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上衣下裳、從深衣到長袍的演變

華夏民族的衣裳為上衣下裳形制的時(shí)間大約在5000年前，到了商周時(shí)期，這種上衣下裳形制已經(jīng)定型。衣是上衣，裳指的是下裙。

華夏民族上衣的形制多為交領(lǐng)右衽。“衽”即衣襟，右衽是華夏民族上衣的主要特征，而當(dāng)時(shí)少數(shù)民族則多為左衽。除衣領(lǐng)、衣襟外，袂和緣也是衣的重要組成部分?！榜恰奔匆滦?，古代衣袖以長而肥為慣制，所以漢語中有“長袖”、“廣袖”、“長袖善舞”、“拂袖而去”等詞語。“緣”是衣的飾邊，衣裳的飾邊里外各寬一寸半，相當(dāng)于今天的一寸。古人對(duì)衣緣很講究，對(duì)衣裳冠履的飾邊忌用間色，而用正色質(zhì)料。如以質(zhì)料命名的有，用錦做緣的叫“錦衣”，用綃做緣的叫“綃衣”;以顏色命名的有“黃衣”、“緇衣”。

周代上衣的款式種類較多，常見的有“襦”?！榜唷奔炊桃?、上衣之意，有長襦和短襦之分，長襦又稱“褂”，短襦又稱“腰襦”。另外，襦還有單和夾之分，夾“襦”稱為“復(fù)襦”，到了冬天，人們在夾層中填充絲絮或麻，“復(fù)襦”就成了御寒的衣服。貼身穿的上衣有“褻衣”、“中衣”、“私”等。冬季御寒的衣服還有裘和袍，袍的形制與復(fù)襦相近;裘則是毛向外的皮衣。做裘的皮毛種類很多，其中狐裘、貂裘、羔裘等最為名貴，名貴的裘又輕又軟又保暖，所以統(tǒng)稱為“輕裘”，“衣輕裘”也就成為等級(jí)身份的標(biāo)志。因此，周代貴族衣輕裘，貧賤者則著褐，“褐”即粗布衣服。

商周時(shí)期下身穿的服裝稱為“裳”，裳由七幅布帛縫紉而成，前三幅，后四幅，腰部帶褶，穿有帶子，穿著時(shí)帶子系在腰間，即成一筒狀，樣式與裙相似。

春秋戰(zhàn)國時(shí)期，深衣式袍服開始流行。深衣的形制特點(diǎn)是：上衣下裳連為一體;無男女式樣區(qū)別;上窄下寬;多系腰帶，腰帶上不及人的肋骨，下不及髖骨。深衣的面料大多為絲帛，從貴族官僚到普通百姓都可著深衣，因此無尊卑之說。

到了魏晉南北朝時(shí)期，女性的服裝開始從漢代上衣下裳連為一體的深衣制，向衣、裳獨(dú)立的方向發(fā)展，上衣下裙的裝束逐漸成為女性衣著的主流，兩晉時(shí)期還開始出現(xiàn)上衣短下裙長的裝束。

在北方由于受到北方民族服飾風(fēng)尚的影響，胡服十分流行。胡服的特點(diǎn)是上衣下褲，上衣的款式特點(diǎn)為直領(lǐng)、對(duì)襟、窄袖、開衩。由于人們穿著胡服后，行動(dòng)自如，且緊身合體，深受漢人的喜愛，因此，這時(shí)的服裝特點(diǎn)是：胡服與漢服并存。

唐朝女性觀念開放，穿著大膽，因此，盛唐女裝摒棄了寬袖大袍、交領(lǐng)掩胸等傳統(tǒng)式樣。唐朝女性衣裝式樣繁多且合體，既有盤領(lǐng)窄袖袍，又有翻領(lǐng)袒胸衫，也有緊身襦襖，還有輕薄透明的羅衣，色彩紋飾花樣繁多。僅裙子就有：石榴裙、柳花裙、珍珠裙、翡翠裙、百鳥裙等。如：

◆ 說著，只見有個(gè)丫鬟端了茶來與他。那賈蕓口里和寶玉說著話，眼睛卻溜瞅那丫鬟：細(xì)挑身材，容長臉面，穿著銀紅襖兒，青緞背心，白綾細(xì)折裙。(曹雪芹《紅樓夢》第二十六回)

A maid had come in to offer him tea，and while talking with Baoyu he glanced surreptitiously at her．Slim with an oval face，she was dressed in a silver-red jacket，black satin sleeveless jacket and pleated white silk damask skirt．(楊憲益、戴乃迭譯)

唐代男子的裝束比較多地保留了傳統(tǒng)款式，但也有重要變化。首先是頭上以幞代冠。其次是“品色衣”成為定制。所謂“品色衣”，就是以服裝的顏色分辨官位和品級(jí)，即把顏色引入服飾等級(jí)制度。唐朝規(guī)定：皇帝著黃袍衫。親王及三品以上官員著紫袍衫;五品以上著緋袍;五品以下著綠、青袍;士兵著皂;未進(jìn)入仕途的士子和庶人著白袍衫。除服色有別外，官員還以腰間所佩帶區(qū)別等級(jí);帶是一種方形飾片，系于腰帶之上。唐朝規(guī)定：三品以上金玉帶十三;四品金帶十一;五品金帶十;六七品銀帶九;八九品瑜石帶九;庶人黃銅鐵帶七。另外唐朝袍服的衣領(lǐng)不再只有交領(lǐng)和直領(lǐng)兩種樣式，圓領(lǐng)袍開始流行。

宋朝服飾依唐制而很少變化，色澤也不及唐朝鮮艷奪目。官服的變化在于幞頭和魚袋。宋代幞頭，里邊用木骨撐起，外罩漆紗，成了一種幞頭帽子，可以隨時(shí)脫戴，后邊的兩腳向外側(cè)展平，稱“硬腳幞頭”，為文官所戴。兩腳向上在腦后相交，叫“交腳幞頭”，為武官所戴。金魚袋是唐朝五品以上官員佩戴的一種袋子，內(nèi)裝魚符，上刻官員的官職、姓名，作為出入的憑證。到宋朝則在袋子上用金銀飾為魚形，佩在官服腰帶上面垂之于后，用來分別貴賤?；实劢?jīng)常對(duì)恩寵的大臣賜“金紫銀緋”。所謂“金紫”，就是佩金飾的魚袋和穿紫色的官服;“銀緋”，就是佩銀飾的魚袋和穿緋色的官服。宋朝婦女服飾，變化主要在頭上和腳上。貴族婦女喜戴花釵冠，皇后則戴九龍四鳳冠。由五代末年興起的纏足之風(fēng)到宋朝已變得普及流行，因此婦女以布纏足，待成三寸金蓮后穿三角形小鞋。

自清朝入關(guān)后，中國服飾又出現(xiàn)了一次大變革。清朝男子服裝為開衩長袍，下著長褲，衣袖窄小，袖口裝有箭袖，又稱“馬蹄袖”，人們通常還在長袍外套一件長不過腰、袖僅掩肘的馬褂。馬褂又可分為對(duì)襟、大襟、無襟多種。如：

在民間，清朝漢族女子仍沿襲明代舊制，南方多著襖衫，下配長裙。如：

◆ 到第四日上，老太太起來吃過點(diǎn)心，走到第三間房子內(nèi)，見范進(jìn)的娘子胡氏家常戴著銀絲鬄髻，此時(shí)是十月中旬，天氣尚暖，穿著天青緞套，官綠的緞裙，督率著家人、媳婦、丫鬟，洗碗盞杯箸。(吳敬梓《儒林外史》第三回)

On the morning of the fourth day，after Fan Chin's mother had got up and had breakfast，she went to the rooms in the back courtyard．There she found Fan Chin's wife with a silver pin in her hair．Although this was the middle of the tenth month，it was still warm and she was wearing a sky-blue silk tunic and a green silk skirt．She was supervising the maids as they washed bowls，cups，plates and chopsticks．(楊憲益、戴乃迭譯)

清朝南方女子多著襖衫，下配長裙，而北方女子多穿長褲。滿族婦女則穿本族旗袍，外罩馬甲。貴族婦女的旗袍制作精美，通常由整幅面料裁剪縫紉而成，款式多為合領(lǐng)(平高領(lǐng))、右衽、腕袖、直裾、開衩。頭戴大拉翅冠，上有珠寶鏨花鑲嵌，腳穿足跟部有高跟的花盆底鞋子。如：

◆ 這個(gè)人打扮與眾姑娘不同，彩繡輝煌，恍若神妃仙子：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xiàng)上帶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裙邊系著豆綠宮絳，雙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wù)y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曹雪芹《紅樓夢》第三回)

Unlike the girls，she was richly dressed and resplendent as a fairy．

Her gold-filigree tiara was set with jewels and pearls．Her hair-clasps，in the form of five phoenixes facing the sun，had pendants of pearls．Her necklace，of red gold，was in the form of coiled dragon studded with gems．She had double red jade pendants with pea-green tassels attached to her skirt．

Her close-fitting satin jacket was embroidered with gold butterflies and flowers．Her turquoise cape，lined with white squirrel，was inset with designs in colored silk．Her skirt of kingfisher-blue crepe was patterned with flowers．(楊憲益、戴乃迭譯)

【注】“金絲八寶攢珠髻”：用金絲穿綴珍寶鑲嵌珠寶而成的珠花髻飾?！鞍藢殹保褐附疸y飾物上鑲嵌的各色珍珠、瑪瑙、碧玉等?！皵€”：簇聚?！爸椤保褐钢榛?，用珠寶穿綴成各種花形叫“珠花”。(張俊等，1987：61)

“朝陽五鳳掛珠釵”：一種作鳳凰展翅朝陽形、口銜串珠的長釵。清代婦女首飾，于鈿子上插掛珠子鳳釵，皇族婦女用九支，稱“九鳳朝陽”;其他命婦用五支，稱“五鳳朝陽”?！皰熘椤保衡O上垂飾，以珠連串而成，多連綴于鳳鳥的銜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