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頸鴿恢復(fù)了自信
花頸鴿的傷勢恢復(fù)得很慢,直到二月份的中旬,他也只能飛到屋頂上空十英尺左右,而且持續(xù)飛行的時間也非常的短。無論我怎么驅(qū)趕他,他也不能在空中停留十分鐘以上。
最開始,我以為是他的肺部出了問題,可是檢查結(jié)果卻表明,他的肺很健康。我又帶他做了第二次檢查,因為我懷疑花頸鴿的心臟是不是在那次不幸中受了傷,因此才不愿意飛行??上矣皱e了,他的心臟也很健康。
面對這個情況,我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我給岡德寫了一封長信,詳細地把花頸鴿的情況向他描述了一番。只是,我一直沒收到岡德的回信。后來,我才知道岡德那時正和一些英國人在狩獵。
既然無法得到岡德的幫助,我只能靠自己想辦法了,我決定好好觀察花頸鴿一段時間。每天,我都會把他放在屋頂上,可看來看去,也沒發(fā)現(xiàn)哪里有不妥。我真是快要絕望了,我想,花頸鴿也許從此之后再也不能在藍天飛翔了。
快到二月底,我才收到了岡德給我的一張紙條,那是他讓人從森林深處帶出來的,上面神秘地寫著:“你的鴿子受到了驚嚇,如果想要他重新飛上藍天,就必須讓他從恐懼中走出來?!?/p>
可惜岡德并沒有告訴我具體該怎么做,而我一時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只會一味地將花頸鴿趕離屋頂。不過一點用也沒有,因為我將他從這個角落趕走,他就會飛到另一個角落停下。而且更令人不安的是,每當(dāng)天空有云飄過,或者天空中飛鳥的影子落在屋頂上,他都會被嚇得全身哆嗦。
毫無疑問,每一片陰影都會讓他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天的場景——那只張牙舞爪的白鶿撲面而來的情景。我知道,花頸鴿是有了心理陰影,可這該如何治療呢?真是件令人棘手的事情。如果我們還在喜馬拉雅山,我們可以去找那些曾經(jīng)治好他的喇嘛,那些慈祥的喇嘛肯定是有辦法的??上В鞘欣餂]有喇嘛,無可奈何的我只能等著。
早春三月悄然而至,剛剛換過羽毛的花頸鴿,光鮮奪目,如同一塊璀璨的藍寶石,美麗得不可方物。有一天無意間,我發(fā)現(xiàn)他同加霍的妻子在聊天。加霍夫人渾身黑白條紋,非常漂亮,閃閃的陽光照耀下,她就如同熱帶夜空中閃耀的明亮星子。
我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為什么不讓他們兩個聯(lián)姻呢?雖然這不是最優(yōu)秀的配種,但卻有可能幫助花頸鴿戰(zhàn)勝恐懼,還可能讓加霍夫人走出喪夫的悲痛。
為了培養(yǎng)他們之間的感情,我把他們放到一個鴿籠里,帶著他們到了我的朋友雷加那里。雷加住在兩百英里之外,一個叫蓋特西拉的小村莊。那里處在叢林的邊緣,毗鄰河流,河岸周圍都是郁郁蔥蔥的高山,里面時常有動物出沒。雷加是這個村莊的祭司,幾百年來,他們家世世代代都是這個村莊的祭司。他的父母住在水泥大房子里,村里的寺廟也是用水泥建成的,就在他家附近。寺廟里有著高高的圍墻,每天晚上都會有很多村民聚到這里,聽雷加向他們傳授宗教的教義,而雷加也總是盡職盡責(zé)地做著自己的工作。每當(dāng)他在屋里大聲誦讀時,人們還可以聽到屋外傳來遠方的虎嘯聲或者是涉河而過的野象發(fā)出的長鳴。這個地方非常美麗,卻也充滿了險惡。待在蓋特西拉這個小村莊里,不會遇到任何危險;但是如果你走遠了,就很容易碰上一些平日狩獵時也很難見到的野獸。
我們乘坐的火車達到蓋特西拉時已經(jīng)是晚上。雷加帶著兩個仆人在車站已經(jīng)等候多時。一個仆人接過我的行李扛在肩上,另一個則接過了裝著兩只鴿子的籠子。我們每人手提一盞防風(fēng)燈,魚貫前行,體貼的他們還不忘給我也帶了一盞防風(fēng)燈。
一個仆人在前面帶路,另一個則走在最后。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們?nèi)詻]到達雷加家。我發(fā)現(xiàn)我們走的路與以往不同,不由疑惑地問道:“我們?yōu)槭裁匆@著圈走呢?”
雷加回答道:“有很多野生動物在春天的時候會經(jīng)過這里向北遷徙,所以我們不能從森林里抄近路回家?!?/p>
“為什么不呢?”我忍不住嚷了起來,“有什么好怕的,之前不是都走過很多次了嗎?現(xiàn)在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家?”
“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就在此時,森林里忽然傳出了令人恐懼的“嗷嗷”叫聲,我感覺腳下的土地似乎像火山噴發(fā)似的顫動了。
鴿子受了驚嚇,在籠子里不停地拍打著翅膀,我也嚇得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雷加的肩膀。雷加卻一點也不慌張,還哈哈大笑起來,他的兩個仆人也跟著笑起來了。俗話一點沒錯,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等他們好不容易停住笑聲之后,雷加才向我解釋道:“剛才你不還說不害怕嗎?怎么聽到那些被風(fēng)燈驚嚇到的猴子的叫聲就怕成這樣?”
“猴子?”我頗為疑惑地反問道。
“是呀,不過是一大群猴子,”雷加又提醒我,“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往北方去。我們旁邊的樹上現(xiàn)在就藏有一群猴子,他們被風(fēng)燈嚇到了,僅此而已。以后,別再把猴子的怪叫當(dāng)作老虎發(fā)威了?!?/p>
幸運的是,這一路上再也沒出現(xiàn)什么讓我丟臉的意外,我們很快就到了雷加的家。
第二天早晨,雷加就去了寺廟,履行他一天的職責(zé)。我自己走到屋頂,把鴿子從籠子里放出來。面對著陌生的環(huán)境,鴿子一開始顯得很迷茫,但是看到站在一旁雙手捧著奶油谷粒的我,又立刻安心下來,不再慌亂,自顧享用起自己的早餐來。很長一段時間,由于害怕陌生的環(huán)境會讓他們心煩意亂,我都不敢將他們單獨地留在屋頂上。
一個星期之后,兩只鴿子對蓋特西拉已經(jīng)很熟悉了,幾乎已經(jīng)把這里當(dāng)成了家,而且他們彼此之間也變得親密無間。這就說明,我把他們同鴿群隔離開是個明智之舉。待在那里的第八天,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令我和雷加都很驚奇的現(xiàn)象,花頸鴿開始求偶了。他和母鴿在空中飛翔著,母鴿在前面低飛,而他緊隨其后,眼看就要追上時,母鴿又向上飛了點,轉(zhuǎn)了個身,花頸鴿做了相同的動作,依然尾隨其后??赡给澰僖淮蜗蛏巷w升時,花頸鴿卻停住了腳步,只是在下面不斷盤旋。不過,我仍能感覺到花頸鴿的信心正在慢慢恢復(fù)。我相信,花頸鴿的恐懼癥一定能夠被治愈,他肯定能克服對天空的恐懼,重新在藍天上展翅翱翔。
第二天早晨,兩只鴿子又在天空中飛翔、追逐打鬧。雖然他們比昨天飛得高了一些,但是很快又遇到花頸鴿不愿往前飛的情形。這一次,他連盤旋都省了,猶豫著開始向下飛。細心的雷加,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有:“一朵扇形的云彩遮住了太陽落下了陰影,花頸鴿可能是把那陰影當(dāng)成了敵人。我們再等等,等云朵過去……”
正如雷加所言,烏云飛走之后,太陽又出來了,光線灑在花頸鴿的翅膀上。他立刻停止了向下飛翔,而是重新在天空中盤旋。而原先在低處陪他飛行的母鴿,于是又往上飛高了一百多尺,在上面等著他?;i鴿如同展翅的雄鷹,撲棱著翅膀,向自己的伴侶飛去。盤旋上飛的花頸鴿,將落在身上的陽光織成了一個彩色的旋圈。過了一會兒,花頸鴿不再尾隨自己的伴侶,而是飛到了伴侶的前面,引領(lǐng)著伴侶前進。很快,他們沖上了天空,花頸鴿已經(jīng)完全消除了自己內(nèi)心中的恐懼,而且還用自己的敏捷和力量使得伴侶為之折服。
轉(zhuǎn)天一大早,他們又起飛了,飛得很高很遠。有一段時間他們似乎消失在群山之中,大概是飛過了山頂,飛到了山的另一面。他們至少消失了一個小時。
十一點左右,他們就飛回來了,嘴里都銜著一根稻草。看來他們準備筑巢繁衍后代了。于是,我在考慮是不是該把他們帶回家,可雷加卻堅持讓我們至少還要多待一個星期。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的每一天,我們都會越過河流,在危險的森林里走上好幾個小時,來到距離雷加家大概五英里外的茂密森林里,將兩只鴿子放飛?;i鴿專心致志地飛行,訓(xùn)練自己的方向感,不斷嘗試提高自己飛行的高度。換一種說法,愛情、地點和氣候的改變治愈了花頸鴿的恐懼癥,幫他忘記了不幸的過去,戰(zhàn)勝了影響他高飛的病癥。
在這里,我認為有必要說明一個道理:我們每個人所遇到的麻煩,幾乎都是來源于內(nèi)心的恐懼、擔(dān)憂和憎恨。一個人假如被其中的一種情緒所困擾,另外兩種很快隨之而來。猛獸在殺死自己想要捕食的獵物時,總是會先讓他深陷恐懼之中。事實上,只有獵物心中產(chǎn)生了對捕食者的恐懼,他們才會死去。換言之,在遭受到致命一擊時,內(nèi)心的恐懼已經(jīng)將他們置于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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