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抒情

(一)抒情的涵義

抒情是抒發(fā)和表露寫作主體或作品中的人物主觀感情的一種表達(dá)方式。

狄德羅說過:“沒有感情這個品質(zhì)，任何筆調(diào)都不能打動人心?！币黄恼聦ψx者的教育影響，不僅僅取決于文章反映事物的固有意義以及寫作主體的評議解說，同時也取決于寫作主體對所反映事物的感情和態(tài)度。抒情在不同的文體中有不同的作用。在抒情類文章中，它起主要作用;在小說、戲劇和記敘文中，它是次要的，常常配合敘述和描寫使用;在議論文和說明文中，它運用得更少，但恰當(dāng)?shù)剡\用，可增強文章的鼓動性和生動性。抒情的基本特點是主觀感情的表露，即表情性。它常常帶有抒發(fā)著本人的鮮明個性特點，同時也必然和應(yīng)該具有不同程度的普遍性。抒情的作用，簡單一句話就是感染讀者和推動文章情節(jié)的發(fā)展。

(二)抒情的方式

1.直接抒情

又稱“直抒胸臆”。指寫作主體不借助于任何其他手段直接表白和抒發(fā)自己的思想感情。此法宜于表達(dá)濃烈的情感，形成強烈的感染力量。此法用之過多，可能會流于空泛，一般應(yīng)在感情激昂難以控制時噴發(fā)而出，易收到較好的效果。例如，殷夫的《五一歌》:“在今天，/我們要高舉紅旗，/在今天，/我們要準(zhǔn)備戰(zhàn)爭!/怕什么，鐵車坦克炮，/我們偉大的隊伍是萬里長城，/怕什么，殺頭，槍斃，坐牢，/我們青年的熱血永難流盡!”又如關(guān)漢卿筆下的竇娥，在刑場上的幾段痛快淋漓的曲詞:“［滾繡球］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quán);天哪，卻不把清濁分辨，可知道錯看了盜跖、顏淵!有德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天哪，做得個怕硬欺軟，不想天地也順?biāo)拼?。地啊，你不分好歹難為地;天啊，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痹谶@里，行將含冤受刑的竇娥放聲疾呼，詛天咒地，控訴了封建社會的罪惡。

2.間接抒情

把感情融于形象之中，借助具體的人、事、景、物，使抽象的主觀感情客觀化、形象化，成為可以被觀賞者再體驗的對象，可以收到含蓄雋永、余味無窮的效果。它是寫作中較為常見的抒情方式，比直接抒情具有更大的效應(yīng)。主要分為融情于事、融情于物、融情于理、融情于景多種。

(1)融情于事。通過記敘事件來抒發(fā)感情。此法的要點是將濃郁的感情融于筆端，表面看是冷靜的記敘，而實則表現(xiàn)了寫作主體真摯細(xì)膩的情感，特別要抓住傳情的關(guān)鍵細(xì)節(jié)，重筆渲染，使人可觸可感，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

例如，朱自清的《背影》，把父子骨肉之情的抒發(fā)融于父親車站送行的事件敘述之中，特別是對父親穿鐵道、爬月臺買回橘子的細(xì)節(jié)，作者作了重筆的渲染:“他用兩手攀著上面，兩腳再向上縮;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顯出努力的樣子。這樣我看見他的背影，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笨磥碇皇抢潇o客觀的敘述，實則字字卻飽含著父親對兒子的愛和兒子對父親的感激之情，這種冷靜中顯熾熱、平靜中現(xiàn)激情的寫法是一種高超的抒情技巧，可使感情的抒發(fā)格外真摯、深厚、蘊藉。

(2)融情于物。通過對某種事物的描寫來抒發(fā)寫作主體的情懷。如王昌齡所說:“搜求于象，心入于境，神會于物，因心而得”(見《唐音葵簽》卷二)。即“心神”與“物境”交融貫通，借“物境”傳達(dá)“心神”。此法要點是描寫事物要緊扣于此事物有關(guān)的人事的變遷、榮辱、生死等等，一草一木、一磚一石，處處都染著人物的喜怒哀樂，寫作主體下筆處雖無喜樂哀怒的字眼，只是對事物的冷靜描繪，但讀者讀來卻字字都包孕著真切動人的情感。

例如，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就是把對老嫗、亡母、亡妻的深切懷念貫注到項脊軒這個具體事物的描寫之中的。文中寫道:“后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幾學(xué)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ザ噼凌藰?，吾妻死之年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蔽闹袩o一“情”語，而字字都是情語，讀來倍加感人。運用此法，應(yīng)注意所寫事物是真正融注和牽動寫作主體的感情的，生拉硬扯，虛情矯飾，必為讀者所鄙夷。

(3)融情于理。把感情融注到對事理的議論和評價之中。此法的要點是:以含情之筆說理，以明理之言訴情，融言情、說理于一爐，說理是為了更深厚更誠摯地抒情。

例如，林覺民的《與妻書》:“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地也。吾自遇汝以來，常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然遍地腥云，滿街狼犬，稱心快意，幾家能穀?司馬春衫，吾不能學(xué)太上之忘情也。語云: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岢湮釔廴曛?，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汝體吾此心，于涕泣之余，亦以天下人為念，當(dāng)亦樂犧牲吾身與汝身之福利，為天下人謀永福也。汝其勿悲!”此文融至理與至情，句句說理，亦句句抒情，委婉曲折，千絲萬縷，情深意摯，分外感人。運用此法應(yīng)注意理真情切，謹(jǐn)防失之淺露虛假。

(4)融情于景。即借助客觀景物的描寫來抒發(fā)寫作主體的主觀感情。此法要點是移情于景，將寫作主體的感情轉(zhuǎn)移到景物上去，使景物帶上感情色彩。寫作主體帶著有情之眼去觀察景物，以有情之筆去描寫景物，使感情附著于景物，景物染上感情，景生情，情生景，情景交融，渾然無隔。運用此法可使詩文含而不露，蘊藉悠遠(yuǎn)，情豐意密，深切動人。在行文中，有時候景語情語同時出現(xiàn)。

例如，李煜《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庇袝r只出現(xiàn)景語，不出現(xiàn)情語，只是以景物畫面的呈現(xiàn)和變化來透露出作者的情感。例如，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故人西辭黃鶴去，煙花三月下?lián)P州。孤帆遠(yuǎn)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边\用此法應(yīng)注意感情的真摯、健康，景和情之間色彩調(diào)和，水乳交融，切忌矯揉造作，景情隔離。

(三)抒情的原則

1.真摯自然

情真才能意切。古人云:“情不深，則無以驚心動魄?！币郧樵煳?，不要為文造情。文章里體現(xiàn)的感情，應(yīng)該是寫作主體真實情感的流露，而不是矯揉造作的。試想，如果滿紙?zhí)撉榧僖狻⑷A而不實，哪能感動讀者?

葉圣陶先生在《朱自清新選集序》中，論及朱自清著名散文時說:“只有早期的幾篇，如《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溫州的蹤跡》，不免有點兒著意為文，并非不好，略嫌文勝于質(zhì)，稍后的《背影》、《給亡婦》就做到了文質(zhì)并茂，全憑真感受真性情取勝。”這個評論給人的啟迪是:感情真摯自然，才會更有力量，它比技巧更重要。

2.情趣健康

人的感情是有社會性的。因此，文章中的“情”，一方面應(yīng)該是個人的真摯自然的感情，但另一方面它又要自覺地與整個社會協(xié)調(diào)，即這個“情”必須是健康之情。否則，將會污染社會，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真、善、美的情感要抒發(fā)，假、惡、丑的情感要鞭撻。

3.具體豐富

人的感情是豐富多彩、錯綜復(fù)雜的。所以，執(zhí)筆抒情的時候，要注意寫出感情的類別、程度、復(fù)合、轉(zhuǎn)態(tài)和控制。

人們常說的“七情”:喜、怒、哀、欲、愛、惡、懼。這只是基本類別，實際上種類要多得多，每種類別也有程度的差別，如悲哀就有從遺憾、失望到難過、悲傷、哀痛等多種等級。人在觸物生情時，感情是十分復(fù)雜的，并非說喜只是單純的喜，說悲是單純的悲。為國捐軀的英雄的親人，既體驗著對英雄的榮譽感，又感受著失去親人的悲傷，還會有其他多種感情因素，這是感情的復(fù)合。有時候，興高采烈流眼淚，憤怒悲哀哈哈大笑;所謂“打是親來罵是愛”、“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一倍增其哀樂”;有時候，強烈的感情深藏不露，高興或者悲哀到了極點，外表卻若無其事，熾熱的感情用淡淡的筆墨寫出等等。這就是抒情的轉(zhuǎn)態(tài)和控制。執(zhí)筆抒情時，只有寫出了感情的豐富性和復(fù)雜性，讀者才會覺得文章所抒發(fā)的感情是準(zhǔn)確的、具體的、豐富的、可感的。否則，即使感情很強烈，人們也會覺得干癟和貧乏。

閱讀與探究

1.把新鳳霞的《剪辮子》改寫為有倒敘、有插敘的第三人稱敘述的文章。

剪辮子

我從小就喜歡留長辮子，很多人勸我剪掉我不剪。1951年我參軍到了軍委總政文工團(tuán)，我都沒有剪頭發(fā)。那時還請示了領(lǐng)導(dǎo)，特批我留長辮。

我?guī)资甑难輪T生活就剪過兩次辮子，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剪掉的。我第一次剪辮子，是1946年。我跟小白玉霜合作演戲，她很關(guān)心我，看我梳著一根長辮子，就說:“你現(xiàn)在還梳著一根辮子，太土氣了，剪掉吧?！蔽乙宦牼驼f:“不!我喜歡，我就留著。”小白玉霜常常拿著剪刀嚇唬我說:“我非給你剪掉不可!”

沒過幾天，小白玉霜叫我一起去洗澡，到天津舊日租界福仙池，那時是有名的女澡堂。她喜歡在澡堂里吃飯喝酒。我陪她吃完飯，喝完酒。她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在我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把我的辮子一剪刀剪下來，裝著喝醉了的樣子:“剪了，你怎么辦呢?”我心疼地拿著剪掉了的辮子直哭:“真剪了……是啊!怎么辦哪?”后來，她領(lǐng)我去理發(fā)店，修理，吹風(fēng)，作了一下頭發(fā)。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留長頭發(fā)的人禍從天降，滿街被人拉去硬剪掉辮子，說什么留辮子是“四舊”，是犯罪!我梳一根長辮子，成天提心吊膽。

就在這最緊張的時刻，電話鈴響了，電話里很低、又很急促的聲音告訴我:“快把辮子剪掉!不然明天一早上班要檢查頭發(fā)，會給你剪成十字鬼頭的。你趕快自己剪掉!剪到耳朵邊就算合格了。明天劇院大檢查，不單剪頭發(fā)，還要打人?！憋@然，這是我們劇院的人，但他不說姓名，他是個好心人。掛上電話，我狠心地把辮子剪下來了。

我剪掉辮子后，又和小白玉霜一起被“專政”，一同“勞改”，一同掃院子倒垃圾。小白玉霜看著我不講話，閉著嘴笑。我問她:“笑什么?”她說:“你這回剪辮子怎么不哭了?看你那難看樣，剪的又這么短，活像個雞毛撣子!”突然，旁邊站著看守我們的“革命小將”大吼起來:“干什么!你們還笑!不老老實實交代!出來!”叫我們兩個站在太陽地里曬，站在一個凳子上曬了很久，正是大熱天，曬得我們滿頭大汗，衣服都濕透了，回來后，小白玉霜又笑，偷偷地跟我小聲說:“別怕他們!沒有什么，回家照樣吃喝。別怕，這算不了什么!”

小白玉霜從來膽子大，在舊社會她見過世面，坐過牢房，斗過青紅幫頭子，她是飽經(jīng)惡勢力欺壓的，但她都沒有屈服過，我敬佩她。在文化大革命運動中，她挨打最多，什么折磨都受了。她天天在劇院挨打，更苦的是回家也受氣，日子真不好過?！八娜藥汀钡囊粭l小爬蟲戚本禹說小白玉霜是白旗，一定要拔掉!大字報上點出她的名，當(dāng)晚她喝了大量安眠藥自殺了!

從第二次剪掉辮子，我再沒有留起長發(fā)了。從那以后，我再沒有演戲。轉(zhuǎn)眼過了14年，每天早起梳頭發(fā)時，在鏡子里看見自己的頭發(fā)，便想起小白玉霜，想起這個“文化大革命”，兩樣都忘不了。

(摘自《新鳳霞的回憶》)

2.選取一個人物對象，仿照巴金描寫夕陽，運用白描和細(xì)描兩種方法，各進(jìn)行一次肖像描寫。

3.續(xù)寫下面這段心理描寫，要求至少有兩個比喻。

老師提問的時候

“下面請一位同學(xué)起來回答這個問題，看看理解得怎樣?！崩蠋熛蛉嗤瑢W(xué)掃了一眼。

我抬起頭，目光正好和老師的目光碰在一起。我的心動了一下，接著就猛烈地跳動起來?！?/p>

4.閱讀下面兩段文字，按要求完成訓(xùn)練作業(yè):

趵突泉，一名瀑流，又名檻泉，宋代始稱趵突泉。在山東濟南市西門橋南約0.5公里許，名列七十二泉之首，為古濼水發(fā)源地?！洞呵铩酚浌?94年魯桓公“會齊侯于濼”，即此。泉自地下巖溶溶洞的裂縫中涌出，三窟并發(fā)，浪花四濺，聲若隱雷，勢若鼎沸，平均流量每秒1600公升。酈道元《水經(jīng)注》有云:“泉源上奮，水涌若輪?！比芈猿史叫?，面積畝許，周繞石欄，池內(nèi)清泉三股晝夜噴涌，狀如白雪三堆。池水澄碧，游魚可數(shù)。水質(zhì)清醇甘洌，煮茶最宜，宋曾鞏有“潤澤春茶味更真”之句。(《中國名勝詞典》)

泉太好了。泉池差不多見方，三個泉口偏西，北邊便是條小溪流向西門去?？茨侨齻€大泉，一年四季，晝夜不停，老那么翻滾。你立足呆呆地看三分鐘，你便覺出自然的偉大。使你不敢再正眼去看。永遠(yuǎn)那么純潔，永遠(yuǎn)那么活潑，永遠(yuǎn)那么鮮明，冒，冒，冒，永不退縮，只是自然有這樣的力量;冬天更好，泉上起了一片熱氣，白而輕軟，在深綠的長草藻上飄蕩著，使你不由想起一種似乎神秘的境界。(老舍《趵突泉》)

要求:

(1)比較、總結(jié)這兩段文字在表達(dá)方式上的區(qū)別，寫成500字左右的短評。

(2)選擇校園內(nèi)最美的一處建筑物或景點，按描寫的要求，寫一篇不少于1000字的短文，表現(xiàn)其一年季節(jié)或一日三時景色變化。

(3)再按說明的要求，寫一篇500字左右的短文，介紹該建筑物或景點的特點與布局。

5.分別以“得意”和“失意”的心情，續(xù)寫下面這段景物描寫和結(jié)合描寫進(jìn)行抒情。

一陣涼風(fēng)輕輕吹過，毛毛細(xì)雨就不知不覺地?zé)o聲無息地下起來了。我抬起頭來，看見木麻黃的松針，穿著一串串圓圓的透明的水珠兒?？罩械挠甑危?xì)的像白色的粉末似的隨風(fēng)飄蕩，落在……

6.同學(xué)之間相互出個話題，進(jìn)行簡短的論證訓(xùn)練，并說明自己采用了何種論證方式。

參考文獻(xiàn)

［1］蔚天驕主編.基礎(chǔ)寫作教程.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