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　影

這些天來，許多朋友都在轉(zhuǎn)發(fā)一個小錄像《天使遺留的筆記》，說的是美國一個六歲的患腦癌去世的女孩——艾蓮娜。她在生命的最后九個月里，趁爸爸媽媽和妹妹在忙于其他事時，悄悄留下很多有畫的小紙條，寫著“我愛你”之類的話，藏在爸爸的公文包、媽媽的手提袋里。有的紙條夾在書柜上的兩本書之間，塞在梳妝柜的角落里，藏在裝碗盤的櫥柜里，甚至藏在親戚家的小角落、小縫隙里。艾蓮娜去世后，爸爸媽媽整理她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大大小小的紙條，淚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如同我們每一個看了錄像的人一樣。

我的女兒還不到四歲。在她兩歲時，我們在意大利度假。我開車時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說兩天前她和丈夫、女兒米米在我們家度完周末坐火車回米蘭時，丈夫在月臺上突然跌倒，幾分鐘后就去世了。我手握電話，難受得不知說什么好，當(dāng)時我女兒就坐在身后。半夜，她突然哭著醒來說，叔叔走了，米米好可憐呀！

我安慰女兒好一陣子，她才重新入睡?？山舆B好幾天，她都在夢中哭醒。有一次她完全清醒后，說：“媽媽，我怕?！蔽覇査率裁矗f怕失去我，她不要后媽。

這么小，她已知生死，讓我這個做母親的人既心疼，又感動。我對她說，我不會離開她，永遠不會。即使有一天我不能在她身邊，但只要她想我，我就在她心里，就像外婆，雖已不在人世，可外婆永遠在媽媽的心里。

我這番話說完，女兒緊緊地擁抱我。

我們每一個人都會離開人世，有的離開早，有的離開晚，但誰也避免不了那一天的到來。好友曾批評我，不該讓女兒過早擔(dān)心失去母親，她更反對我要對女兒講艾蓮娜的故事，她說孩子太小，不能承受生命之重。我說孩子一生下來，我們做母親的就該告訴孩子做人的道理、生命的沉重和輕盈，要教他愛人的能力。起碼我希望自己和女兒的關(guān)系是平等的。

晚上我回到家里，女兒準(zhǔn)備睡覺，我給她講了艾蓮娜的故事，她眼淚嘩嘩地流淌。她親吻我的手，不讓我離開。我對她說，艾蓮娜給她的爸爸媽媽和妹妹留下那些小紙條，就是要告訴他們，生命離別沒什么大不了的，而她的愛是不會離開的。而媽媽在這個夜晚與你離別，明早又會相見。每一次相見我們都會感到驚奇，因為擁有對方，我們對生命充滿感激。

因為天使常常忘掉我們，我們的生活動蕩、辛苦不堪，我們非常祈盼天使朝我們張開美麗的翅膀。小小的艾蓮娜就是我們期待已久的天使，她通過一張張紙片，張開翅膀，飛越生死界限，來到她的親人身邊，來到我們身邊，安撫著我們的心，還教會我們這些大人如何愛人，明白生命為何而存在。

眼睛是心靈的窗，眉目之間鎖著的是我們的善良，是我們對生活深深的愛戀。希望我們閱讀的和被閱讀的都是善良、真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