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與影子做伴

走在街上，城市建筑還沒有完全被暮色吞噬，而一扇扇窗戶有的已經(jīng)點亮橘紅色的燈火，濕重的秋風裹挾著彌漫的濃霧，穿過我的身體呼嘯而過，天，有點冷了。

你真的來了嗎，我的秋天，你帶著蕭瑟與斑斕，帶著夏的余音留下春的不舍，更帶著我的不變和你的從容，在一場纏綿的雨中迎著即將到來的寒冷走向又一個莊嚴！我來了，卻只為你而來，枯黃的葉上沒有悲涼，脈絡(luò)上沾滿的塵垢被雨洗盡后落在漂泊的肩上。無數(shù)次為一個可以觸摸的季節(jié)而來，春夏秋冬，一個輪回中品嘗的是歡喜是快樂。是悲傷，是淚水流淌后的微笑，也有朔風席卷后的凋零與嘆息，走過夏天之后把又一個希望留在冬日的暖陽。

一些景象還停留在春夏的背影里，停留在可以感知的溫暖中。春的柔情與陽光的體貼把一個沉睡的靈魂從秋天中喚醒，卻懼怕后來的你醒在一個不曾相對的時光。桃紅杏白的疊瓣寫成四季中全部的景色，那樣的鮮活是萬物復(fù)蘇后又一個輪回。

你笑了，給我夢的熱烈，伴著生命的流轉(zhuǎn)，淺吟低唱。

冬雪沒有抵達江南之前我繼續(xù)旅行，繼續(xù)去尋找舊時的秋天關(guān)于一場雪的純潔。街道上五彩的霓虹燈把行走的身影投射在地上，緩慢移動的車輛隨木葉蕭蕭。秋衫不抵寒，抬頭仰望，一些窗內(nèi)透出的光芒無法取暖。這個季節(jié)原本就存在殘酷無情的肅殺，讓生命在冷暖中抗爭。夏天走了，帶著曾經(jīng)的熱烈和酷暑，丟棄了蟬聲，丟棄了雨后的彩虹，帶走春天的雨和三月的承諾，去另外一個緯度融化久久沉積的冰雪！

歲月經(jīng)營著四季，我們都在經(jīng)營生活，挽秋紅，送晨露，看夏云冬雪。生命只是一個過往的晨曦，誰會指責落葉的執(zhí)往和對生命的忠貞，秋風掃落葉，我看到了生命的飄舞在離去枝頭前不舍與眷戀，只是現(xiàn)實無情，撕碎了一個蒼翠的夢！它只是記得春的諾言啊，季節(jié)沒有錯，難道有一種輪回只是春去秋來的無奈，是季節(jié)散場時的默默回首？

我想沉睡，陪一些繽紛的葉落在大地的懷抱化作塵泥，在一個無人知曉的靜謐中積蓄一種能量，那是重生的希望，那是涅槃的展翅。避開這一切紛擾和虛偽的虛擬。原來，寂寞只是一個季節(jié)填充物，或者，當它用另一種存在的方式，不再去恥笑冬的寒虐與春的不醒，在時間的醞釀中張弛有度。

離開了生養(yǎng)的母體，無論今生怎么樣，我都會在那一片片落葉的色彩里找回春夏，如同一個人用積攢一生的愛去為你守護的時候，誰能把它輕易拋棄。我的春夏，不要怨懟秋冬的紛沓蕭殺了曾經(jīng)的多彩與繽紛，時間還會換取一個生存的空間，把落葉的蒼涼更新成春夏的蒼翠。這個夜晚，我和影子做伴，待秋離去，把夢披上一件潔瑩的冬裝！該走的都會走的，而留下的，總會踏著不變的步伐應(yīng)約而來，無論歲月變遷，時光荏苒，一切都會來，不慌，不忙！

十月，你說來雪域看雪吧！曾錯過的雪在相邀中開始飛灑。盡力描述夢里的景象：邊城夏日飛花，八月飛雪，那樣的蠱惑催發(fā)了無數(shù)萌動的雪念。

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晚秋過后古道荒原，雪域江南卻毫無生疏之覺。那是另一種世界，人煙稀少，百川凝咽，暈染了一幅靜態(tài)的畫面。

身形如候鳥遷徙過太多的地方，卻無緣一見。漂泊早已注定是一種宿命，在煙花三月的渡口想溯流而上，夢的呢喃濕了誰的淚眼？黃鸝翠柳西嶺雪是沉潛的記憶中蘭舟的催發(fā)。千年楊柳岸隨一個蕭秋的晚涼，吞噬無眠的孤單。

在倉央嘉措的詩集中仰望，長跪的虔誠留在狹窄的山路，關(guān)于故都的秋留在一個人的記憶。當我在億萬年的冰川俯瞰東方的土地，誰是夢中的雪蓮花，娉婷的身姿落在漢樂府的辭章。相望的永遠，絢爛如格?；?，在西風卷簾的無眠中醉了一場雨后的江南。

走在燈火闌珊的街頭，江南的秋不像邊城的短暫和夏天綿延在一起。十月溫婉如初，而你的北方已落雪。悸動的寒瑟里有一份心念猝不及防地催促了步履的躍躍，一片潔白的景觀陪伴今夜的無眠。

輕舞的雪花是漢唐的羽衣嗎？凝眸處，淚灑霓裳。神游在這個秋夜空對繁華，雪山的倒影停留在孔雀河上，陽光，照了衣冷，相逢的喜悅，燦爛如花。

唱著“陽關(guān)”外的傳奇，用雪容飾點了你的盛裝，靜思，沉坐，四月的酒還在唇邊散發(fā)著濃香，春天鮮艷的顏色伸延在歲月的路徑。猶憶那一杯茶，碧綠，清漾，淺淡合宜。素手挽袖，一盞茶便濃縮了整個江南。

孤衾伴枕，在半夢半醒之間去想象一片天藍與高遠。布達拉的寺外有梅一朵，在雪落繽紛的時候暗香依然。素雪如箋，誰用唇色的明艷暖了雪域的寒！輪回過，塵容難改，一條天路自此無畏。低語呢喃便是誦經(jīng)的真言，紅塵外觸摸你柔柔的指尖，歸程的心，不誤雪落。

牽扯的祈愿太多，送走這個秋臨風沐雪，只為捧接青稞酒一盞。喜馬拉雅山的雪影攜如月的清輝，了舊時夙愿！

我來了，請你走進我今夜的夢境，雪顏含笑，唇角的笑意是我跋涉的?？浚痪鋯柡虮闶仟毸逕o眠的心暖。在你冬的故事里屢屢糾纏，你知道我想見的驚喜，一片落葉從此成全一個輪回的完整。秋已褪色，只是為了冬的完美，思念沉積步履的堅定，把信念整肅。十月趕上那場初雪，化在眉間的柔潤像極了三月的那場雨的綿綿，用雪的肆意，給秋天的離殤補妝。

夢里，我看到了不會傷春的雪和落葉一般紛紛揚揚，似暖被覆蓋在薄涼的夜。笑意縱容地鋪展在縹緲的天涯，一如后來相逢后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