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雙水晶鞋

次日，羽平去見卉凡，卉凡一看見羽平便不顧病體沖上前去摟住羽平，幾乎是求著羽平再也不要離開，然而羽平依然是一臉的冷漠，告訴她，他們之間已經(jīng)不可能了。他是作為一個朋友來看望她的，兩人一時無言相對，坐了片刻羽平便告辭離開，眼神中依然冷漠，再一次留下卉凡淚如決堤。

對于羽平來說，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這段時間杭州的天氣有些冷。羽平慢慢走在回齊家的路上，他看見了一番與臺北全然不同的景色。一片片黃色樹葉從空中飄落下來，天有些冷，心也有些冷。

過去一夜，羽平不知道自己睡了沒有或者睡了多久，回憶侵占了他的睡眠。真正的失戀感受正在控制著他，他無法說服自己再一次奪走可中心愛的人，可他也無法接受如此殘忍的現(xiàn)實。他決定收拾行李趕緊逃離，以后，他再也不會到杭州這個可怕的地方來了。

羽平回到齊家，準備拿點隨身物品便回臺北去，卻被齊母叫住，齊母告訴他，晚上將有一個家庭舞會，會有不少同可中、羽平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參加，挽留羽平留下來參加舞會。

可中聞言很驚訝，不過他迅速明白了齊母此舉用意肯定還是為了給他認識更多女生的機會。

華燈初上，齊家的庭院布置的熱鬧非凡，傭人們穿梭其中，客人陸續(xù)進門，盛裝的齊母展現(xiàn)熟練的社交手腕迎接賓客，可中也再旁邊陪著笑，招呼來往的客人。

然而卻久不見楊果的身影。羽平忍不住去找楊果，他來到客房門外，敲了敲房門，道：“楊果？你準備好了嗎？”

里面沒有回音，羽平等了等，里面忽然傳來一陣跑步、跌倒的碰撞聲，羽平一怔，有些著急。

“你沒事吧？楊果?！狈块T打開了，只見楊果全身包在棉被里，一臉不安地看著羽平，“對不起，你可不可以幫我跟齊大哥說一聲？就說我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要參加舞會比較好?！?/p>

“怎么了？禮服不合身嗎？我看……”羽平不由分說推著楊果走入房內(nèi)，卻見楊果慌張退后，邊退邊說：“沒什么好看的啦，真的?！庇鹌缴焓窒肴ダ瓧罟砩系拿薇唬_往前一踏，踩到了拖在地上的被子，楊果又急著后退，結(jié)果棉被自楊果身上被扯開，楊果大叫。

羽平被楊果的叫聲嚇到，他手中抓著被子，但楊果卻已金蟬脫殼般迅速跑到窗邊，用窗簾將自己裹了起來，只露出一顆頭。

“你是寄居蟹?。磕愕降自诤π呤裁?？”

楊果囁嚅地說：“我怕穿成這樣，就算不被當成雞也會得禽流感！”

羽平一怔，隨即大笑起來，笑得讓楊果更覺得尷尬不已。楊果有些惱怒地說：“你笑什么啦？我是說真的！我從沒穿過這么暴露的衣服?！?/p>

“好好好！我不笑就是了！不過你別忘了，這件衣服是可中替你選的，如果你嫌它太暴露，豈不是在質(zhì)疑可中的眼光有問題？”

楊果一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p>

羽平隨即端坐到沙發(fā)上，雙臂交叉微笑看著楊果，說：“至少你可以信任我的眼光吧？我來替你把關(guān)，如果不好看的話，我絕對會把你鎖在房間里！相信我，OK？”

楊果怯生生地打開窗簾，羽平臉上原本輕松的笑意收去，神情竟是一怔。只見楊果身穿一件高雅貼身的小禮服，短裙擺下露出一雙細致白皙的腿，幾縷發(fā)絲垂在她的臉側(cè)，襯托出一股嬌柔的女人味。再加上楊果滿臉通紅、尷尬不自在的表情，使她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怎么樣？很怪對不對？”

“不，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羽平真心的稱贊，讓楊果不由得也展露了笑容，輕輕說了聲謝謝，但當羽平順勢低頭向下看去，表情卻愣了愣。

“你的鞋呢？”原來穿著華服的楊果，腳上卻踩著一雙她自己的舊布鞋，看來很不搭調(diào)。

“呃，穿我自己這雙不行嗎？”

“不行！這太不搭調(diào)了！可中沒幫你準備鞋嗎？”羽平自一旁地上撿起了一雙精美漂亮的三寸細跟高跟涼鞋，遞向楊果。

“把它穿上！”楊果不肯，羽平便蹲下身子，單腿跪在楊果的面前，強行脫了楊果的鞋，將高跟涼鞋給楊果換上。當羽平的手接觸到楊果的腳，兩人的心跳頓時都加速了起來，這個鏡頭在兩人的心里被無限地放大，羽平真希望他能這樣為楊果換鞋換一輩子，而楊果看狀心里更是感慨萬千，心愛的人手里握著她的腳，實在讓她又羞又喜又緊張。她自認自己對羽平的一切幻想都只是單相思，只是此刻羽平對自己過分的關(guān)愛，讓楊果吃驚不已，想來便怦然心動，然而她又想到無論羽平待自己如何自己也已經(jīng)莫名地成為了可中的女友，再與羽平無緣，心里便又是一遍嘆息。羽平一心慌，不知如何將鞋扣扣上，楊果趁這時機才緩過神來，將腳抽了回來。

然而楊果實在是不會穿高跟鞋，一站起身，一腳便踩偏拐到，結(jié)果竟狼狽地撲倒在羽平懷中。羽平條件反射地以雙手環(huán)住她的臂膀，以免她跌倒。

“就跟你說了吧！這根本是刑具嘛，你要我怎么穿？”隨后她又一個重心不穩(wěn)，又一次倒在羽平懷里。她急著從羽平的懷里爬起來，而羽平只感到剎那的溫暖，卻又立刻消失。羽平強忍著復(fù)雜的心情，若無其事地說：“你不會沒穿過高跟鞋吧？穿高跟鞋是有訣竅的！首先，你要讓鞋子牢牢的貼著你的腳，讓你的腳帶著鞋子走，而不是讓鞋子左右你的腳?！?/p>

羽平單手伸到了楊果面前，楊果尷尬地伸手抓住，羽平微微使力一拉，楊果一站起身，兩人雙手便自然地緊緊相握，就像大人在牽著小孩走路。

“走路的時候，重心要放在腳尖，就像踮著腳走路一樣?！庇鹌綘恐鴹罟氖?，慢步往后退，楊果注意力放在腳下，顫巍巍向前走。

“不行不行！痛死了！這樣我的腳會廢掉的！”

“你可以的！不要盯著腳看，看著我！看我的眼睛！”羽平看著楊果對她說，“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你是世界上唯一配得上這雙高跟鞋的女生，想象你是一頭獅子驕傲、優(yōu)雅，你正在你的地盤上狩獵，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一切都不過只是你的獵物?！?/p>

楊果聽著，看著羽平，眼中閃爍出某種期待的光芒，羽平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便閃爍眼神，低頭繼續(xù)教楊果。兩人四手相扶，各懷心事，但同一種的情緒穿過楊果的身軀擊碎了羽平，而后在這間溫暖的房間上空盤旋，這種情緒叫做哀傷。

在一切準備工作終于完成之后，為了讓楊果適應(yīng)著穿高跟鞋的感覺，羽平一路挽著楊果走到了可中的面前，每一步都是煎熬，羽平真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然而可中就在舞池的中央等待著，剛剛的一切都一筆勾銷、煙消云散，一切的幸福、快樂都是羽平自己偷來的，現(xiàn)在他必須還給可中。就這樣羽平看著自己竟異常冷靜地親手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孩子送到了可中手里，就在可中拉起楊果的手的那一刻，他看到兩人眼神中相互的期待，一切便了然于胸。他知道自己錯過的一些東西可能已經(jīng)永遠錯過。他不需要，也無法再搶一次可中的女朋友了。

這一切對楊果來說也是一場煎熬。哪怕有無數(shù)次的心動，然而她始終認為自己高攀不上羽平，也對可中有著許多種復(fù)雜的情緒。她走到可中的面前，燈光聚焦，在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就是那個穿水晶鞋的女孩子，自己必須珍惜這所有的一切。至于那份單戀，她應(yīng)該放下了，也可以放下了，她知道自己必須將所有的心動都控制在僅僅是心動的范圍中，身邊這個觸手可及的可中才是自己應(yīng)該珍惜和專注的。

兩人相擁起舞，羽平從旁觀看。楊果在每一個轉(zhuǎn)身的瞬間都在尋找羽平，似乎只有羽平的存在才能足以支撐她的存在感，讓她不會在十二點到來之際重新變回灰姑娘。而羽平則刻意地找來微笑應(yīng)對楊果的目光，楊果目光一過，那微笑便隨即僵硬了下來。那一刻，楊果感到一絲對羽平的依戀。那個將她從高跟鞋里扶起來的男孩子給了她前所未有的信任感，可以將自己全身心地托付。她貪婪地看著他，她在用這種方式向他告別，越是放肆，就越加證明她可以放下。她告訴自己，要像對待自己的家人一樣地對待羽平，她要像對待自己親大哥一樣對待羽平。

在友情、愛情的夾擊之下，羽平很快回到了臺北，將楊果留給了可中。那包糖果依然留在羽平的包里，沒能拿出來。而楊果則在杭州與可中的母親做著艱難的斗爭，可中的母親決心要將楊果包裝成為一個真正的名媛淑女，并希望楊果不堪忍受自行退卻。她實在是看不上這位未來的兒媳婦。

為此，齊母開始了一系列的艱苦培訓(xùn)，每日讓楊果去參加各種培訓(xùn)班，早上練一上午的瑜伽，下午繼續(xù)練健身拳，晚上再上淑女課堂。并且，雖然極度勞累，卻因為齊母覺得楊果身材不夠標準，楊果需要和齊母一同節(jié)食。楊果本來胃口就大，運動量突然大增之后，更是每晚饑餓難耐，可憐的楊果在齊家吃足了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