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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渠溝里老叟殞命

        時間:2023-07-13 百科知識 版權(quán)反饋
        【摘要】:夜里,沙金沒睡好。這天晚飯后,天已全黑,沙金在屋里看書,忽聽史玉鳳在外面喊桂香,說借手電筒。第二天一早,隊上的人知道單老二失蹤了,議論的多,幫忙找的少。護(hù)士丈夫因病去世,兒子已經(jīng)21歲,家里生活困難,正需接濟。送給山后的那個女兒已不姓單,沒有來,單洋媳婦在礦上坐月子,來不了。

        第八十一章 小渠溝里老叟殞命 大衣柜后竊賊現(xiàn)形

        人是一樣生來百樣死。

        瓦罐離不了井口破,只要來得回數(shù)多。

        夜里,沙金沒睡好。同室的兩個考生不但開夜車,還大聲討論,12點以后,雖然睡下了,但呼扯得能把房頂揭掉,沙金怎么也睡不著。好在他熬夜熬慣了,沒影響第二天考試。

        沙金兩天共考了四門課程??纪甑诙斓牡诙T課程,已是下午5點,回家沒車,就繼續(xù)住在那個小旅館。晚飯后,他到劉雁家去了一趟。劉雁聽說他不當(dāng)廠長回了鎮(zhèn)上,高興地說:“你總算歸隊了?!彼麄冋劻诵﹦?chuàng)作方面的事后,沙金回了旅館。

        鎮(zhèn)上的工作一如往常,看似游游浪浪,實際天天有事。正如有的人給鄉(xiāng)鎮(zhèn)干部編的順口溜:“催糧收款,刮宮引產(chǎn),雞打針,狗掛牌,洞里的老鼠管起來?!鄙辰鹱鳛橐幻?zhèn)聘干部,自然跟大家一樣,今天到這個村追查超標(biāo)懷孕的“大肚子”,明天到那個隊拔除抗糧抗費的“釘子戶”,還常常被單全?!敖琛比ズ瞬槠髽I(yè)賬目。對這種“老牛不死,稀屎不斷”、毫無規(guī)律的工作,他開始很不適應(yīng),時間一長,就習(xí)慣了。除數(shù)字統(tǒng)計和企業(yè)查賬不能馬虎,其他工作都是可多可少、可深可淺的“良心活”,隨伙打堂就行了。

        轉(zhuǎn)眼芒種已過。麥子灌漿,水稻發(fā)叉,玉米拔節(jié),瓜果膨大。沙金四門考試全部及格,領(lǐng)到合格證書,其中“寫作”得了91分。初戰(zhàn)告捷,大大激發(fā)了他的自學(xué)熱情,堅定了“考”下去的信心。利用農(nóng)活較少的時間,他慢雀早飛,馬不停蹄地抓緊復(fù)習(xí)下半年開考的“古代漢語”和“現(xiàn)代文學(xué)作品選”。桂香和孩子們?yōu)榱私o他多騰點復(fù)習(xí)時間,除麥田噴灑農(nóng)藥、稻地追施化肥等技術(shù)活,其他如薅稻子、刨玉米的活計,都由他們干了。

        這天晚飯后,天已全黑,沙金在屋里看書,忽聽史玉鳳在外面喊桂香,說借手電筒。桂香出去問:“你借手電干啥?”

        史玉鳳說:“找人?!?/p>

        “找誰?”

        “找單洋的爺爺?!?/p>

        “單洋的爺爺咋啦?”

        “我后晌在南面子田里刨玉米,單洋的爺爺拉著馬到北面子放。黑了我收工回來,光見馬在圈里,不見單洋的爺爺。我以為他到哪里轉(zhuǎn)去了,就沒管三。吃晚夕飯的時候,還不見回來,我問兩個娃娃,都說不知道。又出去問其他人,有的說見了,有的說沒見。最后問大春的爺爺,說后晌收工的時候見單洋的爺爺拉著馬在渠溝里吃草,他叫我們趕緊找一找,上了歲數(shù)的人,當(dāng)忙跌到稻田里,一口氣上不來就不好了。一句話把我提醒了,單洋的爺爺有高血壓,隨福老叫他走路小心點。這幾天隨福不在,家里就我連兩個娃娃,借個手電到田里找一找?!?/p>

        沙金聽到這些話,放下書,從屋里出來,見史玉鳳旁邊站著她的小兒子單昭和女兒單瑤,說:“天都黑了,啥也看不見,到哪里找去?再說,就你們?nèi)齻€人……”

        史玉鳳說:“三個人也得找,不找,真有啥事,隨福不把我們罵死?!?/p>

        沙金想了想說:“你給寶福說說,讓他叫幾個人跟你們一搭里找,他好賴和你們是親的。我爹的眼睛不行,我把沙銀叫上,也找去?!?/p>

        史玉鳳說:“你忙忙的,不麻煩你了,寶福也不叫了。我們老公公那個人,把人惹得臭臭的,誰愿意黑天半夜地找他?我們娘們?nèi)齻€到北面子田里找一找,實在找不著再說。”

        沙金讓桂香把手電筒交給史玉鳳,他去叫沙銀。

        五個人邊大聲喊,邊順著渠溝找,折騰了大半夜,沒見單老二的影子,猜想是不是走了哪個親戚家,只好回家睡覺。

        第二天一早,隊上的人知道單老二失蹤了,議論的多,幫忙找的少。沙金要上班,給父親和沙銀安頓幾句,走了。下午下班后,一進(jìn)門就問桂香:“隨福的爹找見沒有?”

        “找見了??窗涯汴P(guān)心的!”

        “在哪里找見的,人好著呢吧?”

        “死了!死到五隊的渠溝里了。”

        “死了?小渠溝里能淹死個人?”

        “牛腳坑坑子還淹死人呢,渠溝里就淹不死人?”

        “誰發(fā)現(xiàn)的?”

        “還不是大春的爺爺!”

        “這可鬧壞了,隨福不在,誰給操心?”

        “你給操心去!”桂香覺得沙金對這件事過于關(guān)心,說,“你擱上正事不管,盡關(guān)心那些日鬼子彎三的事。我一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就來氣,那年工宣隊整你的時候,他明明知道我坐了月子,還故意拿上個殺驢的聲色站在窗根里喊,把我嚇得落下病,后來一有啥事身上就打戰(zhàn)。這號人,死了活該!”

        “‘人死如燈滅’,不看死的還看活的,隨福和史玉鳳又沒惹我們。不行了我給爹和沙銀說說,叫他們給操個心,把后事料理料理,史玉鳳沒經(jīng)過這種事?!?/p>

        “你是‘吃的一合(1)米的干飯操的一斗的心’,這個事還用你說,沙銀兩口子、大春的爺爺奶奶早在那里忙著,別家是親戚!我早點提醒你,單老二活的時候跟你不對卯,這回又死在外頭,是個破頭野鬼,你今年管管子不利,還是少往他家里跑,當(dāng)忙把你纏上,一輩子不得零干。我呢,也不能給他們幫忙,老是病病痛痛的,我媽叫我忌孝房呢?!?/p>

        沙金笑著說:“年歲不大,一腦子迷信。人說‘棺材頭上有喜,新人頭上有煞’,我去看一看有啥關(guān)系?”

        桂香生氣地說:“好人的話你就是不聽,要看你看去,看完了住在那里,不要回來!”

        沙金說:“守在一個隊上,又是親戚,人不去,‘供養(yǎng)’總得送幾個吧?”

        桂香說:“蒸‘供養(yǎng)’又是起面呢,又是蒸呢,麻煩死了。你到供銷社買上15個面包,買上幾張紙,叫大春的爺爺帶了去就行了。”

        “行,聽你的?!?/p>

        單隨福直到老子死后第三天才回來。一進(jìn)門,跪到棺材頭前就號。沙永漢急忙勸道:“隨福,這幾天你不在,家里亂了營,你先別哭,趕緊把大事操心操心?!?/p>

        單全福這才收住眼淚,問起父親的死因。沙永漢說:“那天晚夕史玉鳳和兩個娃娃,還有沙金和沙銀,五個人找了半夜沒找見。第二天天一亮,我有當(dāng)無地到五隊稻田里轉(zhuǎn)了轉(zhuǎn),走著走著,看見渠溝里臉朝下爬著個人,扳起來一看,就是你爹。我猜他是放馬的時候暈倒了,嘴img153到水上憋死的。你也別怨家里人,他們盡了心了。人說‘有福的死在五黃六月,沒福的死在十冬臘月’,他今年也76了,一天病沒害,一點疼痛沒受就走了,也算是好修造?!彼耆藛卫隙^去對他家的陷害和壓制。

        單隨福說:“話是這么說,我爹把我從小抓養(yǎng)大,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臨死連一句話也沒留下,我心里……”說著又“嗚嗚”哭起來。沙永漢又是一頓好勸。

        按照當(dāng)時已經(jīng)恢復(fù)的鄉(xiāng)俗,家里死了老人,一般要念六個陰陽的大經(jīng),請四個鼓手,扎多對紙幡,還要粘紙人紙馬,紙自行車、紙電視機等,送殯結(jié)束后要待客收禮。單老二的喪事辦得很簡單,甚至有些冷清:請了兩個陰陽,兩個鼓手,扎了兩對紙幡,送殯結(jié)束后只用“四大碗”招待了抬重的和其他幫忙的。單隨福所以把喪事辦得這樣寒磣,與他的經(jīng)濟能力有關(guān)。

        這幾年,他利用政策寬松和家里勞力比較充足的條件,常在山前山后倒販牲口,掙了幾個錢。但他是“船家種的河邊地,風(fēng)里來的雨里去”,把多數(shù)錢都擩了黑洞。他嫌史玉鳳已經(jīng)不水色,又和五十里灘農(nóng)場那個借種生子的護(hù)士接上關(guān)系。護(hù)士丈夫因病去世,兒子已經(jīng)21歲,家里生活困難,正需接濟。他覺得對這母子倆有幫助的義務(wù),把掙來的一些錢給了他們。史玉鳳知道他在外頭有人,但不知是誰,再說她自己過去也不干凈,便睜一眼閉一眼,憑他胡鬧,反正田地里的大活重活技術(shù)活他得干,家里的生產(chǎn)生活費用他得管。

        參加守靈祭奠和送殯的只有兒子單隨福,媳婦史玉鳳,孫子單洋、單昭、單瑤。送給山后的那個女兒已不姓單,沒有來,單洋媳婦在礦上坐月子,來不了。侄兒侄女不少,來的不多,來了也是頂個白布孝帽子應(yīng)付了事。跟單老二同輩和年齡相仿的堂弟兄們也沒來幾個。單禮和老伴到蘭州女兒那里養(yǎng)老去了,單虎得了半身不遂,癱在炕上,單吉福父母一提單老二父子恨得咬牙切齒……相反,被單老二和單隨福視為仇人的單忠卻成了操辦喪事的主角。從入殮到起靈,從派人打坑到組織抬重,從招待吃飯到找人掃地,每件事都盡職盡責(zé),有頭有尾。單忠這樣做,并不全為了顯示他的寬宏大量,而是覺得他是隊長,又是一個單家,應(yīng)當(dāng)幫一幫。再說,隊里誰家有紅白喜事不是他當(dāng)“大料”?

        沙金沒參加單老二的喪事,事后向單隨福作了解釋,說他那幾天正好忙,回不來,桂香忌孝,不能來。單隨福說:“快別那么說,你和沙銀跟上我們家里的人滿田埂跑了半夜,還不算幫忙?下葬那天搭手的人那么多,你來了也是閑著?!?/p>

        單隨福這樣一說,沙金心里還坦然些。

        夏收開始了,鎮(zhèn)機關(guān)留下吃商品糧的干部值班并檢查糧場防火,其他有責(zé)任田的放假五天,回家夏收。沙金、桂香和三個孩子一起上陣,割完自家的麥子,幫趙來順家割了兩天,兩家合在一起把麥子拉運上場。過去大集體的時候,夏收一般要一個月時間,現(xiàn)在只須五六天就結(jié)束了。麥子一上場,馬上抓住好天氣突擊打碾。全隊就一臺脫粒機,采取以戶抓鬮,按號打場。脫粒機是流水作業(yè),至少得十五六個人。各家互相變工,湊人打場。就在大家忙著打場的時候,單家寨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新聞。

        那天下午,輪到張四的二兒子張占文家打場。大家干得正歡,單瑤忽然跑到場上來,把史玉鳳叫到一邊說:“媽,我剛才在房上曬蠶豆,看見有個賊從張占文的窗子鉆了進(jìn)去,我害怕,沒敢喊,趕緊跑來給你說?!?/p>

        張占文去年臘月結(jié)婚,4月份分家蓋房,房子在史玉鳳家后面,比較偏僻。史玉鳳怕女兒沒看真切,追問:“你沒看錯吧,都忙忙的,不敢掠著音音子說話?!?/p>

        單瑤說:“我都13了,啥時候掠著音音子說過話?”史玉鳳急忙告訴張占文。

        張占文大吃一驚,忙把場上的活給媳婦子安頓下,叫上老大張占斌和老三張占武,每人手里帶個家伙,往回就跑。

        弟兄三人來到張占文家,果見窗子挜了個縫兒。張占文示意老大老三各守一個窗戶,他把耳朵貼到門上聽屋里的動靜。起初好像有點聲音,后來聽不見了,大聲喊:“你不要裝了,我們早看見了,快從窗子爬出來吧!”喊了幾聲沒回音。老大和老三把窗戶紙?zhí)蛄藗€小洞往屋里看,沒人。三人開門進(jìn)屋。到屋里一看,衣柜門開著,床上的東西翻了一地,板箱扣子撬壞了,但沒差什么東西。哥仨分析,這個賊可能是專門偷錢的,沒偷上錢,走了。

        他們關(guān)好窗子,準(zhǔn)備回場干活。老三忽然叫道:“哥哥快看,衣柜底下往出淌水呢!”

        老大老二往衣柜下面地上一看,真的有一股細(xì)水往外流。這衣柜斜擺在兩面墻的拐角處,后面空著一個三角。老大示意兩個弟弟不要說話,做了個會合包圍的手勢。兩個弟弟會意,和老大迅速來到衣柜跟前,老大輕輕把衣柜挪開一看,不禁驚叫一聲:“賊!”兩個弟弟來到哥哥這邊,一看,衣柜后面果然站著一個人:頭頂墻角,不敢掉臉。三人把賊從衣柜后面拉出來,竟是吳志!

        真是冤家路窄,“文化大革命”那幾年,吳志沒少批斗張四。

        吳志臉色刷黃,渾身哆嗦,頭上流汗,腳下滴尿,跪在地上向弟兄三人求饒。

        老三不由分說,掄起巴掌往吳志臉上就扇,接著又用腳踢。吳志痛得嗷嗷亂叫。老大制止說:“老三,你先不打他,把他身上搜一搜?!?/p>

        老三在吳志身上搜了一遍,什么也沒搜到。老大對吳志說:“你把鞋脫掉!”

        吳志不想脫,又怕挨打,慢吞吞把鞋脫掉,鞋里竟藏著幾十元錢。問他錢是哪里的?他說是從板箱里拿的。張占文感到奇怪:家里沒錢呀,這錢是誰的?轉(zhuǎn)念一想,也許是媳婦攢的私房錢吧,把被尿泡得濕濕的錢裝進(jìn)口袋。

        老大對兩個弟弟說:“我們都忙,沒工夫跟他磨牙,把他送到村上,叫村上處理去?!?/p>

        吳志急了,拉著哭腔說:“三個小爺行行好,千萬不要把我交給村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笨纯吹苄秩藷o動于衷,又說,“再不行,我給你們幾個錢,你們把我放了?!?/p>

        老三說:“行,哥仨,一人二百,把你放了?!?/p>

        吳志說:“太多了,一人一百行不行?”

        老三說:“也行,錢呢?”說著伸手。

        吳志說:“我的錢在家里,你們?nèi)绻判模F(xiàn)在把我放了,我趕晚夕把錢給你們送來。如果不行,我這會子到我妹妹家借去?!?/p>

        張占文有點動心,說:“你說話不算數(shù)呢?”

        吳志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要是說話不算數(shù),你們把痰吐到哪里我舐到哪里?!?/p>

        老大說:“不行,你的錢不是好來的,我們不能要,還是把你交給村上。”他生怕吳志還有其他事,萬一叫村上審出來,他們要承擔(dān)包庇壞人的責(zé)任。

        吳志一看老大不松口,不再哀求。說:“走村上就走村上?!彼耄F(xiàn)在正是干部們催交夏糧、收繳各項提留的時候,哪有工夫管這種小事?碰巧了,遇上個熟人,把他罵上一頓,說不定就放了。再不行,給村上的干部許上個愿,照樣能脫逃。往最壞處想,就是送到派出所,也沒關(guān)系,派出所所長和黎湘關(guān)系好,經(jīng)常來他家喝酒,有時還住下……

        張占斌對兩個弟弟說:“你們兩個把他送到村上,交給村干部。我招呼場上去?!睘榱朔乐箙侵局型咎优?,他學(xué)看守所管理犯人的辦法,讓吳志把褲帶解下來,交給老三,等見了村干部再還給他。

        張占文和張占武一邊一個抓著吳志的胳膊,吳志手提褲子來到村部。村部沒人,直接送到民兵營長家。民兵營長是個上任不久的干部,工作認(rèn)真,加上不認(rèn)識吳志,讓張占武留下,和他一起把吳志送到鎮(zhèn)派出所。

        來到派出所,吳志才麻了茶:鎮(zhèn)派出所所長到外地學(xué)習(xí),一個月以后才能回來,所里主持工作的是新調(diào)來的副所長。近一二年,寶湖鎮(zhèn)及周邊地區(qū)發(fā)生過多起入室盜竊案,一直破不了。為此事,寶湖派出所受到縣公安局批評。吳志是典型的入室盜竊,引起副所長高度重視,向縣公安局作了匯報,縣局立刻派來兩名干部幫助審訊。鎮(zhèn)司法助理員章義也被肖正科派來協(xié)助。面對強大的審訊陣容,抱著坦白從寬的心理,吳志在沒有抵觸的情況下交代了所有問題。

        近幾年,他覺得搞電焊修理利潤低,來錢慢,動起了用其他方法“賺錢”的腦子。有一次,小兒子吳玉虎上晚自習(xí)回來,車子上捎著一條提花毛毯。他問毯子是哪里來的,吳玉虎說有個老師結(jié)婚,別人送了幾條毛毯,放在衣柜里。晚上他去看熱鬧,趁人不注意,偷偷拿了一條。吳志沒有打兒子,只輕描淡寫地責(zé)備了幾句。

        兒子的行為給了他很大啟發(fā)?,F(xiàn)在青年人結(jié)婚,不僅要“三轉(zhuǎn)一響”、多少條腿的家具,還要置多少身衣服和全套床上用品,其中不乏高級毛毯和毛料。如果把這些東西偷來,讓黎湘在賣服裝的過程中捎帶賣掉,豈不又快捷又穩(wěn)當(dāng)。過去他有過偷盜食品廠鼓風(fēng)機和個別生產(chǎn)隊電機的經(jīng)驗,膽量和“技術(shù)”不成問題。他把這個想法向黎湘說了,黎湘不同意。他給黎湘壯膽:“自古以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干這號事我有經(jīng)驗,絕對出不了差池。就是鬧犯了,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絕不連累你和娃娃。再說派出所有我們的人,一旦有事,你找找他,遮蓋遮蓋就過去了?!彼o黎湘描繪了一幅美好的發(fā)家圖,“好好‘干’幾年,把土坯房換成磚房,打一套新家具,買個大彩電,買輛摩托車,出門時倆人騎上,多威風(fēng)!”

        黎湘一方面覺得這樣太危險,另一方面又經(jīng)不住物質(zhì)誘惑,默許了。

        從那以后,吳志借著到各隊攬活的機會,了解誰家最近結(jié)婚,偵察好地點路線,晚上翻窗行竊。后來小兒子玉虎不上學(xué)了,給他當(dāng)助手,或放風(fēng)瞭哨,或接遞東西。人說“小著偷針,大了偷星”,慢慢的,小兒子也會獨立踩點,獨立作案了。他們總結(jié)了許多入戶行竊的經(jīng)驗,比如偷遠(yuǎn)不偷近,偷風(fēng)不偷雨,偷忙不偷閑,偷富不偷窮,偷物不傷人等,到后來,偷盜的對象從家庭發(fā)展到工廠,范圍從農(nóng)村延伸到城市,品種由生活用品擴大到生產(chǎn)資料……

        但是,吳志沒攢下多少錢,也沒有蓋磚房、打家具、買摩托。原因是他改變了發(fā)家置業(yè)的想法,追求起“現(xiàn)來的富現(xiàn)享”“吃了喝了最保險”的生活方式。經(jīng)常在家里支酒場,廣交各路朋友,不時幽會新老情人。黎湘也是“穿綢子不光,吃肉不香”,大把大把地花錢。兒子穿上了皮夾克,戴上了手表,抽上了紙煙。

        昨天,吳志到妹妹小蘭家閑轉(zhuǎn),無意中得知張占文剛剛結(jié)婚,新房就在單隨福家后面的信息。又聽說張占文家今天打場,就鉆了這個空當(dāng)。當(dāng)他正在屋里翻箱倒柜時,聽到外面有人說話,從門縫往外一看,知道無法脫身,暫時藏在衣柜后面。過去他曾用這種方法脫過險。他估計,哥仨一看屋里沒人,沒丟啥東西,就會很快回場上,等他們走了,再從從容容地離開。

        沒想到他的雞巴最近出了毛病,小便一來,咋也夾不住,加上緊張,尿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聽到有人喊衣柜下面有水,心想,這下完了……

        在跟著民兵營長和張占武往鎮(zhèn)上走的路上,他想過逃跑,又怕引起他們更大的懷疑,便硬著頭皮來到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才發(fā)現(xiàn)事情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他交代了所有問題,包括偷盜食品廠鼓風(fēng)機的問題,但沒供出一起作案的小兒子——“虎毒不食子”嘛。

        沙金最初知道吳志被抓是下班回家后桂香告訴的。如果是過去關(guān)系正常的時候,他會為吳志的墮落感到痛心,也會想辦法營救?,F(xiàn)在他沒這樣想,就像聽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人的事。桂香已覺察到這兩年沙金對吳志的冷淡,也問過原因,沙金只用“現(xiàn)在都有了家,走動勤了不好”的話搪塞,沒有把他們分裂的真正原因告訴她。桂香相信他的話,也希望他們保持這樣的關(guān)系,因為她老是覺得黎湘看沙金的眼神不對勁。吳志這次遇到的事不同往常,應(yīng)當(dāng)關(guān)心關(guān)心,于是勸沙金:“吳志過去跟你那么好,這回出了這么大的事,你怎么帶招不理的?”

        “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我有啥辦法?”

        “這個人也太貪心了,一家三個掙錢的,啥都不缺,還干這種事?!?/p>

        “最近正在嚴(yán)打,鬧不好要蹲班房子!”

        “蹲班房子?”

        “過去我就對他家那些花花綠綠的布子有懷疑,只不過沒說出來。這回一出事,我才明白,那些東西都不是好來的,說明他干這個不是一天兩天了。人說‘瓦罐離不了井口破,只要來得回數(shù)多’,賊不犯把人偷死呢!”

        “要說吳志也是個聰明人,咋凈干糊涂事?”

        沙金說:“你光看他表面聰明,心里可不明白?!苯又褏侵镜倪^去和現(xiàn)在分析了一遍。最后說:“這個人,一輩子就像個沒有方向盤的汽車,老是把不住方向。從根子上說,是對自己沒有正確的看法,對生活、對人生沒有正確的態(tài)度?!?/p>

        沙金的話里用了好多書面語,但桂香聽得懂,因為她對吳志的情況熟悉。說:“他要坐了勞改,這個家就爛包了。”

        “也不要緊,”沙金說,“黎湘賣服裝,玉仙搞修焊,只要把守好,也能對付著過。吳志坐上幾年出來,以后再不胡鬧,還是個完整的家?!?/p>

        “不管咋說你們弟兄一場,應(yīng)該到派出所看看,不然別人笑話呢?!?/p>

        “我也這么想?!鄙辰鹫f,“不過這兩天不行,他剛進(jìn)去,問題還沒鬧清,不讓見外人,等過幾天再說?!毙睦镎f,你還關(guān)心他,不是我在中間擋著,他不知把你怎么樣呢!

        沙金也笑著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他可能想爭取從寬呢?!?/p>

        “那他就等著吧!”

        “你說的意思是……”

        “判刑,勞改?!?/p>

        “毛主席說要重證據(jù)重調(diào)查研究,不輕信口供,光憑他的口供就能判刑?”

        “當(dāng)然不能光憑口供。你還不知道吧,他還沒交代完,派出所的人就把他的家搜了。我見了搜的東西,啊呀,我的天!吃的穿的,鋪的蓋的,用的看的,啥都有,光新锃锃的毛毯就是十幾條,賣掉的、轉(zhuǎn)掉的還不算。亂七八糟的東西裝了一吉普車!”

        “你估計他這種情況能判幾年?”

        “按現(xiàn)在情況看,他先后作案三年多,作案幾十起,偷的東西又多,屬于慣竊。慣竊的刑期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少說也得七八年?!?/p>

        “他不是有主動坦白情節(jié)嗎?”

        “坦白從寬,不是寬大無邊。就因為他有主動坦白情節(jié),我才估計了七八年。”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拘留了,轉(zhuǎn)到縣上了。”

        “讓不讓外人探視?!?/p>

        “暫時恐怕不行。你是不是想看他?”

        “有這個意思?!?/p>

        “我正想給你說這個事。這兩天正在風(fēng)頭上,還是不看的好。”

        “我看看老人也不行?”

        “也不要去。他的近親都有窩贓或共同作案的可能,派出所已經(jīng)暗中監(jiān)視了。你現(xiàn)在跑了去,別人還以為你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呢?!?/p>

        “那么厲害?”

        “這種事,說多厲害有多厲害,你不要往槍口上撞?!?/p>

        這時,有人敲門,倆人都說:“進(jìn)來。”

        進(jìn)來的人是黎湘,沙金一怔。黎湘雖然穿得很時髦,但皮膚不再那樣白皙,體形似乎也小了,眼睛紅腫,頭發(fā)凌亂。進(jìn)門就哭。

        章義不認(rèn)識她,有些莫名其妙。沙金介紹說:“她就是你說的我的干哥哥的女人,叫黎湘?!?/p>

        章義一聽是吳志的婆姨,立刻要走。沙金說:“你別走,我們一起問問情況?!彼抡铝x一走,剩下他們兩個,萬一被公安機關(guān)懷疑,說不清。章義理解他的意思,沒走。

        沙金對黎湘說:“你別哭了,這是鎮(zhèn)上的章助理員,有啥事就說?!?/p>

        黎湘停住哭泣,擦去眼淚說:“我今天到縣上給吳志送行李,帶了點吃的,看守所的人不讓我們說話。我在縣上一個人也不認(rèn)識,想請你找個熟人給公安局說說,判輕點兒。不然,我們娘們幾個怎么活呀?”說著又哭。

        沙金說:“我在縣上沒什么熟人,就是有,也解決不了問題。判刑是法院管的,縣長書記也不能干涉。你還是好好在家呆著,該干啥干啥,不要亂跑,等法院判了再說?!?/p>

        章義說:“小沙說得對著呢。你們這個案子又簡單又明了,人是現(xiàn)場抓住的,自己有口供,人證物證俱全,要判也快。你最好不要到處亂找人,找了不但沒用,還有壞處。明白我的意思嗎?”

        黎湘說:“他要是判了刑,我就跟他離婚,我這輩子叫他害慘了!”

        沙金說:“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在家的時候,你跟他離婚還有一說,他到了這個地步,你提出離婚,就不合適了。”

        黎湘說:“他不在家,老的小的一大群,我怎么辦呀?”

        沙金說:“就看你怎么支配了。你們的娃娃都大了:女兒雖然嫁了,也不會看著你一把不幫;大兒子有手藝,給家里掙個零花錢沒問題;小三不念書了,叫他隨上老大學(xué)手藝。你呢,能賣服裝賣服裝,不能賣就待在家里,給娃娃煮個飯,操心個責(zé)任田。只要把守緊,日子照樣能過。丟下老婆婆,你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實在沒力量,她還有兩個女兒呢。”

        章義說:“該說的都給你說了,再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吳志作案的時候你為啥不阻攔,偷來的東西你為啥幫著賣?銷贓的錢又不是吳志一個人花了,既然花了錢、享了福,咋能在這個時候拋棄他?人要都這樣,誰還敢娶婆姨?”

        黎湘有些羞慚,說:“那我就先回。”說著開門出去。章義隨之出去。

        沙金收拾一下辦公桌上的東西,準(zhǔn)備把給鐘世仁寫的半年工作匯報改一下。不料黎湘又回來了,什么也沒說,給沙金扔下一個紙條,走了。

        【注釋】

        (1)合:音各,一升的十分之一,一斗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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