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脾胃陽和生發(fā)之氣，受生冷之物和濕濁陰邪傷戕”后而成痢者，章師又擅用溫法治之，并能根據(jù)表邪的有無、食滯的輕重、體質(zhì)的強弱、病程的暫久，分別化裁出溫里托表、溫運導(dǎo)滯、溫潤化濁、溫健固澀四法，對慢性痢疾和休息痢效佳。

（一）溫里托表法

對患痢又感風(fēng)寒之邪，表現(xiàn)腹痛便膿又寒熱交作者，章師常宗蔣寶素“痢如有表，予敗毒散、小柴胡湯”之旨，合入喻昌的“逆流挽舟”法，組成溫里托表一法，其代表方劑為荊防敗毒散。

案7　朱男

喻嘉言治滯下之有表證者，用逆流挽舟法。今身熱，下痢日三四行，臨圊有努責(zé)意，用其法表里兩解。薤白頭、杭白芍各9g，荊芥、防風(fēng)、前胡、炒扁豆衣、川羌活、枳實炭、赤白苓各6g，玉桔梗、干荷葉各3g，廣木香2.4g。

原按：此為痢疾夾表證。其方一面疏散表邪，使邪從皮毛而出；一面行氣導(dǎo)滯，使在里之積滯下行。表里兩解，其痢自愈。

評述：痢疾一證，自金·劉河間倡“治諸痢者，莫若以苦辛寒藥治之”“里急后重，須加大黃”之論后，從者若云，然有效亦有僨事者。迨至明末喻嘉言創(chuàng)“逆流挽舟”法，對痢兼表者，始立投藥準(zhǔn)則。然痢用此法，實屬變治，而表證不解，又非得用此法不可。倘為表寒，荊防敗毒散乃醫(yī)者首選之劑。故章師用此方治朱男之痢，并無太大可驚奇之處，但其化裁卻頗佳，舍原方之川芎、獨活，恐其辛溫燥烈，耗陰劫液；棄柴胡慮過散而虛患者之衛(wèi)陽；伍入薤白，乃仿仲師用四逆散治痢必加薤白之意也。尤妙者以“調(diào)氣則后重自除”的木香，配荷葉以和胃治痢。且木香合枳實為治大便里急后重的絕妙藥對，而荷葉合桔梗又乃鼓舞肺胃之氣以御表抗邪且止痢的最佳組合。扁豆衣即扁豆皮，甘平，可健脾化濕，治痢同時可合甘草有調(diào)和諸藥之功。故藥雖僅13味，卻面面俱到，獲效佳良。由此案可知，治?。ㄓ绕溆斜碜C者）不可過于拘泥“通因通用”，否則難免致表邪內(nèi)陷而變生他疾。

此法和清里疏表雖同為表里兼治之法，皆屬明?李中梓《醫(yī)宗必讀》治瀉九法中“升提”合“疏利”二法的衍化發(fā)展。但彼用柴胡、葛根辛涼宣泄以疏肌，此用荊芥、防風(fēng)辛溫發(fā)散以解表；彼法常配黃連、黃芩、秦皮、苦參以解毒清腸，此法卻配扁豆、茯苓、當(dāng)歸、川芎溫養(yǎng)氣血。兩法雖同可治表里合病之痢，而實質(zhì)卻有寒熱之異，值得學(xué)者玩味。

（二）溫運導(dǎo)滯法

對“初得痢，熱不顯”，或休息痢將愈，仍有一些積滯尚未滌清而現(xiàn)白痢或努責(zé)無所下、胸脘痛、嘔噦等脾虛夾食的患者，章師最喜用溫運導(dǎo)滯法，常用千金溫脾湯、潔古芍藥湯和保和丸化裁。

案8　歐陽女

熱挫，下如故。其便色赤而稀如沫，腹劇痛。桃仁泥24g，油當(dāng)歸15g，白頭翁、延胡索、生地榆各12g，白槿花、生枳實、杭白芍各9g，香連丸（分2次吞）、炒荊防各4.5g。

二診：依舊腹中作痛，痛則冷汗出，臨圊努責(zé)，而無所下。糖炒山楂18g，延胡索15g，當(dāng)歸、薤白頭各12g，熟大黃、炮附子、制香附、陳紅茶各9g，生艾葉6g，炮姜炭4.5g，肉桂末1.2g（分2次吞）。

三診：滯下、痛、后重及次數(shù)皆瘥減，其脈雖尚數(shù)，有熱象，但無須退熱。杏仁泥24g，當(dāng)歸15g，薤白頭、延胡索各12g，炮附塊、苦桔梗、海南片、烏梅、神曲、陳紅茶各9g，炮姜炭、生艾葉各6g。

四診：滯下因努責(zé)之故，多有胸脘痛者，神經(jīng)痛也。脈見平，無礙。山楂肉15g，當(dāng)歸12g，炙烏梅、檳榔、石榴皮、川楝子、延胡索、神曲、陳紅茶各9g。

原按：本案因便色赤，故用香連丸、白槿花、白頭翁、生地榆等清熱涼血；油當(dāng)歸、白芍、桃仁潤下和營；延胡索、枳實理氣止痛；炒荊防則協(xié)助地榆以止血。二診時，因冷汗出，心中冷，乃加附子、肉桂、艾葉、炮姜等溫藥，除去白頭翁、香連丸、白槿花等清熱藥。三診果然病勢見減，隨后采用溫澀、消導(dǎo)而見功。三診見脈尚數(shù)，有熱象，居然不用退熱藥，殆為“治病必求其本”。有時章師為加強消積之力而投大黃，但亦制熟而用，惟恐損伐脾胃之陽。

評述：本案初診藥用偏涼，不僅少效且痛甚出冷汗，故章師復(fù)診即改投許叔微《普濟本事方》中溫脾湯（該方比孫思邈之溫脾湯多肉桂），配入杏仁、薤白、當(dāng)歸等溫潤導(dǎo)滯之品，組成溫運導(dǎo)滯一法，使疾病很快緩解。艾葉為菊科植物艾的干燥之葉，苦辛溫，《藥性論》曰：“止赤白痢及五臟痔、瀉血?！逼渑c炒山楂、陳紅茶以及“溫宮散寒，活血調(diào)氣”的延胡索相合，使消滯止痢定痛的力量明顯加強。川楝子功主除濕熱，清肝火，止痛殺蟲，故章師在四診中選用之，既可合烏梅、檳榔、石榴皮殺蟲（由章師用藥推測，患者恐系阿米巴?。挚晌檠雍髡{(diào)氣止痛。

（三）溫潤化濁法

對高年、體虛、重身得痢伴腹部脹滿氣滯者，章師恒用溫潤化濁法取效，主方以元代危亦林《世醫(yī)得效方》的五仁丸及仲師麻仁丸損益。加入瓜蔞仁、當(dāng)歸、白芥子等以助溫潤滑腸之功。

案9　胡女

下赤白痢，日十余行，努責(zé)不爽，初起以油類下之。杏仁泥30g，郁李仁24g，延胡索12g，生枳實、油當(dāng)歸、檳榔、川楝子、白芍、旋覆花（包）、陳紅茶各9g，青皮6g，粉甘草3g。

二診：藥后痛大定，紅黏液亦除，但依舊臨圊欠爽。杏仁泥24g，郁李仁18g，桔梗、生枳實、熟大黃、檳榔、川楝子、白芍、陳紅茶各9g。

三診：大便色已轉(zhuǎn)黃而質(zhì)鶩溏，臨圊見爽，日僅一二行。病十去八九，以下方調(diào)之。焦山楂、陳紅茶各12g，白術(shù)、川楝子、白芍、茯苓、焦六曲各9g，檳榔、陳皮各6g，炒枳殼4.5g。

原按：先生治痢，初起總是主張下其積滯，用硝、黃峻下，或用含油類藥物潤腸，視病人體質(zhì)而定?？梢娪皖悵櫹聞?，不僅適用于年老、體弱者便秘，而且可治痢疾而腸有積滯之癥。

案10　盧男

排便色白而黏，一晝夜十?dāng)?shù)行，臨圊腹痛而有努責(zé)意。前人有白痢屬寒，用溫下者。溫者，鎮(zhèn)其痛；下者，去其腸所積。薤白頭12g，炮附塊、青防風(fēng)、當(dāng)歸、白芥子、檳榔、杏仁泥、炒枯赤砂糖各9g，黑丑6g，炮姜、生熟大黃各4.5g。

二診：藥兩服。得效者，質(zhì)之厚而黏者已稀，數(shù)之頻繁者亦減；其未見驗者，腹痛，里急后重。杏仁泥18g，薤白頭12g，炮附塊、延胡索、杭白芍、陳紅茶各9g，生艾葉、青防風(fēng)各6g，川黃柏4.5g。另：山楂炭調(diào)赤砂糖吞服。

三診：腹痛、里急后重頓減，病勢既好，用藥則不改弦更張。杏仁泥、山楂炭各12g，薤白頭、杭白芍、黃柏、陳紅茶各9g，炮附塊、防風(fēng)各6g，生艾葉4.5g。

原按：本案開始因白痢屬寒，用溫脾法。二診時下痢質(zhì)稠轉(zhuǎn)稀，次數(shù)減少，但腹痛、里急后重如故，于是除用原方中的附子、薤白、防風(fēng)溫里疏調(diào)外，加用黃柏清化濕熱，延胡索、白芍理氣止痛，并重用杏仁降氣導(dǎo)滯，再加紅茶、艾葉收斂澀腸。三診時果然病勢大好，為防反復(fù)，仍予前方加減。

案11　張男

排便是白胨，次數(shù)頻繁，臨圊先腹痛而努責(zé)。昨夜壯熱如焚。無論其為腸炎抑為痢，總當(dāng)迅速排去腸內(nèi)容物。杏仁泥24g，郁李仁、山楂肉各15g，薤白頭、延胡索、地枯蘿各12g，海南片、杭白芍、防風(fēng)各9g，羌活、小青皮各6g。

二診：暢下后，第二步治法，惟單寧與炭類善其后。山楂炭、百草霜各12g，六神曲、枳實炭、石榴皮、谷麥芽各9g，烏梅、生艾葉各4.5g，藕節(jié)5只。

原按：本案也是用瀉下劑而獲效。一診時，因白胨伴有壯熱，故用大劑潤下之品以導(dǎo)滯清腸，治壯熱之本；參用白芍、青皮、防風(fēng)（痛瀉要方意），以治瀉痢腹痛。用石榴皮、艾葉、藕節(jié)等單寧酸類藥，以保護腸道黏膜；用百草霜、山楂炭、枳實炭等炭劑，以吸收腸內(nèi)的毒素。待第三次來診，便泄已止。先生預(yù)言二診用藥為“善其后”，果是如此

評述：溫潤化濁法乃章師治痢最常用之法，故筆者選取三案以彰明之。該法以富含油脂的藥物潤導(dǎo)為主，寓通于潤，而收“溫者鎮(zhèn)其痛，下者去其腸積”之效。當(dāng)歸可治“腸燥便難，赤痢后重”，《圣濟總錄》曾以其配黃連、龍骨治血痢；且杏仁消食去滯之功在《金匱要略》《醫(yī)學(xué)啟源》和《滇南本草》中都有記載，《楊氏家藏方》更以杏仁配巴豆治暴下水瀉及積??；而李杲又云郁李仁“專治大腸氣滯，燥澀不通”。故章師在其他幾類治法中，亦常配入此三藥（《章案·痢門》共有三十一案、七十六診，有二十七診用當(dāng)歸，十八診用杏仁，九診用郁李仁），取諸藥潤下利氣又可和血，不僅與“行血則便膿自愈，調(diào)氣則后重自除”的治痢大法相合，且此類藥物補不滯邪，開不傷正，老弱婦孺皆可服用，開辟了一條用油類潤下劑治痢的新途徑。在此法中，章師還常配伍痛瀉要方，因該方主治“肝旺克脾”導(dǎo)致腸鳴腹痛的泄瀉，章師根據(jù)“痢疾與泄瀉皆屬腸病，用藥實可互通”之理，以降氣導(dǎo)濁的青皮易理氣和中的陳皮，配合白芍、防風(fēng)疏肝理脾及諸仁溫潤消滯，共治痢疾。

赤砂糖即紅糖，為禾本科植物甘蔗的莖汁煉制而成的結(jié)晶體，甘溫，入肝、脾、胃經(jīng)。功可補中緩肝，活血和瘀，治產(chǎn)后惡露不行，口干嘔穢，虛餒血痢。《本草綱目》言：“可作治脾胃及瀉肝藥的先導(dǎo)。”雖《唐本草》云“治冷痢”，《醫(yī)林纂要》曰“活血潤腸”，然近代醫(yī)家將其用治產(chǎn)婦惡露不下者多，而用治痢者卻不太多，但章師卻用此價廉易得之物療頑固血痢，凸顯大醫(yī)愛心。地骷髏為十字科植物萊菔的老根，甘辛平，可宣肺化痰，消食利水，治咳嗽多痰，食積氣滯，脘腹痞悶脹痛，水腫喘滿，噤口痢。此價廉效驗之物，藥肆卻極少備有，年輕醫(yī)生亦不會應(yīng)用，殊為可惜。

案12　吳女

排便努責(zé)不爽，次數(shù)頻，圊與否皆腹痛，重身不可猛攻。白槿花、薤白頭、桑寄生、炒枯赤砂糖各12g，郁李仁（打）、熟大黃、生枳實、花檳榔、杭白芍各9g，粉甘草4.5g。

二診：少腹劇痛，排便純是白黏液，臨圊努責(zé)甚久，懷子三月余，猛攻慮其傷胎。杏仁30g，杭白芍、白槿花、白頭翁各15g，北秦皮、全瓜蔞、油當(dāng)歸、炒枯赤砂糖各12g，桔梗、細青皮各9g，甘草4.5g，廣木香3g。

三診：腹痛已不如昨日之酸楚不可耐，但仍有白黏液，不爽。白頭翁、杭白芍、杏仁泥各15g，白槿花、薺菜花、金銀花炭各12g，北秦皮、苦參片、桔梗、川楝子各9g，粉甘草6g。

四診：腹痛減輕，便亦暢爽，略帶黏液。前方加減可矣。白頭翁、白槿花、金銀花炭、白芍各12g，苦參片、秦皮、神曲各9g，粉甘草3g。

原按：本案患者妊娠3個月余，所以先生不投峻猛的瀉下劑。二診時，因病勢轉(zhuǎn)劇，乃重用清熱化濕治痢藥，如白頭翁、白槿花、秦皮等。其中下氣潤腸的杏仁，用至30g之多，且加全瓜蔞、油當(dāng)歸協(xié)助通便，殆即《內(nèi)經(jīng)》所謂“有故無殞”之意。本案處方不用黃連、黃柏，蓋因便白屬寒，而今大便見有白黏液，乃不可多用苦寒藥的緣故。

評述：孕婦患痢，古人常有投鼠忌器之慮，如近賢浙東名醫(yī)何廉臣即在《重印全國名醫(yī)驗案類編》中引用張景岳所提孕婦用藥當(dāng)有“五禁”之論，其中一禁枳、樸破氣，二禁制大黃破血，何氏主張用清初名醫(yī)張石頑的調(diào)氣涼血法，而章師遵《內(nèi)經(jīng)》“有故無殞，亦無殞也”之旨，認為痢證偏實者，仍應(yīng)以下為先，但為防過下礙胎，巧妙地改用溫潤化濁之法，大收全功。

（四）健脾固澀法

休息痢、噤口痢及胎前患痢而產(chǎn)后不止，出現(xiàn)大便色青或溏黑，無里急后重或雖有而不甚，稍進冷食諸癥加劇，甚至二便不能自收持者，章師不拘于前賢“痢無止法”之訓(xùn)。而概以此法進退之，每使患者逾險峰而入坦途。

案13　胡男

一周時，便僅四五行，此大佳事。少腹作脹，此因未服炭類，氣體無由排泄。

罌粟殼、敗醬草各15g，生地榆、當(dāng)歸、威喜丸（吞）各12g，炮附塊、訶子肉、川楝子、苦參片、檳榔各9g，烏梅4.5g。

二診：便之次數(shù)又增加，但臨圊不如往日之艱難，絞痛，排泄物純是白黏液。

罌粟殼15g，威喜丸、炒枯赤砂糖各12g，炮附塊、訶子肉、石榴皮、延胡索、苦參片、陳紅茶、當(dāng)歸各9g，生艾葉、炙烏梅各4.5g。

三診：進溫澀藥，排便反爽，可見痢癥用攻法，不可一成不變。禹余糧24g，罌粟殼15g，全當(dāng)歸、延胡索、石榴皮各9g，訶子肉、生艾葉、臟連丸（分2次吞）各6g，炙烏梅4.5g。

四診：病痢一月之久，而今已能見糞，病勢漸入坦途。罌粟殼、柿餅霜（分2次入）各12g，全當(dāng)歸、海南片、生地榆、熟大黃、川楝子各9g，戊己丸6g（吞），炙烏梅4.5g。

五診：改方，加白槿花15g，熟大黃、杭白芍各6g。

六診：后重腹痛，十去其八，已能見黃糞，但赤黏液不除。白槿花18g，滑石（包）15g，生地榆、百草霜（包）各12g，黃柏、秦皮、槐花、石榴皮各9g，炙烏梅4.5g。

七診：病勢雖成尾聲，而終未根治，以現(xiàn)代觀點，亦原蟲未盡也。白槿花15g，薤白頭、生地榆各12g，海南片、北秦皮、川楝子、石榴皮各9g，制黑丑6g，烏梅、艾葉各4.5g。

原按：本案是阿米巴痢疾，經(jīng)過七診，病勢雖已平定，但先生對殺蟲、攻下之劑，仍不肯放棄，可見此病極難根治。

評述：初診寒藥過多，致效不顯。二診僅留苦參，而易入艾葉、延胡索、紅茶、赤砂糖合附子、當(dāng)歸等溫中運脾、和血止痛，且《局方》威喜丸亦系茯苓與黃蠟（即黃色蜂蠟，甘淡平，可收澀，生肌，止痛，解毒）組成，故可看作溫脾固澀法。況烏梅、石榴皮、罌粟殼、訶子肉、禹余糧更均為直接澀腸止痢藥，故三診病已漸入坦途，足證若固守治痢當(dāng)“通因通用”之陳規(guī)，則謬矣！四診章師雖加熟大黃，其意并不在通（否則當(dāng)用生大黃），乃為中和戊己丸中吳茱萸之熱性，且助殺蟲藥之力（大黃為強力抗菌藥，故可視有殺蟲之功）。另考臟連丸，應(yīng)出自《外科正宗》，系將八兩黃連末灌1尺2寸豬大腸內(nèi)，兩端扎緊，以酒2斤半煮干，搗爛為丸，空腹溫酒下，治痔腸便血，肛門墜痛。豬大腸甘、微寒，中醫(yī)根據(jù)以臟治臟之義，將其用治各種熱性便血之癥。故章師在三診中用之。

黑丑系旋花科植物牽?；蛎珷颗５姆N子，其花色較深呈紫紅等色者，種子多黑，稱黑丑；花色較淺呈白或粉紅花色者，種子多白，稱白丑。兩者皆苦，辛，寒，有毒，可單用，也可合用，稱黑白丑或二丑。入肺、腎、大、小腸。用時須在鍋內(nèi)加熱炒至種皮微鼓起。功可瀉水，下氣，殺蟲。治水腫、喘滿、痰飲、腳氣、便秘、食滯、蟲積。此藥常醫(yī)畏其毒而鮮用，而章師卻喜用之（見胃脘案），乃取其力峻效速也。本案用之乃為殺滅阿米巴原蟲以止痢，但畢竟有毒，故僅用6g，殆癥減則必棄之，為防久用或量大致瀉而傷陰。

柿霜為柿科植物柿的果實（即柿子）制成“柿餅”時外表所生的白色粉霜，甘涼。功主清熱、潤燥、化痰。治肺熱燥咳，咽干喉痛，口舌生瘡，吐血咯血，消渴。筆者查閱不少醫(yī)案類書，將其用治呼吸系統(tǒng)病者頗多，而治痢之醫(yī)家鮮見。章師此案用之，竊以為用意有三：一是因肺與大腸相表里，該物既能潤肺，即亦可潤腸也；二是明代醫(yī)家繆希雍在《本草經(jīng)疏》中言其“兼能益脾開胃”，由于病勢漸入坦途，章師取其緩調(diào)脾胃以助開食；三是此物甘甚，以中和黃連、大黃等大苦之藥，防苦藥久用礙食也。

案14　陳女

體素不足，而病痢2周之久，今腹痛努責(zé)，便純血水，神疲，四肢不溫，而體力更虛。仙鶴草30g，熟地黃15g，阿膠珠、血余炭、赤石脂各12g，炮附塊、烏梅肉各6g，炮姜炭、綠升麻各3g，粳米一撮。另：黃芪30g，別直參12g，煎湯代茶。

原按：此病人體素不足，下利純血水，神疲肢冷，為氣血陰陽俱虛。藥用熟地黃、阿膠珠、仙鶴草滋陰止血；參、芪補益固氣，以防氣隨血脫；烏梅、赤石脂收斂澀腸；升麻升清，粳米和胃；復(fù)用姜、附振奮脾腎之陽，炮姜用炭，兼能止血。此邪少虛多，治本之法，較之前案，迥然不同。

評述：此案為補氣攝血之佳案，在章師痢證31案中，將別直參、黃芪與阿膠、熟地黃同用之案，僅此一例，證明其有是證則用是藥，并非為前人“痢無補法”而拘泥。考阿膠炒珠目的，旨在促進阿膠之吸收，一般有三法，其一是與青黛同炒，用于肝肺實熱之咯血；其二為與海蛤粉同炒珠，止痰火犯肺、胃之咯血、吐血；其三為與蒲黃同炒珠，治偏于虛寒的崩漏、便血。本案顯系蒲黃炒膠珠也。另有以艾葉末炒者，較為少見，可參見《名家教你讀醫(yī)案第2輯·輕車熟路步五途》。至于炒阿膠珠的方法，亦在同篇予以詳細介紹，可參閱之。另此法和清化固澀法雖同用于痢疾之后期，但彼用治濕熱痢，故投苦寒之品以堅之；此為虛寒痢，故賴溫澀之味以固之。同中有異，切忌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