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真話、說真話與私利
說真話難,在民主尚未體制化、尚未形成傳統(tǒng)的社會里,說真話極不容易,而且非常危險。中國歷史上,因為說真話而丟官丟權丟命的不在少數(shù)。大歷史學家司馬遷因為為李陵說了幾句辯解的話,也可以視為真話,雖未丟命,可丟掉了作為男人最重要的器官,丟掉了做男人的尊嚴,也許這比丟命還慘?,F(xiàn)代史上,由于說真話,丟官丟命者為數(shù)極多,比如彭德懷、張聞天、周小舟,比如張志新、遇羅克、顧準。
因為說真話不容易,所以當巴金從“牛棚”中爬出后,抖落滿身的灰塵,抖落腦際的噩夢,開始反省“文革”,反省自身,反省知識分子的怯懦,反省中國人的劣根性,反省人與人之間的猜忌、仇視、算計、陷害時,就顯得殊為可貴。眾所周知,巴金是以其長篇小說《家》《春》《秋》等確定文學地位,并以此名聞天下的。但巴金晚年寫了文學色彩并不十分突出的《隨想錄》后,卻名聲大噪。巴金之所以成為文學泰斗,之所以在耄耋之年,在幾乎失去思維能力之后,仍擔任中國作家協(xié)會的主席,與《家》《春》《秋》等小說有關,與《隨想錄》關系更為密切和直接。
彭德懷張聞天張志新顧準巴金們說真話,是為黨為國家為民族著想,完全出于公心,與私利基本無關。如果從私利出發(fā),他們可以選擇沉默,可以選擇說與“最高指示”一種意味一種格調(diào)一種意思的話,可以說“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話、“萬壽無疆”的話、“身體永遠健康”的話、“偉大光榮正確”的話、“天才地創(chuàng)造性地全面地繼承、捍衛(wèi)和發(fā)展”的話,而不用去說讓權勢者撓頭以至憤怒的真話。以說真話的方式牟取私利,那是傻子才要干的事。
時下有一些人,當他們從一定的職位上退下來后,便對別人炫耀性地說,原來在位時不敢說真話,現(xiàn)在我可以講真話,要講真話了。確實,他們失去官位后,滿腔的失落,滿肚子的不高興,他們失去了既得利益,失去了車子位子,失去了往日的尊貴尊嚴威風,失去了前呼后擁車水馬龍,失去了來自多方的阿諛諂媚逢迎,心里特別別扭難受。他們所謂的真話,有一部分是真的真話,有一部分是牢騷話,還有一部分是提這樣那樣要求的話。與他們在位時主要說官話空話假話大話廢話,是為了升官發(fā)財、加官晉爵、封妻蔭子、光宗耀祖、仕途平順暢達一樣,他們下臺后說真話或者所謂的真話,也是為了私利,為了能得到更多的權位延伸的利益。所以,這類的“說真話”,不可敬。當然,如果這些從官位退下來的所謂要講真話的人真能講真話,雖然沒什么大作用了,雖然多少含有“長鋏歸來兮”的味道,那也比他們繼續(xù)不說真話繼續(xù)說假話好。他們良知的覺醒,良心的回歸,對他們自己是幸事,對國家對民族,一定意義上也是幸事。
200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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