獬豸只是一個傳說
有朋友好奇地問我:“你們法院辦公大樓前面的那兩尊怪獸是什么?”我因為沒有研究,所以語塞。事后查閱了一大堆資料,終于弄明白了它們叫獬豸(xiè zhì),又稱法獸,古代傳說中的異獸,大者如牛,小者似羊,青毛,四足,因額上通常長著獨角,故又稱獨角獸。傳說它擁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怒目圓睜,可識善惡忠奸,善辨是非曲直。在封建社會是“正大光明”“清平公正”的象征。當人們發(fā)生沖突或糾紛的時候,獨角獸能用獨角指向無理的一方,甚至會將罪該萬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帝堯的刑官中就有喂養(yǎng)獬豸者,治獄以獬豸助辨罪疑,凡遇疑難不決之事,悉著獬豸裁決,均準確無誤。
傳說:春秋戰(zhàn)國時期,齊莊公有個叫壬里國的臣子,與另一位叫中里繳的臣子打了三年官司。因為案情難以判斷,齊莊公就讓獬豸來聽他二人自讀訴狀。結(jié)果壬里國的訴狀讀完,獬豸沒有什么表示,而中里繳的訴狀還沒有讀到一半,獬豸就用角頂翻了他。于是,齊莊公判決壬里國勝訴。這是一種以角觸斷罪的神示審判方法。
歷史的傳說源于科學技術(shù)、法律以及執(zhí)法水平檔次相對較低的時期,是人們期待神獸來提高執(zhí)法水平和保障司法公正的一種美好愿望,無可厚非。但我覺得,當今社會的執(zhí)法大樓門前擺兩只這樣的怪獸,美其名曰傳承獬豸文化,實在是不倫不類,簡直就是褻瀆法律。
其一,獬豸文化是精英文化。我這個國家高級法官都要靠深入研究才搞得懂這個東西叫這么難寫、難讀、難理解的“獬豸”,那么我猜測,到這里打官司的老百姓更多人不知道它叫什么,用意何在。知道的只是那些“精英”而已,平添了老百姓的迷惑和費解,還不如掛一張個個老百姓都耳熟能詳?shù)陌瘛?/p>
其二,獬豸文化是神秘文化。它和刑鼎(中國歷史上第一部公諸于眾的成文法典)文化背道而馳。公元前535年,鄭國執(zhí)政者子產(chǎn)進行了諸項改革,把鄭國的法律條文鑄到鼎上,公布于眾,令國民周知國家的法律。這本是中國古代史上法制進步的標志性事件,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此舉卻遭到貴族社會的強烈反對,貴族們堅持“刑不可知”,堅持國家法律應(yīng)該神秘、應(yīng)該保密,稱如果平民百姓知道法律上的規(guī)定,就不會俯首聽命,當權(quán)者也就失去了威風;而人們知道了法律,就會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依法進行爭辯,從而造成爭端。子產(chǎn)不客氣地回答說“吾以救世也”。事實有力地證明了改革是成功的??墒?,在當今這個講究公平、公正、公開的社會,依然擺出這個老百姓看不懂、小孩子見了怕的神秘的怪獸獬豸,是復(fù)古,是將法律、執(zhí)法者神秘化,哪有半點與時俱進的氣象哦。
其三,獬豸文化是不良導(dǎo)向的文化。知情者說,這一公一婆兩只獬豸是其他單位贈送的,當時價值六萬多人民幣,下面還不倫不類地壓了幾顆硬幣。其他我姑且不論,光是接受巨資捐贈去安置兩尊這樣的石頭,還有意讓它們踩上幾枚硬幣,難道不是在暗示“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這種錢能通神,人治大于法治的腐朽吏治意識抬頭,真是堪憂。
其四,獬豸文化是唯心文化。用這個世界不存在的神獸辦案,只能是美好的幻想,是神話,學習不得。你看,“中里繳的訴狀還沒有讀到一半,獬豸就用角頂翻了他”。笑談一下獬豸,這名“法官”就憑沒有讀到一半的訴狀斷案,根本不值得效仿,道理太簡單了,一是獬豸沒有做到程序公正,剝奪了當事人一方合法的訴訟權(quán)利,聽完了一位當事人的訴狀,沒有聽完另一位當事人的辯解,人家話都沒有說完就下判了。二是獬豸沒有調(diào)查研究,沒有其他證據(jù)就下判,其實判得對不對是靠碰。三是獬豸暴力傾向很嚴重,作為一名執(zhí)法者還用角頂人。
我知道會有一些人崇拜或者主張獬豸文化,我老劉也不是一概否定,至少獬豸本身是無私的。我只是想說:“不要迷信獬豸,獬豸只是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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