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藏書進(jìn)呈之后的書目

乾隆三十七年，清政府決定編纂《四庫全書》，便向全國各地采訪遺書，要求進(jìn)呈備用。次年，范欽八世孫范懋柱代表范氏后人進(jìn)呈了一大批天一閣藏書。據(jù)《涵芬樓秘笈》第十集中《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載，共計六百零二種。后來，薛福成《重編天一閣進(jìn)呈書目》，據(jù)《四庫全書總目》及《浙江采集遺書總錄》增補，確定為六百三十八種。當(dāng)時，天一閣是進(jìn)呈書籍最多的一家，進(jìn)呈之書實際上不止此數(shù)，例如復(fù)本，就未曾列目。

趙萬里先生在《重整范氏天一閣藏書紀(jì)略》一文中說：“這一類的書，有一個客觀的標(biāo)志，封皮下方正中有一長方形朱記，文曰：乾隆三十八年十一月浙江巡撫三寶送到范懋柱家藏某某書一部計幾本。開卷又有翰林院大方印。封皮上的朱記有時為妄人割去，至大方印，則時時遇到?！端膸烊珪吠瓿珊螅瑤毂舅鶕?jù)之底本并未發(fā)還范氏，仍舊藏在翰林院里，日久為翰林學(xué)士拿回家去，為數(shù)不少，前有法梧門，后有錢犀盦。都是不告而取的健者，輾轉(zhuǎn)流落廠肆，為公私藏家收得，我見過的此類天一閣書約有五十余種。”這次進(jìn)書，使書籍大量散佚，是天一閣藏書史上遭到的首次浩劫。

劫后，范氏后人對留存的藏書作了一次清點，編成《四明天一閣藏書目錄》二冊。此目不著編者，后刻入羅振玉《玉簡齋叢書》。羅振玉所據(jù)的是一個傳抄本，卷末記有“嘉慶壬戌六月二十日客寓金閶錄”一行。因書目中已載有《古今圖書集成》，可知它是在乾隆三十九年賜書以后，嘉慶七年（壬戌）以前編制的。目錄不分卷，也不分類，僅按櫥登記書名和冊數(shù)，卷首錄全祖望《天一閣碑目記》和《天一閣藏書記》，卷末的總目近乎一份統(tǒng)計表，據(jù)云除《圖書集成》外，共有藏書四千七百十二冊。但是，筆者撰文時重新作了統(tǒng)計，該目實際著錄藏書四千八百十九部（包括復(fù)本或一書分作二部登記的）。顯然，原編者統(tǒng)計不確，或是傳抄者把部數(shù)誤寫成冊數(shù)，例如元字號櫥實有四十四部，計一千零三十六冊，而誤作四十四冊，荒字號櫥實有二百十二部，而誤作一百十冊。此外，登科錄、鄉(xiāng)試錄均失載。藏字號書目下注云：“尚有醫(yī)書、地理、算命、風(fēng)鑒等俱未列目?！?/p>

不過，從這部書目中，我們可以看出當(dāng)年天一閣書架排列的情形。書櫥編號用千字文，共有天、地、元、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署、往、秋、收、冬、藏、閏、余、成、歲、律、呂、調(diào)、陽三十二大櫥。其中宇、寒、來、成、陽字號的五只櫥是放《古今圖書集成》的。如今，前后開門的大書櫥尚有四只，但千字文編號的字樣已無跡可尋了。這部書目的記載，可資今后恢復(fù)原狀時參考。

嘉慶八、九年間，浙江巡撫阮元登閣觀書，命范氏后人范邦甸等編目。不久完成了《天一閣書目》十卷，補遺一卷，范氏著作一卷。嘉慶十三年，阮元命寧波府學(xué)教授汪本?？?，具“文選樓”牌記。卷首有阮元《寧波范氏天一閣書目序》，并附刻黃宗羲《天一閣藏書記》、乾隆圣諭、御賜《古今圖書集成》目錄，及《進(jìn)呈書目》。體例仿《四庫全書總目》，分經(jīng)、史、子、集四部。著錄撰書人名氏、卷數(shù)、寫刻版本、序跋、印章等較為詳細(xì)，是天一閣藏書目錄中編輯較早，流傳較廣，具有較大學(xué)術(shù)參考價值的一部書目。阮元《定香亭筆談》云：“天一閣書目龐雜無次序，因手訂體例，遴范氏子弟能文者六七人，分日登樓，編成書目，屬知鄞縣事張許給以筆札。閣中舊版書極多，因修錄其序跋，及收藏家題識印記，以資考證焉?！鄙鲜黾螒c七年抄本書目所不載的醫(yī)書、登科錄等，此目都有著錄。但編目的時候，正當(dāng)乾隆禁書之后，如王世貞《綱鑒會纂》、錢肅樂《庚辰春偶吟》等屬禁書范圍的，都不曾編入。通共著錄四千零九十四種，五萬三千七百九十九卷。其實除了進(jìn)呈的書和續(xù)增的《古今圖書集成》外，原藏書計三千三百九十三種，三萬八千五百二十七卷。

阮目之稱為十卷，見于阮元的序文。經(jīng)、史、子、集各為一卷，每卷下有若干分卷，總共是十個分卷。一九三七年馮貞群先生在編《鄞范氏天一閣書目內(nèi)編》時，發(fā)現(xiàn)劉錦藻《皇朝續(xù)文獻(xiàn)通考》中說到汪本的《天一閣書目》為四卷，看起來像是另外一部書目，提出“疑不能明也”。其實，劉錦藻誤把?？陶咄舯井?dāng)做編纂者，又在計卷數(shù)時只記總卷而不記分卷，以致使人造成錯覺。顯然，劉錦藻所云四卷本《天一閣書目》，即阮目是也。

阮目后面附刻范欽八世孫范懋敏編《天一閣碑目》，卷首乾隆五十二年錢大昕序云：“今年予復(fù)至鄞，適海鹽張芑堂以摹石鼓文寓范氏，而侍郎八世孫葦舟（懋敏）亦耽嗜法書，三人者晨夕過從，嗜好略相似，因言天一石刻之富，不減歐趙，而未有目錄傳諸世，豈非闕事，乃相約撰次之。拂塵祛蠹，手披目覽，幾及十日，去其重復(fù)者，自三代迄宋元，凡七百二十余通?！泵鞅乇疚醇又洝Ｗ匀嫱幈渴骱?，此為現(xiàn)存最早的《天一閣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