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婆與打陀螺

白馬河畔有一個(gè)山寨，寨子里住著一戶普普通通的白馬人家，主婦名叫格格嫚。她有兩個(gè)聰明伶俐的女兒，大女兒名叫娥代蓮，二女兒名叫娥代玉。

有一天，格格嫚要回娘家去，打算看望一下年邁的阿爸和阿媽。臨行時(shí)，她再三叮囑兩個(gè)女兒：“孩子，這一帶有個(gè)吃人婆，專門吃孩子。我走了以后，你們要關(guān)好門，不管是誰來了，都不要開門。別忘了，一定要記住阿媽的話?！?/p>

“阿媽，我們記住了，你放心吧。”姐妹倆齊聲回答。

阿媽走后，娥代蓮就像個(gè)大人一樣，呵護(hù)著年幼的妹妹。她給妹妹洗臉洗手，講故事，唱歌謠。該做飯了，卻怎么也找不到阿媽放的火鐮。娥代蓮想來想去，從火塘里掏了一個(gè)“火石子”，學(xué)著阿媽的樣子，用嘴對準(zhǔn)“火石子”使勁地吹，終于把“火石子”吹出一點(diǎn)火星，點(diǎn)燃了柴草，做熟了一頓飯。

天慢慢地黑下來了，娥代蓮點(diǎn)燃了油燈，但屋子里還是黑乎乎的。年幼的妹妹哭喊著：“姐姐，我怕。要是吃人婆來了咋辦？”。

“妹妹，你別怕，有姐姐在哩?！倍鸫彴参棵妹?。

晚上睡覺時(shí)，娥代蓮用木杠死死地頂住門。她摟著妹妹，輕輕地拍打著，為妹妹唱催眠曲。一會(huì)兒，妹妹慢慢地睡著了。頭一天，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姐妹倆早早地起了床。

為了消除妹妹的寂寞，娥代蓮為妹妹一首接一首的唱歌，還和妹妹在屋子里玩老鷹抓小雞的游戲。

傍晚時(shí)分，娥代蓮正在家里帶著妹妹玩，突然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姐姐，阿媽回來了，快開門?！泵妹酶吲d地說。

娥代蓮正要去開門，敲門聲又響開了。娥代蓮疑惑了：不像阿媽敲門，阿媽平時(shí)敲門只敲三下，可是現(xiàn)在的敲門聲卻像擂鼓一樣，“咚咚咚”地響個(gè)不停。

果然外面敲門的是吃人婆。她打探清楚格格嫚回娘家去了，留下兩個(gè)女兒在家，便找上門來，想趁機(jī)吃掉姐妹倆。

吃人婆見遲遲不開門，便不停地使勁敲門。

“你是誰呀？”娥代連走到門跟前，問道。

“孩子，我是你阿媽？怎么才走了兩天，就聽不出阿媽的聲音來了？”吃人婆說。

“你不是我阿媽，我阿媽的聲音沒有你這樣粗。”娥代蓮說。

“阿媽回娘家感冒了，聲音有點(diǎn)嘶啞。孩子，快開門，阿媽喝碗熱水，嗓子就好了。”吃人婆說完，又咚咚咚地使勁地敲門。

“姐姐，快開門吧，快讓阿媽進(jìn)來?！倍鸫癫幌嘈磐饷媸浅匀似?，嚷著讓姐姐開門。

娥代蓮從門縫往外一瞧，門外的老婦確實(shí)一點(diǎn)不像阿媽，便說道：“你不是我阿媽。我阿媽頭上裹著綢絲帕，戴著魚骨牌和珍珠串子。你的頭上怎么沒有呢？”

“孩子，我就是你阿媽。我走得急，頭上的絲帕和珠珠子掉在路上了。你要是不信，我馬上去找回來戴上。”吃人婆繼續(xù)哄騙姐妹倆。

吃人婆走進(jìn)樹林子里，剝下樺樹皮當(dāng)頭飾，又采了一些野果串起來戴在頭上，還把蝸牛串成一串，掛在脖子上。然后，她來格格嫚家門前，又咚咚咚使勁地敲門?！昂⒆?，快開門。阿媽的頭飾找回來了，不信，你們開門瞧一瞧。”

這時(shí)，已是夜幕降臨，看東西已模模糊糊。娥代玉好奇地從門縫往外一看，覺得眼前的老婦好像是戴著頭飾的阿媽，對姐姐說：“姐姐，咱們給阿媽開門吧。”

“妹妹，不行。她不是咱們的阿媽?！倍鸫弰衩妹貌灰p信。

一會(huì)兒，吃人婆又在外面喊開了：“孩子，外面好冷喲，阿媽快凍死了。要不然，你們夾一個(gè)“火石子”遞出來，阿媽在外面生堆火烤一烤。

娥代玉經(jīng)不住“阿媽”再三哀求，用火鉗夾了一個(gè)“火石子”，開了一個(gè)門縫，伸手將“火石子”遞了出去。

吃人婆一把使勁地抓住娥代玉的手，威脅說：“快開門，要不然的話，我把你的手剁斷?！?/p>

“哎喲，我的手好痛喲，痛死我了！”妹妹疼痛得不停地哭喊。

娥代蓮無可奈何，只好開了門。

吃人婆像個(gè)瘋子一樣闖進(jìn)來了，一進(jìn)門就大聲嚷嚷。她隨即關(guān)住了門，插上門栓，還用頂門杠頂住門，不準(zhǔn)姐妹倆再出去，否則就要打斷她倆的腿。

娥代蓮一看眼前的這位老婦兇神惡煞的模樣，斷定她不是自己的阿媽，肯定是吃人婆。她心想：怎么辦？阿媽不在家，千萬不能驚慌失措，一定要鎮(zhèn)定沉著，要想辦法制服吃人婆。

吃人婆吵吵嚷嚷，喊著肚子餓了，命令姐妹倆趕快為她做飯。

娥代蓮故意問道：“阿媽，做啥飯？”

吃人婆說：“搟蕎面?！?/p>

“面要下多少？”

“有多少，下多少?！?/p>

娥代蓮進(jìn)一步判斷，面前的這位老婦絕不是阿媽，阿媽平時(shí)做飯精打細(xì)算，從不浪費(fèi)一粒糧食，而眼前的這位老婦卻大手大腳。

娥代蓮做好了飯，端給吃人婆。

吃人婆狼吞虎咽，吃的飯全從下巴底下漏掉了。

吃完晚飯，吃人婆又吵著要洗腳睡覺，吩咐兩姐妹為她燒洗腳水。

娥代蓮生火燒水，把水燒得滾開，舀在盆子里，然后端到吃人婆面前，裝著關(guān)心的樣子，說道：“阿媽，你走了一天路，一定走乏了，還是讓我來幫阿媽洗洗腳吧?！闭f著，她不由分說，把吃人婆的雙腳使勁地按在了滾燙的水里。吃人婆被燙得嗷嗷亂叫，兩只腳上起了一個(gè)個(gè)大泡小泡，連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望著吃人婆的狼狽相，娥代蓮心里暗暗發(fā)笑。

吃人婆要睡覺了。她打算把娥代蓮姐妹倆當(dāng)成明天的三餐飯，又擔(dān)心姐妹倆半夜三更偷偷地跑掉，便找來兩根麻繩，分別綁住兩姐妹，一根麻繩綁一個(gè)，一頭分別綁在兩人手腕上，一頭綁在床頭上。吃人婆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過一會(huì)兒拉一下麻繩，只要覺得手里沉甸甸的，就說明兩姐妹沒有跑。

半夜三更，吃人婆睡得正香，還響起了呼嚕聲。娥代蓮悄悄地解開了自己手腕上的麻繩，接著又悄悄地解開了妹妹手腕上的麻繩，然后把兩根麻繩綁在了桌子上。娥代蓮牽著妹妹的手，輕手輕腳地走到門跟前，悄悄地?fù)荛_門栓，取開頂門杠，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她又隨手掩住門，還抱來一塊大石頭，放在門前。

再說，夜半三更，吃人婆睡得迷迷糊糊，過一會(huì)兒用手拉了一下麻繩，只覺得沉甸甸的，滿以為麻繩的另一頭還拴在兩姐妹的手腕上，又安心地睡著了。吃人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醒來后，解開了床頭的麻繩，吩咐說：“女兒，快去給我燒洗臉?biāo)??！背匀似胚B喊了三聲，都沒有人答應(yīng)，她才發(fā)現(xiàn)麻繩的一頭綁在桌子上。

吃人婆見兩姐妹跑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急急忙忙地去追。她來到門跟前，打開房門，只顧往外跑，也沒有管腳底下，被腳下娥代蓮放的石頭一絆，摔了個(gè)狗吃屎。她從地上爬起來后，也顧不上疼痛，又急忙去追。吃人婆跑呀跑，一直跑到寨子頭上的一個(gè)水井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坐在井邊緩口氣。她往井里一看，發(fā)現(xiàn)姐妹倆在水井里，還沖著她笑。其實(shí)，姐妹倆是在井邊的一棵大樹上，井水里是兩人的影子。

“該死的丫頭！讓你恥笑我，我掐死你們！”吃人婆恨得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用手去抓水井里的姐妹倆，抓來抓去抓不著。她又找來一根棍子，在水井里亂攪，但還是無法將兩姐妹抓住。

“吃人婆，我們在這兒哩?！倍鸫徍兔妹迷跇渖瞎笮?。

吃人婆抬頭一望，看見兩姐妹爬在樹上，便惡狠狠地問道：“該死的丫頭，你們是怎樣到樹上去的？”

“我們是用篩子篩上去的！”娥代蓮不慌不忙地回答。

于是，吃人婆找來篩子使勁地篩，篩呀篩，用盡了全身力氣，累得滿頭大汗，可是怎么也篩不上去，便又問道：“該死的丫頭，你們到底是怎樣到樹上去的？”

“我們是用簸箕簸上去的?！倍鸫廊簧彶换挪幻卮?。

于是，吃人婆找來簸箕使勁地簸，簸呀簸，渾身力氣用盡了，累得筋疲力盡，可是怎么也簸不上去，便又問道：“該死的丫頭，你們到底是怎樣到樹上去的？”

“我們是用斧子砍上去的?！倍鸫忂€是不慌不忙回答。

于是，吃人婆找來一把斧子，對準(zhǔn)大樹使勁地砍。她砍呀砍呀，累得腰痛胳膊酸，眼看樹快要倒了，還在不停地砍。這棵大樹和旁邊的一棵樹枝干相連，娥代蓮和妹妹抓住另一棵樹干，靈巧地爬上了另一棵樹。

吃人婆還在埋頭使勁地砍樹，砍呀砍呀，大樹轟然倒下，將吃人婆砸成了肉餅。

說來也怪，吃人婆的尸身越變越小，最后變成了拳頭一樣大的陀螺。

娥代蓮從樹上下來，發(fā)現(xiàn)了這個(gè)陀螺，拿回寨子里。她喊來了全寨子的小伙伴，用鞭子使勁地抽打陀螺，陀螺被打得渾身像篩糠一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娥代蓮和伙伴們玩得開心極了，她們一邊用鞭子抽打陀螺，還一邊唱起了童謠：

吃人婆，真丑惡，

壞事做得實(shí)在多。

做了壞事沒好報(bào)，

變成一個(gè)圓陀螺。

張家妹，李家哥，

小小鞭子手中握，

揮起鞭子使勁抽，

大家都來打陀螺。

打陀螺，打陀螺，

打得陀螺沒處躲。

消滅世上的妖魔，

我們的生活多歡樂……

第四天，阿媽從娘家回來了，看到娥代蓮帶著妹妹，正在和寨子里的伙伴打陀螺。娥代蓮告訴阿媽她走后家里發(fā)生的事情，她還對阿媽說：“吃人婆被消滅了，變成了一個(gè)陀螺。”

阿媽聽了伸出拇指，稱贊女兒是個(gè)聰明勇敢的孩子。姐妹倆聽到阿媽的夸獎(jiǎng)高興地笑了。

（楊志軍、曹繼英講述，劉啟舒、班保林采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