后退。

四、歡慶娛樂性歌舞

景頗族的民間歌舞，蘊藏豐富、歷史悠久而又別具獨特，就其性質大致可分為：歡慶自娛性歌舞，如整歌、叮歌；表演性歌舞有刀舞。有些景頗族民間歌舞含雙重性，自娛性、表演性兼而有之。

在景頗族的娛樂活動中，最普及最受人們歡迎的是舞刀。長刀是景頗族生產、生活的工具，又是自衛(wèi)抗敵的武器?？巢瘛⒋颢C、打仗要用長刀，結交朋友也要贈長刀。在景頗族傳統(tǒng)的目瑙縱歌節(jié)盛會、蓋新房慶賀的時候也要用長刀。在現(xiàn)實生活中，長刀既是景頗人的生產工具和防身武器，又是身上的裝飾品，更是景頗民族性格、民族精神的象征。景頗族喜愛舞長刀，這種刀舞，實際上也是一種武術。在節(jié)慶活動中，高興起來，抽刀而舞。刀舞分為大型集體舞、單人和雙人舞。景頗族男女都可以舞刀，舞刀有單刀、雙刀，刀路、刀法各有一套。練刀不同年齡有不同的練法，對強身健體很有好處。整歌，是較有特色的生產勞動性舞蹈。每當有人家蓋新房進新房時都要跳整歌舞，表示慶賀主人新居落成。跳時前頭有三人敲鼓、铓、鈸，眾人在其后跟著器樂節(jié)奏歡跳。舞蹈動作主要表現(xiàn)建蓋房屋的平地基、抬柱子、栽柱子、架屋梁、搭木椽子、蓋茅草等等。還有一種是在蓋房子時跳的一種舞叫直歌。這種舞不用打擊任何樂器伴奏，跳時以唱為主，伴有簡單舞步，所唱內容是蓋房子的整個過程和對新居主人的良好祝愿。另一種是用小三弦琴伴奏的歌舞，這種舞通常是青年男女跳，它舞步輕捷活躍，情緒越跳越高漲，是一種娛樂性舞蹈。

歡慶歌舞

整歌系德宏景頗族載瓦支語，“整”是鼓，“歌”是跳。景頗語稱“同嘎”；瀘水縣茶山人稱“支高”，在茶山語中“支”是唱，“高”即跳，合起來就是“又唱又跳的歌舞”。整歌是景頗族為慶賀新房落成而舉行的一種自娛性集體歌舞活動，意譯可稱“賀新房”“跳新房”。德宏地區(qū)跳整歌用象腳鼓作伴奏，邊敲邊跳，故又稱“象腳鼓舞”。瀘水縣茶山人跳整歌（支高），無伴奏，邊唱《進新房調》邊舞，進新房通常慶3天唱3天，唱詞以慶賀新房落成，祝主人家人畜興旺、五谷豐登為主，插入祖輩如何建房，如何與自然界搏斗的故事及自然景色、民間傳奇等。

景頗族的幾種主要民間舞蹈分布很廣，整歌、刀舞等娛樂性舞蹈，在德宏地區(qū)潞西的東山、西山、中山、五岔路；盈江的銅壁關、幫瓦、盞西、卡場；隴川的王子樹、幫外、貢瓦護國；瑞麗的猛秀、戶育、等嘎；梁河的幫歪、幫各等景頗族的聚居區(qū)都很流行。此外，格本歌、整歌在怒江州瀘水縣的片馬、古浪也有流傳?！伴_士麥支高”流傳于瀘水縣片古崗，傳說該舞是外國傳教士出于傳教目的，為了籠絡民心，在景頗族民間舞蹈形式動作的原有基礎上，編出的“過禮拜節(jié)舞”。舞蹈加進了拜上帝的內容，但基本動作與整歌相似，說明只是對傳統(tǒng)舞蹈的一種利用而已。

歡樂歌舞

景頗族民間舞蹈動律主要體現(xiàn)在雙膝的屈伸運動上，各種舞步都由雙膝的屈伸來帶動。雙膝屈伸在不同的舞種中可分為快慢兩種：一種節(jié)奏較慢，屈伸平緩有韌性，上身前俯后仰的幅度較大，如喪葬舞格本歌、整歌。另一種是輕快而具彈性的屈伸，如刀舞、目瑙縱歌，由于節(jié)奏加快，動作顯得歡快靈捷，情趣也活躍歡騰。

景頗族不同支系的民間舞蹈整體風格動律較統(tǒng)一，男女老少皆宜的群眾自娛性循環(huán)式的舞蹈有廣泛的群眾性。

鼓、铓、鈸是舞蹈的三大主要伴奏樂器。舞蹈大部分使用道具，尤其是長刀，與景頗族的生活、生產、軍事斗爭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是景頗族男子在多種民間舞蹈中使用最廣泛的道具。

景頗族民間舞蹈在經歷很長的原始時期后，隨著景頗族社會的變革，經濟的發(fā)展，生產力的提高，在和鄰近各民族的經濟文化交流相互影響下，相應的也有所發(fā)展。不過這種發(fā)展演變多側重于內容方面，在原有的藝術形式上加進了新的內容，如現(xiàn)在的格本歌、整歌中的農業(yè)生產和建房內容，反映的是景頗族社會進入初期農業(yè)社會的生產情況。也有一些舞蹈很少變化，如金齋齋、思港齋等還保留著更多的原始藝術形態(tài)。

景頗族對外來文化既善于吸收也善于消化，南遷之后和當地的傣族、傈僳族、漢族等接觸，他們不斷吸收外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藝術，用以豐富自己的民間舞蹈。整歌就是吸收借鑒了傣族的象腳鼓舞，而將其融合到本民族舞蹈中，創(chuàng)造出的景頗族風格特色的“象腳鼓舞”。同時象腳鼓還廣泛用于其他景頗族民間舞蹈的伴奏。叮歌則是吸收了傈僳族的弦子舞，融合景頗族自己的內容而形成的。外族文化的傳入，為吸收借鑒提供了條件，這對景頗族的文化藝術發(fā)展有一定的積極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