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西北20區(qū)
阿比路
蘭福德法院 111號
親愛的多蘿西[1]:
關于馬克思[2]的去世,我不知該說些什么。你知道,人死之后,再多安慰都只是一種徒勞。最讓我悲傷的是,他居然在這場殘酷的戰(zhàn)爭還未結束時便去世了。我有快兩年沒見過他了。雖然在有關和平主義的話題上,我們一直有著很大的分歧,我也對此感到很遺憾,但你一定會和我一樣,覺得其實這沒什么要緊的。我一直認為,即使是我和馬克思之間存在著最根本的分歧,也絕不會改變我們的關系。這不僅是因為他不拘小節(jié),而且也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對如此真誠的觀點心存怨恨。雖然馬克思和我之間幾乎對于所有事情都意見向左,但我理解他擁有這樣的生活看法。我很喜歡他,他對我也很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約在12年前,他還是第一個出版我作品的英國編輯。
我之前通過你向一個未告知姓名的資助人[3]借了300英鎊。我希望這沒有讓你覺得尷尬?,F(xiàn)在我還沒法還清這些錢,雖然如此,我希望你明白,我沒有放棄還錢的想法。如今僅是謀生都非常困難。在這種噩夢般的環(huán)境,人沒法寫出什么東西。我雖然能找到足夠多的寫新聞和做廣播的活,但這樣也只是勉強糊口而已。幾乎從大戰(zhàn)開始起,我們就待在倫敦。我們把那幢小屋裝飾了一下,只偶爾去住一下。艾琳在審查部已經工作一年多了,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我總勸她別在那兒干了。她最近會好好休養(yǎng),也許以后會找個更有意義些的而且也不會常常感到憤怒的工作。我體檢之后被評D級,所以不能參軍,不過我現(xiàn)在正在地方志愿軍里服役(還是個中士?。N矣幸欢螘r間沒有收到理查德·瑞斯[4]的消息了,上次聽說他還在運煤船上做護衛(wèi)槍手。
艾琳要我向你傳達一下她的愛意,也別忘了替我向皮爾斯[5]和其他人帶聲問候。我從你的明信片里得知皮爾斯現(xiàn)在在英國,但愿你能保護他免于危險。對于生者來說,這是一個正在腐爛的時代,但我想任何一個像皮爾斯這么大的孩子都應該有機會去見見更好的世界。
你的
埃里克·布萊爾
[1] 即多蘿西·普勞曼(Dorothy Plowman,1887-1967),馬克思·普勞曼的遺孀。
[2] 即馬克思·普勞曼(Max Plowman,1883-1941),記者和作家,出版了《布萊克研究簡介》《索姆河上的中尉》《信仰呼喚和平主義》等多本書籍。在奧威爾寫作的初期,馬克思·普勞曼一直鼓勵著他,并且最先出版了他的作品。普勞曼夫婦是奧威爾一生的朋友。
[3] 即小說家L.H.邁爾斯(L.H.Myers),奧威爾作品的一個敬仰者。1938年夏天,他在艾爾斯福德的療養(yǎng)院里第一次見到奧威爾,當時身邊還有普勞曼夫婦。在得知奧威爾需要去一個氣候溫暖的地方修養(yǎng)時,他通過多蘿西·普勞曼匿名借給了奧威爾300英鎊。奧威爾知道這是有人借給他的,但一直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4] 理查德·瑞斯(Richard Rees,1900-1970),畫家,作家和評論家。他的作品包括《喬治·奧威爾:勝利營的逃難者》《西蒙·威爾》《我的時間之理論》等。1930至1936年間,作為當時的報紙《阿德爾菲》的編輯,他結識了年輕的奧威爾,并且一直保持著摯友的關系,直到奧威爾去世。多年來,瑞斯一直持續(xù)地關心,幫助和鼓勵著奧威爾。
[5] 皮爾斯(Piers),普勞曼夫婦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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