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楚國上蔡人。年輕時，當郡里的小 官，看到官署的厠所中老鼠吃不干凈的東西，接 近人和狗，多次驚恐害怕。鏈走進糧倉，看到 糧倉里的老鼠，吃著屯積的糧食，住在大屋子里 面，不受人和狗的驚擾。于是奎（是不是李呢）斯就嘆道：“人 的賢能和不賢能好比老鼠，在于自己處于什麼樣 的環(huán)境。”

         于是李斯就跟隨荀卿學習服事帝王的學問。 學業(yè)成就后，估計楚王不足以服事，而六國都很 衰弱，沒有能替他們建功立業(yè)的，想向西進入秦 國。就向荀卿告辭說：“我聽說得到機會就不要 錯過，現(xiàn)在萬輛戰(zhàn)車的國家正在爭取時機，游說 之士主持政事。現(xiàn)在秦王想吞并各國，稱帝統(tǒng)治 天下，這是平民百姓馳騁奔走、游說之士的時機 啊。處在卑賤的地位不想有所作爲，這好比看到 現(xiàn)成的肉纔吃的禽獸一樣，空有人的面孔，勉強 能行走罷了。所以恥辱沒有比卑賤更大的，悲傷 沒有比窮困更甚的。久處卑賤的地位，困苦的環(huán) 境，憤世嫉俗厭惡名利，自己拿與世無爭作寄 托，這不是士子的真情。所以我要向西游說秦王 了。”

       來到秦國，正好莊襄王去世,奎新就請求作 秦國相國文信侯呂不韋的家臣;呂不韋認爲他 很賢能，任命他做郎官。至15因此得到游說的機 會，就勸說秦玉說：“庸人常常失去機會。成就 大功的人，在于乘人有瑕隙就狠心滅了他們。過 去秦穆公稱霸,始終沒有吞并六國，爲什麼呢？ 諸侯還多，壓1的德政還沒有衰微，所以五霸相繼興起，爭相尊崇周朝。從秦孝公以來,周王室 卑微，諸侯互相兼并，関更成了六個國家，秦國 乘勝役使諸侯，有六代了?，F(xiàn)在諸侯臣服泰國, 好比郡縣一樣。憑著秦國的強大，大王的賢明, 就像從竈上掃除灰塵一樣，足以消滅諸侯，成就 帝業(yè)，成爲天下一統(tǒng)，這是萬載難逢的一個機會 啊。現(xiàn)在懈怠而不趕快完成，諸侯又強大了，相 聚在一起約定合縱的盟約，即使有壘那樣的賢 明，也不能吞并天下了?！鼻赝蹙腿蚊钏範戦L 史，聽從他的計策，暗中派謀士拿著金玉財寶來 游說諸侯。諸侯中知名人士里可以用錢財收買 的，就送給厚禮結交他；不肯接受的，就用利劍 刺殺了他。離間各國君臣的計策施行之后，秦王 就派他的良將隨后攻打。秦王任命李斯作客卿。

        正巧轆國人鄭國到秦國作間諜，來修建灌溉 的渠道，不久被察覺了。奏國的宗室大臣都對秦 王進言說：“諸侯中來服事秦國的人，大抵是替 他們的君主來秦國游說、作間諜罷了，請把一切 賓客都驅逐?！辨溤媱澮苍隍屩鹬小＠钏?就上書說：

        我聽說官吏們商議軀逐賓客，我私下 以爲錯了。過去秦穆公尋求人才,西面從 戎地得到了由余,東面從宛地得到了百里 M,從宋國迎來了蹇叔,由晉國招來了丕 豹、公孫支。這五個人，都不生在秦國, 可是穆公任用他們，吞并二十多個國家, 就稱霸西戎。孝公采納了商鞅的政策,移 風易俗，人民因此殷實興盛，國家因此富 強，百姓樂于被征用，諸侯誠心臣服，俘 獲了楚國、魏國的軍隊，攻克了千里土地, 至今還太平富強?；萃踽娪脧垉x的計策, 打下三川的土地,向西吞并了旦國、蜀國, 向北收服了上郡,向南攻下了漢中,囊括 九夷，控制鄢邑、郢都,在東占據(jù)成塁的 險固，割取了別國豐腴的土地，就瓦解了 六國的合縱，使他們向西事奉秦國，功業(yè) 一直延續(xù)到今天。昭王得到了范睢,廢黜 穰侯,驅逐華陽,使王室富強，杜絶了私 人門路，蠶食諸侯，使秦國成就了帝業(yè)。

       這四個君主，都是依靠了賓客的功勞。由 此看來，賓客有什麼對不起鎚（chuí）的呢！假 如這四位君主拒絶賓客而不接納，疏遠士 人而不任用，這是使國家沒有富強豐利之 實，秦國沒有強大之名啊。

        現(xiàn)在陛下羅致里也的美玉，占有隨侯 珠、超氐璧那樣的寶貝，垂掛著明月珠, 佩帶著太阿劍，乘著纖離馬，竪著翠鳳旗, 立著靈竈鼓。這幾個寶貝，秦國不出産一 個，可是陛下很喜歡，爲什麼？如果一定 要秦國出産的纔可以，那麼夜光璧就不能 裝飾朝廷，犀角象牙做的器具不能用來玩 弄喜愛，面、憧國的女子不能放在后宮, 駛駅那樣的駿馬不能養(yǎng)在外廄，江南的金 錫不能供人使用，西蜀的丹青不能拿來著 色了。這些裝飾后宮，充當姬妾，使人賞 心悅目的東西，如果一定要出産在奏國纔 可以，那麼用宛珠裝飾的簪子，附有幾珠 的耳環(huán)，基四絹綢做的衣服，刺有錦続的 飾物就不能進獻在面前，隨著時俗高雅變 化的美麗窈窕的趙國女子也不能站在旁邊 了。敲著瓦甕、打著鯉子，彈著竹箏，拍 著大腿，哇哇歌唱喊叫以使聽覺快樂的, 纔是真正的秦國音樂；《鄭聲》、《衛(wèi)聲》、 繰間》、《昭樂》、《虞樂》、《武舞》、《象 舞》，都是別國的音樂?，F(xiàn)在拋棄了敲瓦 甕、打靈子而接近《鄭聲》、《衛(wèi)聲》，屏棄 彈竹箏而接受了《昭樂》、《虞樂》，像這樣 是爲什麼？不過是求當時心滿意足，觀感 適意罷了。現(xiàn)在録用人才卻不然。不問可 用不可用，不論是非曲直，不是秦國人的 被屏棄，作賓客的被驅逐。那麼所看重的 是聲色珠玉，輕視的是人民。這不是凌跨 海內制服諸侯的策略啊。

        我聽說土地廣闊糧食就多，國家廣大 人口就多，軍隊強大士兵就勇敢。因此壅 山不拒絶細微的塵土，所以能成就它的高 大；河海不放棄細小的水流，所以能形成 它的深廣；君王不拒絶平民百姓，所以能顯示他的恩德。因此土地不分四方，百姓 不論異國，四季充實美滿，鬼神降福，這 是五帝、三王無敵于天下的原因?，F(xiàn)在卻 拋棄百姓去資助敵國，拒絶賓客而讓他們 服事諸侯，使天下士人退縮而不敢西進, 裹足不入秦國,這就是所謂“借給敵寇武 器，送給盜賊糧食”啊。

       不產在秦國的東西,值得珍貴的很多; 不生在秦國的士人，愿意效忠的很多?，F(xiàn) 在驅逐賓客來資助敵國，損害百姓來加強 仇敵，使自己內部空虛而外面又結怨于諸 侯，想求國家沒有危險，是不可能的。 秦玉于是廢除了驅逐賓客的命令，恢復了奎 新的官職，終于釆用了他的計謀?？股w至廷 尉。經過二十多年，秦國終于吞并了天下,尊崇 君主爲皇帝，讓奎陞作了丞相。拆平了郡縣的城 堡，銷毀了天下的兵刃，表明不再使用。使秦朝 的土地一尺也不分封，不立子弟爲王、功臣爲諸 侯，這些都是爲了以后不再有戰(zhàn)爭攻伐的禍患。

       始皇三十四年,在咸陽宮擺酒宴,博士仆射 周青臣等都稱頌始皇的威德。齊國人淳于越進諫 說：“我聽說，殷圏兩朝稱王一千多年，分封子 弟功臣作爲自己的輔翼?，F(xiàn)在陛下?lián)碛泻龋?是子弟是平民，一旦有田常、六卿那樣的禍患， 臣子沒有輔弼，怎麼相救呢？事情不師法遠古而 能長久的，我沒有聽說過?，F(xiàn)在周青臣等人又當 面阿諛，想加重陛下的錯誤，不是忠臣啊?！笔?皇把他的意見交給丞相處理。丞相認爲他的看法 錯誤，廢黜了他的言論，就上書說：“古時候天 下分散混亂，沒有能統(tǒng)一的，因此諸侯并起，談 話都引用古代的事情來否定當時，裝飾一些空洞 的話來淆亂事實，人們都稱道自己的個人學說， 來非議皇上建立的制度?，F(xiàn)在陛下吞并擁有了天 下，分別黑白，天下共同尊崇一個皇帝的意志； 可是個人學說卻相繼非議現(xiàn)在的法令教化制度， 聽說政令頒布，就各自用他們的個人學說來議 論，回家就心中不滿，出門就街談巷議，拿非議 君主揚名，以標榜異趣爲高明，率領下層群衆(zhòng)造 謡誹謗。如果這些不禁止的話，那麼君主的威勢就要從上面降下來，在下面就要相互結成朋黨。 禁止他們是適宜的。我請求下令：凡藏有《詩 經》、《尚書》、諸子百家言論文章的，一律清除。 命令下達滿三十天還不清除的，判處謀刑，貶爲 筑城勞役。所不清除的，祇有醫(yī)藥、卜筮、種樹 的書。如果有想學習的，就讓他們拜官吏爲師學 習法令。”媲皇許可了他的建議，沒收了《詩 經＞、《尚書》、諸子百家的言論來使百姓愚昧無 知，使天下不再以古非今。明習法度，制定律 令，都是從雄皇開始的。統(tǒng)一文字。修建離宮別 館，周遍天下。第二年，又到各地巡視，在外攻 打四夷，李斯都出了力。

        李斯的大兒子李由擔任三川郡守,幾個兒子 都娶了秦公主，女兒也都嫁給秦公子。三川郡守 李由請假回咸陽,朝在家里擺酒宴，百官都上 前祝壽，門前車馬數(shù)以千計。奎斯深深感嘆道: “唉呀！我聽荀卿說'事情禁忌太過分了’。我至 斯是上蔡的平民,里巷的老百姓，皇上不知道我 鬻鈍低下，把我提拔到這樣高的地位。當今人臣 的職位沒有在我上面的，可以說富貴到極點了。 物極則衰，我不知道在哪里解駕休息啊!”

       始皇三十七年十月,出游會稽山,沿海北 上，向北到達瑯邪山。丞相李斯、中車府令趙高 兼理符節(jié)璽令等事，都跟隨著。始皇有二十多個 兒子，長子迭醵因爲多次直言勸諫皇上，皇上派 他在上郡監(jiān)督軍隊，蒙恬作將軍。小兒子胡亥受 寵愛，請求跟隨，皇上答應了。其余的兒子沒有 跟隨的。

       這年七月，始皇來到沙丘,病得很厲害，讓 趙高下詔給公子扶蘇說:“把軍隊交給蒙恬，到 成陽參加喪禮，然后下葬?！痹t書已經封好，還 沒有交給使者，始皇就去世了。詔書和璽印都在 趙高那兒,祇有兒子胡亥、丞相李斯、趙高及五 六個受寵幸的宦官知道始皇去世，其余的群臣都 沒有知道的?？拐J爲皇上在外面去世，沒有真 正確立太子，所以保守秘密。把始皇放在輻轅車 里，百官奏事和進獻食物還和過去一樣，宦官就 從輾轅車里假托始皇的命令認定各項奏事。

       趙匱就扣留了給迭巖的蓋有始皇重印的詔

書，對公子胡亥說:“皇上去世了，沒有下詔加 封各兒子爲王而單單賜給長子詔書。長子到了, 就被立爲皇帝，可是您沒有一尺一寸的封地，怎 麼辦呢?”胡亥說:“本來嘛。我聽說，賢明的君 主了解臣子，賢明的父親了解兒子。父親喪了 命，沒有加封各位兒子，有什麼可說的!”趙高 說：“不然。當今天下的大權，存亡在于您和我 及丞相罷了，希望您考慮一下。況且臣服別人與 被別人臣服，控制別人與被別人控制，難道能同 日而語嗎!”胡亥說:“廢兄立弟，這是不義啊; 不奉從父親詔令卻怕死，這是不孝；才能淺薄, 勉強靠別人的功勞得以支持，這是無能啊。這三 者都違背道德，天下不服，恐怕會殃及自身，國 家也會滅亡?！壁w高說:“我聽說商湯、周武殺死 他們的君主，天下都稱道正義，不是不忠。衛(wèi)國 君主殺死他的父親，堂國稱贊他的功德，孔子記 載了這件事，不是不孝。做大事不必拘泥于小 節(jié)，行盛德不要謙遜推讓，鄉(xiāng)里各有習俗，百官 各有分工。所以顧小而忘大，以后一定有禍害; 狐疑猶豫，以后一定后悔。決然敢于行事，鬼神 也會逃避他，然后纔會成功。希望您順從!”胡 亥深深嘆道：“現(xiàn)在皇帝剛剛去世沒有發(fā)喪，喪 禮還沒有完成，怎麼能拿這件事去求丞相呢!” 趙高說:“時機啊時機，短暫得不允許謀算。就 像背上糧食躍上馬趕路一樣，惟恐錯過了時機?！?nbsp;         胡亥同意了趙高的話后,趙高說:“不和丞 相商議，恐怕事情不能成功，我請求替您與丞相 商議?！壁w高就對丞相李斯說:“皇上去世了，賜 給長子詔書，到咸陽會合參加喪禮然后立爲繼承 人。詔書還沒有發(fā)出，當今皇上就去世了，沒有 人知道這事。賜給長子的詔書及符節(jié)璽印都在朔 亥那兒，確定太子在于您和我的口中一句話罷 了。這事該怎麼辦?”李斯說:“怎麼能說出亡國 的話！這不是人臣應當商議的!”趙高說:“您自 己估量才能和蒙皓相比怎樣？功勞和蒙惟相比誰 大？智謀深遠和蒙jg相比誰高？在天下沒有怨言 和蒙恬相比誰好？跟長子有舊交深受信任和蒙伍 相比誰近?”李斯說:“這五個方面我都不及蒙 埴，您爲什麼這麼苛求我呢?”趙高說:“我趙高本來是宦官仆役，幸而能憑刀筆文書進入秦宮, 管事二十多年，未曾見秦朝被罷免的丞相功臣有 賜封到第二代的，最后都被誅殺了?；实塾卸?多個兒子，都是您了解的。長子剛毅勇武，信任 另U人，激奮士人，即位后一定任用蒙惟擔任丞 相，您終究不能懷著通侯的印信回到鄉(xiāng)里，是很 明白的。我曾接受詔命教導朔亥，讓他學習法律 事務多年了，未曾看到過失。他仁慈敦厚，輕財 重士，內心聰慧而不善言辭，竭盡禮儀尊敬士 人，秦朝的公子們沒有趕得上的，可以做繼承 人。您考慮決定吧?！崩钏拐f:“您回到您的本職 上吧！我奉君主的詔令，聽從上天的指命，有什 麼可以考慮決定的?”趙高說:“平安可以轉變成 危險，危險可以轉變成平安。平安危險都不能確 定，怎麼能算尊貴圣明?”李斯說:“我原是上蔡 里巷中的平民百姓，蒙皇上圣恩提拔我做丞相, 封爲通侯，子孫都得到尊貴的職位和豐厚的俸 祿，所以把國家的存亡安危交給我。我怎麼能辜 負呢！忠臣不避死而希望生存，孝子不勤勞而危 害自身，人臣各守其職罷了。您不要再說了，否 則將要讓我獲罪了?！壁w高說:“我曾聽說圣人變 化無常，順應變化順從時俗，看到事物的苗頭就 知道它的根本，看到事情的意圖就看到了它的歸 宿。事物本來就是這樣，哪能有固定的規(guī)律！當 今天下的權力命運掌握在朔亥手中，我能順從他 而得志。況且從外控制內稱之爲逆亂，從下制服 上稱之爲暴亂。所以秋霜降花草就凋落，河流解 凍萬物就興起，這是必然的結果。您爲什麼看到 得這麼晚呢?”李斯說:“我聽說壟改立太子， 三世不太平；齊桓公兄弟爭奪王位,自己后來也 被殺死；商紡殺害親戚，不聽從勸諫，國家成了 廢墟，終于危害了社稷。三者逆天行事，宗廟沒 有人祭祀。我奎斯還是人呢，怎麼能參與謀反!” 趙高說:“上下齊同，可以長久；內外如一，事 無表里。您聽了我的計謀，就永遠有封侯，世世 代代稱王稱侯，一定會有王子喬、赤松子那樣的 長壽，孔壬、墨壬那樣的智慧。現(xiàn)在放棄這個機 會，不釆納良言，要禍及子孫，足以使人寒心。 聰明人因禍得福，您怎麼辦呢?”李斯于是仰天長嘆，流著淚嘆息道：“唉！我單單遇上了亂世, 既然不能爲國效死，能把命運寄托在哪里呢!” 于是李斯就聽從了趙高。趙高就回報胡亥說: “我請求奉太子的明令去通知丞相，丞相李斯敢 不從命!”

于是我就參與密謀，僞造了娃皇給丞相的 詔書，立胡亥爲太子。又改下詔書給長子廳 說：“我巡視天下，向名山諸神祈禱延長壽命。 現(xiàn)今笙與將軍蒙堂領兵數(shù)十萬屯守邊防，十多 年了，不能前進一步，士卒消耗很多，沒有一點 功勞，卻反而多次上書直言誹謗我的所作所爲, 因爲不能解除軍職回朝當太子，日夜怨恨。扶蘇 做兒子不孝，賜劍自裁！將軍蒙恬和扶蘇在外, 沒有匡正過失，應該知道他的陰謀。做人臣不 忠，賜死，把軍隊交給裨將王離。”封好詔書, 把皇帝的璽印加蓋在上面，派朔亥的門客捧著詔 書到上郡賜給扶蘇。

使者來到后，打開詔書，扶蘇流淚,跑到里 屋，想自殺。蒙恬制止扶蘇說:“陛下在外，沒 有立太子，派我率領三十萬人守衛(wèi)邊防，公子擔 任監(jiān)軍，這是天下的重任啊。現(xiàn)在一個使者到 來，就要自殺，怎麼知道這不是假的呢？請您再 請示一下，請示以后再死，還不晚。”使者多次 催促他們。扶蘇爲人仁厚,對蒙恬說:“父親賜 兒子死，還要再請示什麼!”當即自殺了。蒙恬 不肯死，使者就把他交給獄吏，關押在墾（ kěn）。

        使者回來報告，艱亥、至塹、趙高很高興。 回到咸陽，給始皇發(fā)喪,太子立爲二世皇帝。讓 趙匱擔任郎中令，經常在宮中侍奉皇帝，掌握了 實權。

       二世閑居無事，就召趙高商議事情說：“人 生在世，好比駕著六匹馬飛過縫隙一樣快。我已 經占據(jù)天下了，想盡量滿足耳目的欲望，窮盡心 中的樂趣，來使宗廟安定百姓快樂，永久占有天 下，盡我的年壽，這樣可以嗎?”趙高說:“這是 賢明的君主纔能做到的，而昏庸暴亂的君主是禁 忌的。我請求進言，不敢逃避斧鉞的誅罰，希望陛下多少留意一下。沙丘的密謀,各公子和大臣 都有所懷疑，諸公子都是皇上的兄長，大臣又都 是先帝所任命的?，F(xiàn)在陛下剛剛即位，這些人心 中怏怏不快，都不服，恐怕會生變。況且蒙恬已 經死了，蒙毅還領兵在外，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惟恐沒 有好結果。而陛下又怎麼能滿足這些快樂呢?” 二世說:“怎麼辦呢?”趙高說:“使法令嚴酷、 刑罰刻薄，讓有罪的因罪互相株連，以至逮捕罪 犯的家族，消滅大臣疏遠骨肉；讓貧窮的富足, 卑賤的顯貴。全部黜除先帝的舊臣，改設陛下親 信的人在身邊任職。這樣他們暗地里感德陛下, 禍害消除，陰謀杜絶，群臣沒有不受到您的恩 澤，蒙受您的厚德的，陛下就高枕無憂，隨心享 樂了。計策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倍劳饬粟w 匱的意見，就修訂法律。于是群臣諸公子有罪, 就交給舞處理，讓他審訊法辦。殺害大臣蒙毅 等人，公子十二人在咸陽市上被戮尸，十位公主 在性懸被分尸而死，財物被皇帝沒收，被株連的 人不可勝數(shù)。

        公子匾想逃亡，恐怕家族被逮捕，就上書 說：“先帝健在時，我進宮就賜我食物，出外就 乘車。御府的衣服，宮中馬房里的寶馬，我都得 到賞賜。我應當跟隨先帝去死卻沒能作到，做兒 子不孝，做人臣不忠。不忠的人沒有名義活在世 上，我請求隨先帝去死，希望葬在聲山腳下。請 求皇上哀憐我?！弊鄷噬?，胡亥很高興,召趙 賞給他看，說：“這可以說是急迫無奈吧?”趙毫 說：“人臣擔心死亡還來不及，哪能還預謀造 反！”胡亥答應了他的上書，賜給他十萬錢下葬。

         法令誅罰一天比一天嚴酷苛刻，群臣人人自 危，想反叛的人很多。又修建阿房宮,修治直 道、馳道，賦稅征斂越來越重，兵役徭役無窮無 盡。于是從楚地征來的守邊兵丁隗媵、吳廣等人 就興起叛亂，從山東起事,俊杰相繼起事，自立 爲侯王，反叛秦朝,軍隊打到齟纔退兵。李斯 多次想乘機會進諫，二世不答應。二世責問李斯 說：“我有個人意見，是從姜壬那里聽說的，他 說'擊擁有天下，堂高三尺，木椽子不斫削，茅草屋頂不加修剪，即使旅館的住房也沒有比這 更辛苦的了。冬天穿著鹿皮袍子，夏天穿著麻布 衣服，吃糙米做的飯食，野菜做的羹湯，用土篡 吃飯，用土鉢飲水，即使看門人的供養(yǎng)生活還不 至于這樣簡陋。夏禹鑿通龍門,打通了大夏水 道，疏導了很多河流，彎彎曲曲修了很多堤防, 疏浚積水引導到海里，大腿上沒了細密的汗毛, 小腿上也沒了汗毛，手腳上盡是老繭，臉色黝 黑，終于累死在外，葬在會稽山,即使是奴隸俘 虜?shù)男量嘁矝]有比這更嚴酷的了。‘那麼貴有天 下的人，難道是想苦形勞神，身居旅館一樣的住 房，口食看門人一樣的飯食，手里干著奴隸俘虜 所從事的勞作嗎？這是沒有出息的人該盡力去從 事的，不是賢明的人從事的。賢明的人擁有天 下，祇是把天下的一切都用來滿足自己的欲望罷 T,這就是貴有天下的原因。所謂賢明的人，一 定要能安定天下治理萬民，現(xiàn)在自己還不能得 利，將怎麼能治理天下呢？所以我愿意盡情隨心 所欲，擴充欲望，長期享有天下而沒有禍害，怎 麼辦呢?”李斯的兒子李由擔任三川郡守,群盜 吳匱等人向西攻占土地，來去都不能禁止。章邯 因爲打敗趕跑了吳廣等人的軍隊，使者接二連三 往返調查三川郡,并指責奎斯身居三公高位，怎 麼能讓盜賊這樣猖獗。李斯害怕了,看重自己的 爵位俸祿，不知道怎麼辦，就逢迎二世的心意, 想求得寬大，就上書回答說：賢明的君主，一定而且能夠全面地掌握 爲君之道，行使督責的手段。督責臣子，那 麼臣子就不敢不竭盡才能來順從他們的君主 了。這樣一來，君主和臣下的名分確定了， 上下的職責分明了，那麼天下的人不管賢能 與否都不敢不竭力盡責爲其君主效命了。因 此君主能獨自專制天下而不受控制。能夠窮 盡樂趣到極點。賢明的君主難道可以不懂得 這一點嗎？

       所以申子說“擁有天下而不隨心所欲， 稱之爲把天下當成繚鋳”的道理，沒有別 的，不能督責臣子，反而使自己比天下百姓 還要辛勞，像唐堯、夏禹這樣,所以稱之爲“僚鍔”。          不能修明申不害、韓非的高明手 段，行使督責的正道，特意把天下作爲自己 滿足的資本，祇是從事苦形勞神的勞作，讓 自己順從百姓，那是老百姓的仆役，不算是 擁有天下的人，有什麼尊貴呢！讓別人順從 自己，那麼自己尊貴別人卑賤；讓自己順從 別人，那麼自己卑賤別人尊貴。所以服從別 人的卑賤，而被別人服從的尊貴，從古到 今，沒有不是這樣的。自古以來所以尊重賢 人，是因爲他尊貴；所以厭惡不才，是因爲 他卑賤。唐堯、夏區(qū)讓自己順從天下，就跟 著尊崇他們，那麼也就失去了尊重賢人的用 意了！可說是大錯特錯。稱他們把天下當成 “繚鱷”，不也是適宜的嗎？這是不能行使督 責的過錯。

        所以韓非說“慈母有敗家子而嚴家無悍 奴”的道理，爲什麼呢？ 一定是由于能嚴加 懲罰。所以疊的法律，對在街上倒垃圾的 都要處以刑罰。倒垃圾，是輕罪，而受刑, 是重罰。祇有賢明的君主纏能重責輕罪。罪 輕還重責呢，何況有重罪呢？所以百姓就不 敢犯罪了。因此韓非說“幾尺長的布帛，平 常人也不放過，幾百斤的重金，盜跖也不敢 攫取”的道理，不是平常人貪心重，幾尺布 的利益大，盜跖的欲望少;又不是因爲睡 的行爲，看輕幾百斤重的黃金。攫取隨即處 以刑罰，那麼驟也不會攫取幾百斤黃金； 刑罰不一定實行，平常人也不會放過幾尺布 帛。因此城高五丈，樓奎不敢輕易冒犯；泰 也高百丈，而跛腳的母羊也能放牧到山頂 上。是樓奎難以攀登五丈高的城關？難道是 跛腳的母羊容易爬上百丈高的耋山嗎？這是 險峻平緩的地勢不同。賢明的君主圣明的君 王能久處高位的原因，及長期握有重權，獨 掌天下利益的原因，不是有別的方法，是能 獨斷專行，精于督責，一定嚴罰，所以天下 人不敢冒犯而已?，F(xiàn)在不致力于杜絶犯罪的 治理措施，卻像慈母養(yǎng)出敗家子那樣疏于管 教，那也太不明白圣人的理論了。不能行使圣人治理天下的方法，那麼除了給天下人服 勞役外還能干什麼呢？這不可悲嗎！

       況且廉潔仁義的人在朝廷上，那麼狂放 隨意的樂趣就要廢止；進諫論爭的大臣在旁 邊服事，那麼自由散漫的心思就要收斂；剛 烈有氣節(jié)的人在世上張揚，那麼淫逸康樂的 歡娛就要荒廢。所以賢明的君主能排斥這三 種人，獨攬皇權來控制馴從的大臣，建立嚴 明的法律，因此自己尊貴權勢威嚴。大凡賢 明的君主，一定能轉變世俗，廢除他討厭 的，建立他喜歡的，因而活著有受人尊重的 權勢，死了有賢明的謚號。因此賢明的君主 獨斷專行，所以權力不在臣下手中。此后纔 能斷滅仁義的道路，堵住游說之士的嘴巴, 壓制剛烈之人的行爲，堵住耳朵，蒙上眼 睛，祇看自己，不看別人，祇聽自己，不聽 別人，所以外表不會因仁義節(jié)烈之士的行爲 而動搖，內心也不會爲勸諫忿爭而改變。所 以能獨自隨心所欲而沒有人敢反抗。像這樣 纔能說能明了申不害、姜韭的權術，修明商 鞅的法令。法令權術精通了，而天下還治理 不好，這沒有聽說過。所以說“王道簡單而 容易掌握”。祇有賢明的君主纔能實行。如 此纔稱得上真正實行督責了，那樣大臣就沒 有奸謀，大臣沒有奸謀天下就安定，天下安 定君主就尊嚴。君主尊嚴那麼督責就能堅定 實行。督責堅定實行，那麼要求就能達到， 要求達到國家就富足，國家富足君王就能豐 足快樂。所以設立督責的手段，那麼要求沒 有不能達到的。群臣百姓補救自己的過錯還 來不及，哪還敢圖謀什麼變故呢？如此帝王 的統(tǒng)治術就齊備了，可以說能明了駕御臣下 的手段了。即使申不害、韓非復活,也不能 超過了。

奏書呈上，二世高興了。于是行使督責更加 嚴厲，向百姓征收重稅的就是賢能官吏。二世 說：“像這樣纔可以說是能行使督責了。”路上的 行人有一半受過刑，死人的尸體每天都成堆地陳樣纔可以說是能行使督責了?！?/p>

        當初，趙高擔任郎中令,殺害的人和因報私 怨而陷害的人很多，恐怕大臣們入朝奏事詆毀 他，就勸說二世道:“天子所以尊貴，是因爲祇 聞其聲，群臣不能見他一面，所以爲’朕’。 而且陛下還年輕，不一定什麼事都懂，現(xiàn)在坐在 朝廷上，責罰提拔有不當之處，就會把短處暴露 給大臣，不是向天下表現(xiàn)自己的神明了。陛下不 妨拱手深居宮中，與我和熟悉法律的侍中待事而 定，事情報上來再考慮。如此大臣就不敢上奏是 非難辨有懷疑的事情，天下就會稱道您是圣明的 君主了?！倍啦杉{了他的計策，不再坐朝接見 大臣，住在皇宮中。趙匱經常在宮中服侍，掌握 了大權，事情都由趙匾決定。

           趙高聽說李斯有不滿言論,就會見丞相說: “關更群盜很多，現(xiàn)在皇上急于征發(fā)徭役修建團 房宮,搜集了很多狗馬等沒用的東西。我想進 諫，因爲地位低賤不敢說。這真是您的事情，您 爲什麼不進諫呢?”李斯說:“本來嘛，我想進言 有很久了?，F(xiàn)在皇上不坐朝廷，住在深宮，我有 要說的話，不能傳達進去，想進見又沒有機會?！?趙高對他說:“您要真能進諫，請允許我趁皇帝 有空的時候通知您?！庇谑勤w高等二世正在設宴 取樂，婦女站在跟前時，派人告訴丞相說：“皇 上正閑著，可以來奏事?！必┫鄟淼綄m門進見皇 上，如此有多次。二世怒道:“我平常有很多空 閑時間，丞相不來。我正在個人歡宴，丞相就來 請求奏事。丞相難道是看我年少嗎？還是看我沒 見識呢?”趙直乘機說道：“這樣就危險了！沙丘 的密謀，丞相也參與了?，F(xiàn)在陛下已經立爲皇 帝，可是丞相的尊貴地位卻沒有增加，這樣他的 心里也想割地稱王。況且陛下不問我，我也不敢 說。丞相的長子李由擔任三川郡守,楚地的強盜 隗勝等人都是丞相周圍幾縣的人，因此楚地盜賊 公然橫行，路過三川郡時,城里的郡守不肯攻 打。我聽說他們互相有文書往來，因爲還沒得到 詳細情況，所以沒敢報告陛下。而且丞相在外 面，權力比陛下還大?！倍勒J爲對。想調查丞 相，恐怕不確實，就派人去調查核實三川郡守和盜賊串通的情況。李斯聽說了。

           這時二世在甘泉宮,正在看摔跤和滑稽戲表 演。李斯不能進見,就上書揭發(fā)趙匾（高）的短處說: “我聽說，大臣比擬君主，沒有不危害國家的; 妻妾比擬丈夫，沒有不危害家庭的?，F(xiàn)在有大臣 和陛下獨攬大權利害，和陛下沒有差別，這很不 利。過去司城子罕輔佐宋國,親自實行刑罰，行 使威權，一年后就劫奪了國君。田常是齊簡公的 下臣，爵位之高國內無比，私人財産的富足和公 家相等，布恩施惠，在下得到百姓擁護，在上得 到大臣擁戴，暗中竊取了齊國，在廳堂殺死了室 隨后在朝廷殺死了簡公，終于擁有了聲國。 這是天下都清楚知道的?，F(xiàn)在趙毫有奸邪的心 思，危險反叛的行爲，就像司城子罕輔佐宋國一 樣；私人財産的富足，就像田氏在齊國一樣。他 兼有田常、司城壬至的叛逆之道，劫奪了陛下的 威信，他的心思就像輕起擔任輕安的相國一樣。 陛下不考慮的話，我擔心他要作亂了?！倍勒f: “這是什麼話？ M，原來是個宦官，可是他不 因爲處境安逸就隨心所欲，不因爲危難就改變忠 心，行爲廉潔修明善德，自己努力纔到如今的地 位，他因爲忠誠進用，因爲信義盡職，我確實認 爲他賢良，而您懷疑他，爲什麼？況且朕年輕時 失去了父親，沒有什么知識，不熟悉治理百姓, 而您又老了，恐怕和天下都隔絶了。朕不委托趙 查，該用誰呢？況且趙查爲人精明廉潔，頑強有 力，下知人情，上能使朕滿意，您不要再懷疑他 了?！崩钏拐f：“不然。趙匾，本來是卑賤的人, 不懂道理，貪得無厭，謀利不止，地位權勢僅次 于主上，追求貪欲無窮無盡，我因此說危險了。” 二世從前早已相信了趙高,怕奎斯殺了他，就私 下告訴了趙高。趙高說:“丞相擔心的祇有我了， 我死后，丞相就想做駐做的事了?！庇谑嵌?說：“把奎斯交給郎中令處理?！?/p>

        趙高調查懲辦李斯。面被拘捕捆綁，關在 監(jiān)獄中，仰天長嘆道：“唉，可悲??！無道的昏 君，怎能替他謀劃呢！過去夏桀殺死關龍逢,W 紂殺死王子比干,吳王夫差殺死伍子胥。這三 位臣子，難道不忠嗎？可是不免一死，自己死了可是所忠的不是該忠的人。現(xiàn)在我的智慧不及這 三人，可二世的無道超過夏桀、商紂、吳王夫 差，我因盡忠而死，是應該的啊。況且二世的統(tǒng) 治還不混亂嗎！過去殺了自己的兄弟自立爲帝, 殺害忠臣尊重賤人，修建阿房宮,向天下橫征暴 斂。我不是不進諫，祇是他不聽我的。大凡古代 圣明的君王，飲食有節(jié)度，車馬器物有定數(shù)，宮 室有限度，發(fā)布命令舉辦事情，增加費用卻無益 于百姓的就禁止，所以能長治久安。現(xiàn)在在兄弟 之間大行暴逆，不顧危害；殺害忠臣，不考慮禍 患；大修宮室，重斂天下，不愛惜錢財。這三件 事實行以來，天下不服從?，F(xiàn)在造反的已經有天 下的一半了，可是他心里還不醒悟，讓趙庖作輔 佐，我一定會看到盜賊打進咸陽，麋鹿都會在朝 廷上游嬉了?！?/p>

         這時二世就派趙匱調査丞相的案件，定罪 名，詰問李斯和兒子李由謀反的情況,搜查逮捕 了面的宗族和賓客。趙高懲治李斯,拷打了一 千多板子，奎斯受不了疼痛，自己屈服了。李斯 所以不自殺，是自負很能辯論，有功勞，確實沒 有反心，如果僥幸能上書陳述自己的冤枉，二世 僥幸能覺悟就會赦免了他?？t就從監(jiān)獄里上書 說：“我擔任丞相，治理百姓三十多年了。我曾 逢上秦國土地狹小的時候。先王的時候土地不過 千里，軍隊幾十萬。我竭盡綿薄的才力，謹慎地 執(zhí)行法令，暗中派遣謀臣，給他們金銀財寶，讓 他們游說諸侯，暗地里修整軍隊，整頓政教，使 戰(zhàn)士爲官，使功臣受尊重，提高他們的爵位俸 祿，所以終于脅迫了程國，削弱了魏國,打敗了 燕國、趙國,平定了齊國、楚國,最后吞并了六 國，俘虜了他們的君王，擁立舞爲天子。這是 我的第一罪。土地不是不廣闊，又向北驅逐胡 族、猛族，向南平定百越,來顯示秦朝的強大。 這是我的第二罪。尊崇大臣，提高他們的爵位, 來鞏固他們同皇上的親密關系。這是我的第三 罪。建立社稷，修建宗廟，來昭示君主的賢明。 這是我的第四罪。改革文字，統(tǒng)一度量衡，法度 頒布于天下，來樹立秦朝的威名。這是我的第五 罪。修治馳道，興建游覽觀賞的勝地。來實現(xiàn)君主的志得意滿。這是我的第六罪。減輕刑罰，減 少賦稅征斂，來滿足君主使民衆(zhòng)感恩戴德的心 意，萬民擁戴主上，至死不忘。這是我的第七 罪。像我這樣作臣子的，所犯的罪足以處死本來 很久了?；噬闲叶屛医弑M能力，纔能活到今 天，希望陛下明察!”奏書呈上，趙匱讓官吏丟 掉不報，說：“囚犯怎麼能上書!”

        趙藏派他的門客十多人裝作御史、謁者、侍 中，輪番前去審訊李斯。李斯改用自己的實情回 答，趙匱就又派人拷打他。后來二世派人核實李 新的案情，奎塹以爲和以前一樣，終于沒敢改口 供，招供服罪。判決書呈上，二世高興地說: “沒有趙君,幾乎被丞相出賣?！钡鹊蕉琅扇フ{ 查頊郡守的使者來到，項梁已經殺死了李由。 使者回來，正逢丞相被交給獄吏處理，趙高胡編 了奎斯父子造反的言行。

         二世二年七月,定李斯五刑,論罪在風陽市 腰斬。李斯出獄時,與他的次子一起被押，他看 著他的次子說：“我想和你再牽著黃狗一起出上 蔡東門打獵追逐狡兔，還能行嗎?”于是父子相 對而哭，被滅了三族。

       李斯死后.二世任命趙高爲中丞相,事情不 論大小都由趙藏決定。趙藏自知權勢太重，就向 二世獻了只鹿,說是馬。二世問左右:“這是鹿 嗎?”左右都說“是馬”。二世吃驚,自以爲昏亂 了，就叫來太卜，讓他卜卦。太卜說：“陛下每 年春秋郊祭，尊奉宗廟鬼神，齋戒不誠，所以到 這地步?？梢园凑帐⒌聛硇廾鼾S戒?！庇谑蔷偷?上林苑齋戒。每天游玩打獵，有個過路人進到上 林苑中,二世親自射死了他。趙商指使他的女婿 咸陽令閻樂彈劾說,不知什麼人殘殺了人卻把尸 體移到上林苑。趙高就勸諫二世說:“天子無故 殘殺無辜的人，這是上帝禁止的，鬼神也不會享 受祭祀，上天將要降罪，應當遠避皇宮來祈禱消 災?！倍谰统鋈プ≡谕膶m。

       二世在望夷宮逗留了三天,趙匾假傳圣旨， 召來衛(wèi)士，讓衛(wèi)士都穿著白衣服拿著兵器指向里 面，趙高進去報告二世說:“山東群盜的軍隊大 舉攻來了！”二世跑到樓上看到這種情形，害怕了，趙匾就乘機脅迫讓二世自殺了。他拿過璽印 佩帶上，左右百官沒有追隨的；登上殿堂，殿堂 多次要塌毀。趙高自知上天不給予，群臣不答 應，就召來始皇之孫,把璽印給了他。

子嬰登位,擔心趙高,就聲稱有病不聽朝 政，和宦官騷及自己的兒子合謀刺殺趙匾。趙 賣進見皇上，探問病情，子嬰就召他進來，讓韓 談刺殺了他，滅了他的三族。

      子嬰繼位三個月，沛公的軍隊從武關攻來, 來到咸陽,群臣百官都叛變了，不抵擋沛公。± 嬰和妻子兒女用絲帶系著自己的脖子，在靦道亭 旁投降了。速公就把他們交給主管刑獄的官員處 理。項王來到就斬了他們。秦朝終于失去了天 下。

       太史公曰:至陞（shēng）以街巷平民的身份游歷諸 侯，入關服事秦國,乘種種機會，輔佐始皇,終 于成就了帝業(yè)，李斯當了三公,可說被尊崇信任 了。李斯知道《六經》的要旨，不致力于修明政 務，彌補主上的缺陷，拿著豐厚的爵祿，阿諛順 從隨意迎合，實行嚴威酷刑，聽信趙匱的邪說, 廢嫡子而立庶子。諸侯已經反叛了，李斯纔想起 諫靜，不也太晚了嗎！人們都以爲奎陞極盡忠誠 受刑而死，考察他的本來情況，卻和世俗的議論 不同。要不然，李斯的功勞就要和周公、召公并 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