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農(nóng)歷八月二十三日，是我兒子十二歲的生日。作為媽媽，看著這個曾經(jīng)拖著鼻涕非常愛哭的小孩，長成了一個懂事、乖巧的少年，很欣慰的。

關(guān)于他的生日，我一直比較重視，從他七歲起，一直是我張羅著給他過，用打工掙的為數(shù)不多的錢，給他過一個快樂的生日，讓他小小地得意一下。因?yàn)檫@里其他同齡的小孩沒有幾個過生日的。

他八歲生日時就喊著要滑板，愛人出門打工掙了七十多塊錢給他買了一個廉價的。那時候門口的村道還是土路，我家的院子倒是用磚鋪了，所以他只能在院子里玩。這個腦袋大、眼睛大、個子不高的小男孩第一次踩滑板就摔了個仰面朝天，我嚇壞了，他奶奶更是大呼小叫地不許他再玩?？蛇@孩子爬起來哭都沒哭一聲，出去找了根木棍撐著繼續(xù)滑。累得滿頭大汗都不休息一下，就這樣，三天以后他扔掉木棍，可以獨(dú)立地在院子里滑著滑板轉(zhuǎn)圈了。引來一群孩子圍觀，可以說他是村里小孩子中玩滑板的第一人。

十歲生日時，又嚷著要旱冰鞋，這次家里沒有人同意給他買，我也不怎么同意，因?yàn)槿メt(yī)院買藥時，聽說好幾個孩子玩旱冰胳膊摔骨折了。但這小家伙幾乎天天都磨嘰，說買了旱冰鞋生日就不過了。我架不住他的軟磨硬泡，用打工掙的一百多元錢給他買了一雙，小家伙高興壞了，我卻緊張得不知道干什么好。還好，這次他穿旱冰鞋幾乎沒怎么摔跤就會了。看著他得意地穿著旱冰鞋在院子里穿梭，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后來村道被硬化成水泥路，他玩旱冰鞋更是如魚得水，時常惹得一堆大人小孩圍觀。

轉(zhuǎn)眼又是他十二歲生日，半個月前他就和我念叨，我卻有些為難，最近沒什么打工掙錢的活，他的這個生日我實(shí)在有些為難。昨天下午放羊的時候，他又提起，我無奈地說，老娘這幾天沒一毛錢，你說這個生日咋過？他一臉幽怨的表情，我現(xiàn)在有些相信我奶奶的話了！我疑惑，什么話？他說，我奶奶說我不是你生的，是我爺撿來的！我郁悶至極，拽著他的耳朵控訴，老娘我十月懷你容易嗎？你咋這么沒良心？他嘿嘿一笑，貌似是九個月零十天！哪來的十個月？我被他的話惹得大笑，你奶奶一天到晚都給你說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掙開我拽他耳朵的手跑了：反正明天我生日，你老人家看著辦！

我是徹底被這小子打敗了，可現(xiàn)實(shí)生活的確有許多無奈，沒錢，給他這個生日怎么過？正愁呢，電話響了，一看號碼我樂了，一個熟悉的老板，肯定是叫我干活。果然，老板說讓喊兩個人明天鏟韭菜。掛了電話我沖著追羊羔的兒子喊，老娘明天給你過生日！他笑著跑到我面前，你老人家怎么突然有錢了？我回答他，明天才去掙。他說，要不算了吧，你老人家也沒什么錢。我說，明天再看吧！

第二天早晨下起了雨，兒子起來笑著說，看看，還說掙錢去呢，下雨了吧？我說，沒辦法，下午再說吧！

中午兒子回家不再提過生日的話了，我看著他有些于心不忍：嗨，今天你生日。他一笑，生日就生日，沒什么！我拉過他的肩抱著他，嘿嘿，你怎么這么好說話。他說，沒錢嘛，不過就不過。我大笑，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他安靜地靠在我身上不再說話。

一點(diǎn)多老板又打電話，說雨不下了來干活吧，本來很累不想去，但是今天是兒子生日，昨天答應(yīng)了就不想讓他失望。打起精神和兩個搭檔一起去了，連泥帶露水地干了四個小時活，衣服袖子、褲子、鞋子都濕透了，蹲得腰疼腿疼，一人才掙了二十五。我有些失望，和搭檔念叨今天是我兒子生日。兩個搭檔說，要不錢你都拿去給你兒子過生日去吧，過幾天你有了再還我們就是。

回家已是六點(diǎn)半了，疲憊不堪。我喊來兒子，問他想吃什么。他有些沉默，不想吃什么。我有些不耐煩，今天是你生日，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趕緊想，不然老娘改主意了。他說要不吃火鍋吧。我遞給他五十元錢，你去買菜。他不敢接，我說你不去我就不做了，你想吃什么菜自己買去。他無奈地拿著錢走了。

看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我偷著樂了。不一會兒他回來了，買了一斤豆腐、一斤魚丸、一斤金針菇、一斤菠菜、一根火腿腸、一包方便面、一包火鍋底料，還找給我二十二塊錢，解釋說買菜二十七，他花了一塊，二十八，找我二十二。我心里酸酸的，拿了兩塊零錢給他，他怎么都不要，你沒錢，不要了。

我洗了菜，又切了幾個土豆，泡了一些粉條，一頓簡單的火鍋就這樣開始了。他吃得很開心，不過我有些抱歉，沒有多少祝福，沒有什么奢侈的禮物。兒子，生日快樂！愿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健康快樂！

（原載于《黃河文學(xué)》2014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