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畫，在國外一般稱為“巖石藝術”（Rock Art），這種稱謂比較恰當，也比較準確；還有叫“巖刻”（Rock Caving）?？傊?，并沒有統(tǒng)一的稱謂。

埃馬努爾·阿納蒂先生是世界著名的巖畫專家，在他的《藝術的起源》一書中寫道：“藝術（指巖畫藝術——筆者注），自誕生起，就預示著文字的出現(xiàn)，它有語法和句法的規(guī)劃以及三個語法類別——圖畫文字、表意文字和心理文字，它的形態(tài)具有象征和交流的特征。它實際上具有書寫的形態(tài)，這些形態(tài)與文字所使用的形態(tài)相似，并表現(xiàn)綜合和抽象的能力，而這些能力又是藝術基本的元素?！?/p>

毫無疑問，阿納蒂把巖畫看成是歷史時期的文字，這種史前巖畫文字是有語法的，所謂語法是語言中組詞造句的規(guī)則，也就是語言結構的規(guī)律。而要認識和理解巖畫，就得懂得和認識巖畫文字的語法構成和變化的規(guī)則。另外，還要研究句子，所謂句子，是語言中最大的語法單位，是由詞或詞組加上一個句式構成的，能夠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巖畫文字，既有語法，也有句法，是為了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人看了便能認知、認同、認識。巖畫語言文字的語法、句法、詞、詞組，是一種遣詞造句的“假借”方法，是一種研究巖畫的創(chuàng)新和開拓，令人振奮。

阿納蒂認為，史前藝術和部落藝術的比較研究，通過視覺藝術的結構分析，我們不僅得以發(fā)現(xiàn)在藝術的種種形式之中，存在著語法和句法共性，還得以確定題材選擇的風格特征和準則，而且這些題材所表現(xiàn)的是不同的經濟、社會和文化背景。^[1]

巖石藝術文字語法可以歸納如下：

巖畫句法由圖案、表意符號和心理文字構成。巖畫句法就是這三種圖式的組合與配置。巖畫文字的特征和功能是：①具有象征和交流的功能，巖畫文字的形象和符號具有表達性和目的性。②巖畫文字具有形象性和符號性，是具體的而不是無形的。③巖畫文字具有綜合性和抽象性，能促進人類文化的進步。④巖畫文字具有象征、寓意、隱喻、解釋的功能，這些大多由形象和符號來傳達，許多需要經過深入分析才可以理解和認識。

歐洲巖畫文字例證

人類為了交流，首先發(fā)明了語言，這是一個了不起的發(fā)明，人類從此跨入了文明的門檻。但是，僅有語言還不夠，語言本身無法存留，用語言交流也很有限。為了突破時空的限制，為了留存記憶，為了永存文化藝術，人類又創(chuàng)造了圖畫記事、刻畫記事、巖畫記事、符號記事。摩爾根在1877年出版的《古代社會》中指出：“刻在石頭上的象形文字也具有同等意義。認真地說來，沒有文字記載，就沒有歷史，也沒有文明?！?/p>

文字的形成是一個漫長的發(fā)展過程，從作為記錄歷史事件、交流思想、表達意愿的功能來看，世界早期文字經歷了從文字性符號、文字畫、巖畫到正式文字的過程。歐洲洞穴巖畫可稱為典型作品，既有象形文字，也有表意符號，為我們開啟了一扇思想解放的大門。

阿納蒂先生認為，早期狩獵者的作品是基于圖畫文字和表意文字之間的不斷組合，也就是基于圖案主題和重復性的象征符號之間的組合，而象征符號的意義并不是通過圖案就顯而易見的。理解圖案所傳遞的信息有賴于理解組合，而組合的理解則又賴于表意文字的理解。^[2]

那么，什么是表意文字呢？用阿納蒂的話說，是史前藝術作品；表意文字是傳遞想法的符號，信息從寫作者傳遞到閱讀者，或者從畫者傳遞到欣賞者。表意文字有三種：一為性器官（男根、女陰、手指?。?，二為概念化表意文字（“十”字形、圓盤形、蛇形），三為數(shù)字表意文字（若干點或線）。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象征性的動物、工具等等。

總之，許多稱為文字的圖畫是由三種成分構成的，即圖畫文字（象形文字）、表意文字（各種各樣的符號）、心理文字（各種線條、圖形）。它們各自表達不同的含意，結合語境分析，就可以識讀早期巖畫文字了。

以上是法國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一書第364頁多爾多涅·拉斯科洞穴巖畫，是早期狩獵者的藝術，具有馬格德林時期的語法和句法。一頭野牛攻擊人，是由牛、符號、人組成的表意文字。牛代表女性，隱喻男與女的結合

以上是法國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一書第349頁西班牙桑坦德阿爾塔米拉洞穴巖畫，它具有奧瑞納時期的語法和句法，由馬與表意文字組成，代表男性與女性

西班牙馬拉加拉皮萊塔洞穴巖畫：馬、牛、符號

以上是法國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一書第357～359頁西班牙馬拉加拉皮萊塔洞穴圖畫文字分析

以上是法國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一書第361頁的巖畫文字，內涵豐富，有語法、有句法，表現(xiàn)了十分微妙的人際關系，是早期圖畫文字代表作

野牛與圍欄

巖畫語法與句法結構，是認識和解讀遠古巖畫文字的重要方法。這種結構，是“在遠古的寫作以及許多史前藝術和部落藝術的作品中，表意文字是傳遞想法的符號，信息從寫者傳遞到閱讀者，或者從畫者傳遞到真實的或想象的生靈那里?！?sup>[3]下圖為阿爾塔米拉洞穴巖畫，是由圖畫文字野牛與表意文字柵欄組成，表達人們試圖將野牛驅趕到活動圍欄內而捕獲的意思。這是一種意念，也是一種方法，更是一種知識的傳授和見習。這種圖畫文字是象形文字的原始表達，也是抽象符號的表意反映，屬表意文字。

這幅野牛與圍欄的洞穴巖畫的語法與句法，同法國拉斯科洞穴的中國馬巖畫文字的語法和句法有許多相似之處，可知遠古時代人們的思維有許多相似之處，晚期智人在原始文字方面的進步大致是同步的。

西班牙阿爾塔米拉洞穴巖畫：野牛與圍欄

【注釋】

[1]〔法〕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劉建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40頁。

[2]〔法〕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劉建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44頁。

[3]〔法〕埃馬努埃爾·阿納蒂：《藝術的起源》，劉建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7年，第3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