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闡釋黃道婆的稱謂及身份

在2O世紀(jì)5O年代以前，大部分黎族人還沒有使用漢氏姓名，已婚男女的稱謂一般隨孩子而叫，如“某某人的媽媽”、“某某人的爸爸”。黎族人給孩子的稱謂也很特別而有意思，比如，筆者家的姑姑是在山蘭園里出生的，所以爺爺便給她取了一個頗有紀(jì)念意義的名字叫“喔骯”（音譯名），“骯”（杞黎方言讀音）在黎語中指的是“山蘭園”，“喔骯”是指“山蘭園里出生的丫頭”。如果別家的男孩子也是在山蘭園里出生的，那么大人們也會給他取名為“帕骯”。黎語中，“帕”是指男性之意，“帕骯”讀音在黎語中是指“在山蘭園里降生的男性”。根據(jù)這個規(guī)律，“黃道婆”并不是由父母給女兒取的姓名符號。從黎語發(fā)音的特點中我們還可以找到“黃道婆”稱謂的來源，筆者對此分析如下：

從方言語音學(xué)角度考察，海南話里，“黃”與“皇”是同音字，它們的讀音相同，都有文白兩讀之別，并且文白讀音都相同。“黃”與“皇”的文讀音（書面語讀音）都讀作［uaη²²］，類似于普通話“汪”字的讀音；“黃”與“皇”的白讀音（口語讀音）都讀作［ui²²］，類似于普通話“威”字的讀音?？梢灿幸环N情況是例外的，即當(dāng)“黃”用于指稱顏色時，只有一種讀音［ui²²］。在海南話里“皇帝”也有兩種讀音：文讀音為［uaη²²di²⁴］，類似于普通話“皇嫡”的讀音。白讀音為［ui²²doi²⁴］，類似于普通話“威奪一”（“奪一”兩字應(yīng)快速連讀）的讀音。海南話里“黃道”也是有兩種讀法：文讀音為［uaη²²dao²⁴］，類似于普通話“汪道”（“道”讀為普通話的第二聲調(diào)）的讀音；白讀為［ui²²dao²⁴］，類似于普通話讀音“威導(dǎo)”（“導(dǎo)”應(yīng)讀作普通話的第二聲調(diào)）。今天的海南，隨著“普通話”的普及與推廣，方言已經(jīng)不再作為學(xué)校里學(xué)習(xí)的語言。而方言里出現(xiàn)的文讀與白讀的現(xiàn)象，也漸漸趨于合一的情況。因此，海南年輕的一代人已經(jīng)不再講究文讀與白讀，而把“黃”“皇”一律讀做文讀音［uaη²²］?，F(xiàn)今，懂得使用“皇帝”與“黃道”的文白讀音的人也越來越少。而更多的人在使用這類多音詞時，要么是棄“白”從“文”，要么是棄文從白。因此，“皇帝”一詞的讀音，現(xiàn)在一般都讀作［uaη²²di²⁴］（“皇嫡”）；“黃道”的讀音，現(xiàn)在一般都讀作［uaη²²dao²⁴］（“汪道”）。

黎語的“皇帝”、“黃道”的讀音與海南話讀音相同，屬于黎族方言語匯中借詞的一類。因為黎語中“皇帝”、“黃道”的讀音一般取海南話的白讀音［ui²²doi²⁴］、［ui²² dao²⁴］，兩者的讀音相近。黎語的“黃道婆”［ui²²dao²⁴ pho¹¹］與“皇帝婆”［ui²²doi²⁴pho¹¹］的讀音相近。為此筆者認(rèn)為“黃道婆”就是“皇帝婆”的稱謂。

根據(jù)以上比較分析，“黃道婆”就是“皇帝婆”的稱謂理由有二：

首先是古代黎語的“皇帝”有兩種用法和兩層意思，一是對皇帝的敬稱，一是引申義：泛指“朝廷”或者表示對奉朝廷指令從事某一工作而有影響力的人的褒揚性身份。

其次是在海南母系社會風(fēng)俗習(xí)慣延續(xù)解放以后，長期以來女人當(dāng)家作主。出于對女性的尊敬，人們習(xí)慣上把有技藝、有威望的女性稱為“婆”。由于“黃道婆”精湛的棉紡織技術(shù)和對社會做出了巨大貢獻，得到了人們的認(rèn)可和尊敬。所以，當(dāng)?shù)氐陌傩諡榱朔奖闩c其他技師的區(qū)別，才會自然給她加上了“黃道”（皇帝）一詞，意為“朝廷了不起的女工匠師”，“黃道（皇帝）婆”便成了當(dāng)?shù)厝藢ζ涞淖鸱Q，于是就順理成章地叫了起來。

筆者認(rèn)為，可以這樣理解黃道婆的稱謂、身份的含義：有威望的朝廷紡織女工匠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