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生在帝王家
曹氏父子三人為中國魏晉時代最為有名的文士,合稱為“建安三子”,他們的詩文創(chuàng)作對后世產(chǎn)生了很深遠的影響。曹操很重視對自己兒子們的培養(yǎng),希望他們能文武全才,以繼承自己的事業(yè)。
許多人認為生在帝王家里就一定會很幸福,其實也不能一概而論,就像歷史上所有的帝王之家所產(chǎn)生的內(nèi)訌一樣,中國歷史上最負盛名的“文學(xué)之家”曹操家也產(chǎn)生過這樣的尷尬局面。聰明的曹植和哥哥曹丕也有過一段生死之爭。
曹操曾經(jīng)想把自己的位置傳給深受自己喜愛的三兒子曹植。在征求謀士賈詡意見時,賈詡半晌不語,等曹操再三追問時,他才答非所問地說:“我在想袁紹和他的幾個兒子們?!辈懿衮嚾恍盐?。
官渡決戰(zhàn)中,袁紹有兵力七十余萬,曹操只有兵七萬,十倍于曹軍,而曹操能以弱勝強,原因雖有很多,但根本的一條在于:袁紹集團內(nèi)部朋黨林立,互相爭奪,以致削弱力量,是曹操得以逐個擊破袁軍的重要原因之一。
袁紹因?qū)檺塾鬃釉?,欲立為后嗣,因此,袁尚的死黨審配、逢紀就得到袁紹的充分信任,掌握軍政大權(quán)。謀士辛毗、郭圖則是袁紹長子袁譚的死黨,堅決反對廢長立幼,擁護袁譚繼位。因此審配、逢紀和辛毗、郭圖各為其主,勾心斗角,以奪取嗣位。但他們四人都主張與曹操速決死戰(zhàn),與謀士田豐、沮授意見相左。
由于袁紹廢長立幼,又讓兩子自立朋黨,袁紹一死,兩兄弟為爭奪嗣位展開你死我活的斗爭。當(dāng)曹操攻得急的時候,兩兄弟還能拼力死守冀州,曹操軍難于攻下。后來曹操用郭嘉的計謀輕易殺了袁氏兄弟。
袁譚、袁尚本是同胞兄弟,為嗣位而各立朋黨,拼個你死我活。而辛毗又趁為袁譚求曹操援助的機會,讓曹操取冀州。而審配的侄子因好友辛毗家屬被殺,憤而獻門放曹操兵入冀州,不但袁紹失去了基業(yè)而敗,連他的兒子們也死于非命。同樣,劉表的基業(yè)也在長幼廢立之間化為烏有。
曹操于是終于不再想廢長立幼的事,下定了決心立他的二兒子曹丕繼了他的位。為了使政權(quán)能夠順利交接,曹操還幫助曹丕清洗了繼位路上的不利因素。
曹丕即魏文帝,文武雙全,曾向不少劍術(shù)高手學(xué)過擊劍。聽說鄧展精通武藝,熟練掌握多種兵器,又能空手奪刀。于是他和鄧展談?wù)撈饎πg(shù)來。
他對鄧展說:“將軍的劍法不正確,我曾經(jīng)很喜歡劍術(shù),并且學(xué)得了很好的劍術(shù)?!编囌挂蟾仍?。當(dāng)時兩人都酒酣耳熱,剛好在吃甘蔗,就以甘蔗作棍棒,在殿前交起手來。
曹丕三次擊中鄧展的手臂,旁邊的人看了大笑,鄧展心里不服氣,要求再次比試。曹丕說:“我的劍法特點是動作急速而相連續(xù),難以擊中面部,所以都打中了手臂?!?/p>
鄧展說:“希望再做一次交鋒。”曹丕料到鄧展是想用突然前沖的方法來擊劍,所以他假裝向前靠。鄧展果然迅速向前,這時曹丕就倒退了一步襲擊,正好打中鄧展的額頭,在場的人緊張地看著,這次又是曹丕獲勝。
回到座位上,曹丕笑著對鄧展說:“從前,名醫(yī)陽慶讓淳于意丟開陳舊的醫(yī)方,另外把許多秘方傳授給他?,F(xiàn)在我也愿意鄧將軍舍棄原有的技藝,另行學(xué)習(xí)劍術(shù)的精妙道理?!彼性谧娜硕急M情地大笑起來。
可見曹丕是個有著獨特思維的人。而且,他還是個博覽群書的皇帝,他非常推崇春秋時代的孔子。當(dāng)上皇帝后,他專為尊孔一事,下了皇帝詔書。詔書上寫道:“孔子有圣賢之才,帝王之能,但生不逢時,一生顛沛流離,過得凄凄慘慘。為了用天道來救人世,他不惜一切,受盡了委屈,結(jié)果并沒有受到哪個國家當(dāng)權(quán)者的重用,他只好遠離官場,埋頭做學(xué)問,寫成《春秋》,編出《詩經(jīng)》,為后代人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后代有作為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是從他那里學(xué)來有用的東西而大展宏圖的??鬃邮侨耸篱g的大圣人,億萬年的師表。這些年遭逢天下大亂,孔子的廟宇被毀于戰(zhàn)火,不再搞祭奠孔子的活動,使王道禮法都廢了。現(xiàn)在我下令,立議郎孔羨為宗圣侯,專門負責(zé)祭奠孔子的事宜;令魯郡修復(fù)孔廟,派人守衛(wèi),并在孔廟外修建房屋,讓有學(xué)問的人住在那里,研修孔子的著作?!?/p>
魏黃初五年四月,曹丕下令恢復(fù)太學(xué),即建立培養(yǎng)專門人才的高等學(xué)府,學(xué)習(xí)《易》《書》《詩》《禮》《春秋》等五經(jīng),設(shè)置“春秋載梁”博士。
曹丕為鞏固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一面推行“九品中正制”,讓所屬各郡縣“唯才是舉”,一面恢復(fù)尊孔活動,開設(shè)高等院校,培養(yǎng)專門人才,廣羅天下豪杰,靠人才和禮法來統(tǒng)治天下,可以說,曹丕是一個理想的封建帝王。
但他的另一個兄弟曹植并不亞于他。最初,曹操曾經(jīng)更傾向于曹植作為自己的接班人,曹植的聰明與才思更勝哥哥曹丕一籌。
曹植十歲出頭,就能誦讀《詩經(jīng)》、《論語》以及詩歌詞賦。曹操看了曹植的文章后說:“你是靠別人幫忙才寫成的吧?”
曹植跪下答道:“我可以出口成文,落筆成章,只要當(dāng)面考試,就能夠檢驗出來我是不是依靠別人的幫助才能寫文章的?!?/p>
當(dāng)時曹操在鄴城剛剛建成銅雀臺,于是,曹操就帶領(lǐng)所有的兒子去登臺,命各人作賦。曹植提起筆立刻寫成,寫得很出色,曹操對此十分驚奇。
有一次曹操出征,兒子相送,曹植作了一篇歌頌父親功德的文章,令眾人及曹操大為叫好;輪到曹丕時,他覺得自己想說的話全被那個機靈鬼說完了,心里急得要命。這時,他的心腹吳質(zhì)對他說:“說不贏,你就不要說了,就默默地流淚吧!”
這一招果然靈驗。曹操及左右的大臣們都被曹丕感動了。大家都認為曹植雖然聰明伶俐,而誠心卻比不上哥哥。做帝王要的就是忠厚不露,而曹植卻太外露了。
當(dāng)然,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比如,曹操為試兩個兒子的才干,一天令兩人出城,另一邊卻悄悄告訴守門人不許放行。曹丕先到,被門吏阻攔,只得回來。輪到曹植走到門口,門吏阻攔時,曹植喝道:“我奉王命出使,你們不怕死嗎?”守門人不敢放行,被曹植當(dāng)街腰斬。
于是曹操認為還是曹植有才干,因而產(chǎn)生了重新立太子的想法。
曹植生性隨意,雖然是曹操的兒子,卻不大講究儀表,他所乘坐的車馬,也不崇尚華麗的裝飾。曹操經(jīng)常出些難題問他,他都能應(yīng)聲而對,所以博得了曹操的寵愛。建安十六年,曹植被封為平原侯。過了三年,他又被封為臨菑侯。曹操要去征討孫權(quán),讓曹植留守鄴城。 臨走時,曹操告誡曹植說:“我過去當(dāng)頓邱縣令時,是二十三歲,回想那時的所作所為,沒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今年也是二十三歲,可要努力??!”
曹植以才華而出類拔萃,和丁儀、楊修等人關(guān)系很好。丁儀等人多次向曹操建議立曹植為太子,引起曹操的懷疑。曹植還像以往那樣隨隨便便,尤其是喝起酒來一點也不節(jié)制,沒有太子的風(fēng)度。
曹丕卻耍弄權(quán)術(shù),很注意修飾自己,一舉一動都顯露出太子的風(fēng)度。宮中有很多人建議曹操立曹丕為太子。
建安二十二年,曹操決定立曹丕為太子,給曹植增邑五千戶,和以前的合并起來,共食邑萬戶。
曹植曾乘車在鄴城內(nèi)飛馳,并私出城門。曹操知道后非常生氣,將掌管城門的官吏殺死了,又重申了諸侯所應(yīng)遵守的規(guī)章制度。曹操對曹植不再寵愛了。他為了警告曹植,就找了一個理由,將曹植的好友楊修殺了。曹植的內(nèi)心越發(fā)不安。
建安二十四年,曹仁被關(guān)羽所圍。曹操命曹植為南中郎將,行征虜將軍的職權(quán),去救曹仁。臨行前,曹操召曹植去見他,要給曹植一些忠告。曹植卻因為和曹丕飲酒而醉,無法去見曹操,曹操大怒,于是罷免了曹植征虜將軍的職權(quán)。
魏文帝曹丕即位后不久,就借故殺了曹植最親近的兩個人,并把曹植捉去,說:“當(dāng)初父親在的時候,你不是認為自己很有才華嗎?現(xiàn)在我命你就在我面前,不要別人幫你,你在七步之內(nèi)必須作出一首詩來,否則的話,你就犯了欺君之罪?!?/p>
曹植為了保命,迫于自己理想的失落和哥哥的威脅,在七步之內(nèi)終于作成了那首傳世的佳作: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大為弟弟的才華驚訝,加上母親的壓力,饒了弟弟的性命。
第二年,曹植被人告發(fā),說曹植喝醉了酒,借酒勁威脅朝廷派去的使者。掌管司法的官員請求曹丕治曹植的罪。曹丕下詔說:“曹植是我的同母兄弟。我對天下無所不容,何況曹植呢?我和曹植有骨肉之親,所以不能殺他,將他改封別的地方吧?!?/p>
根據(jù)曹丕的旨意,曹植被貶為安鄉(xiāng)侯,改封邱城侯。又過了一年,立為鄴城王,食邑二千五百戶。黃初四年,降封雍丘王。
黃初六年,文帝率軍東征,路過雍丘,到曹植住的地方去了一趟,給他增食邑五百戶。曹丕去世后,明帝即位。明帝對曹植依然采取不重用的態(tài)度。他把曹植遷來遷去,行動上又受到越來越多的限制,生活標準也不斷降低。
曹植屢次上書,頌揚皇恩,抒發(fā)自己報國的情懷,希望能和皇帝單獨談一談時政,供皇帝參考,但最終也沒實現(xiàn)這個愿望。他在自己的詩作中,訴說著郁結(jié)在胸的苦悶,流露著滿腹的悲傷,表達著他對建功立業(yè)的執(zhí)著追求。他越是這樣,明帝越是認為他的野心不小,時時刻刻防備他,不給他施展抱負的機會。
明帝即位的第六年,曹植從京都回到自己的封地,因未能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心跡,悵然絕望,想起這十來年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于是撫琴而歌,訴說自己像粒草籽一樣,隨風(fēng)飄來飄去,上天入地,去南走北,飄浮不定。歌罷越發(fā)痛苦,于是發(fā)病而死,終年四十一歲。
巍巍皇威,赫赫君勢,浩浩皇權(quán),體現(xiàn)著帝王至高無上的地位。每一個朝代的皇帝登基,首先便是建立“貴有常尊,賤有等威”的等級秩序。作為塔尖的皇帝,從各個方面來說,都要求體現(xiàn)“唯我獨尊”的權(quán)勢。為了達到這種權(quán)勢,歷史上弒父、殺兄,為了爭奪帝位,兄弟、父子相殘的事例可謂不勝枚舉。
曹丕和曹植本是手足,卻因為繼位的問題翻了臉,這也是中國封建王朝時代不可避免的內(nèi)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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