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老兵的神仙生活_地道美國 : 玩槍的牛仔，神秘的摩門教，失落的印第安世界

退伍老兵的神仙生活

一、加州尋仙記

蒂姆是一個朋友的父親，剛好是住在我們?nèi)ザ砝諏穆飞?，順路去拜訪他老人家一下，老人家住在加州北部的高山之中，去之前我非常期待能看到意想不到的美景。

不過沒有想到，他們家的偏僻程度遠超我的預料，不但手機信號全無 、GPS找不到路，連谷歌地圖也失靈了。

在美國，如果你在紙質(zhì)地圖上找不到某條路，谷歌地圖一般都能找到。谷歌的美國地圖強到什么程度？讓我來舉一個例子吧，某次我在密蘇里州開車走一條鄉(xiāng)間小道，出發(fā)之前看好地圖，路線非常清楚，然而到了某個三岔口，谷歌地圖卻指向另外一條路，那條路有點繞，和我地圖上的不一樣。幾番糾結(jié)之后，我把寶押在谷歌地圖上，結(jié)果還真托谷歌的福，原來那條近路正在翻修，如果我不聽谷歌的，就不得不原路折返，反而會浪費更多的時間。后來才知道，谷歌的實時路況系統(tǒng)和政府路政部門聯(lián)網(wǎng)，更新頻率非常高，從那以后，我對谷歌地圖的信任近乎到了迷信的程度。

所以，連谷歌地圖都找不到路，其偏僻的程度真是讓人有點后背發(fā)涼。

很多朋友經(jīng)常問我，為什么喜歡跑一些別人都不去的偏遠地方？其實，我并不是為了偏遠而偏遠。我只是對一個與我生存環(huán)境反差極大的地方，和生活在這樣環(huán)境中的人的生活狀態(tài)、人生觀、價值觀有一種巨大的好奇心。正是這種好奇心的驅(qū)使，我才“挖空心思、不擇手段、不惜代價”地去探尋這些與眾不同的人生故事。

人生來就有一種好奇心，這種本能在兒童身上尤其明顯。但對多數(shù)人來講，這種本能會被日復一日的瑣事庶務(wù)慢慢消磨殆盡，猶如石頭的棱角被歲月的涓涓細流漸漸磨平。當你對這個世界不再有好奇心時，你不是在長大，而是在慢慢變老。

對我來說，這種好奇心的滿足，讓我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滿足感，很多時候這種感覺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相比之下，所謂知名景點、旅游名勝、奢侈品、五星酒店、超級郵輪帶來的滿足簡直就是……所以，我要么不出門，出門一般就不走尋常路。

周遭的景色確實不凡，山脈雖不險峻挺拔，卻也雄壯，遠遠望去，高山草甸上蜿蜒分布著一些低矮的灌木，猶如風景畫大師在米黃色的油畫布上隨意揮灑了一些或淡或濃的綠色顏料，讓人心曠神怡。

這景象和我以前在法國南部看到的有幾分相似，后來一查才發(fā)現(xiàn)加州沿海也屬于“地中海氣候”，只是比起法國地中海沿岸來，地形顯得更加大氣磅礴。

景色雖美，但在如此開闊的視野中卻看不到一處房子，我心里不禁又多了一分擔憂，沿著沙石路又開了幾英里，翻過幾個山頭，終于看到在山坡上有兩處房子，頓時猶如撿到救命的稻草，興沖沖跑過去，希望能找到給我們指路的救世主。

“有人嗎？”我在屋子前喊了一聲。

沒人應(yīng)……

“有人嗎？”我提高了嗓門。

還是沒人應(yīng)……

“有人嗎？”我?guī)缀跛浩屏松ぷ雍傲说谌暋?/p>

喊聲被無情的山谷吞沒……

無奈，只能抱著僥幸的心理接著往山里開，看到一個岔口處豎立著一個大木牌，牌子很舊，上面布滿了泥漿，字跡難以辨認，只是模糊地看到一個箭頭標志。我們以為是一個指路牌，試探著沿著箭頭所指的方向往前開，看能否柳暗花明地看到一個住宅區(qū)。

“你們是誰？”沒開出幾十米，路邊的樹蔭下傳來一個很兇狠的聲音。

原來是陽光太刺眼，反差太大，我們沒有注意樹蔭下那個說話的人。他身材魁梧，戴著一頂破舊的牛仔帽，牛仔褲很臟，肥大的襯衫顯然很不合體，手上拎著一個啤酒瓶，惡狠狠地瞪大眼睛看著我們，這架勢似乎在說，我已經(jīng)用眼神警告你們很久了，當我不存在？藐視我嗎？

“對不起，我們迷路了，我……”他是第一次我在美國遇到讓我感到害怕的人，但我盡量保持恭敬的態(tài)度，想和他解釋。

“滾開 ！這是私人領(lǐng)地！”他幾乎不愿意聽我說話，用食指很粗魯?shù)刂钢覀?，意思是警告我們原路返回，盡快離開。

早就聽說，在美國沒有得到允許闖入私人領(lǐng)地，主人是有權(quán)利開槍射擊私自闖入的不速之客的，看著這個兇神惡煞的美國牛仔，想到這一點，我心跳加快，馬上掉頭，加大油門，巴不得一秒鐘就從這里消失。

返回原路后，我們既慶幸又絕望，慶幸的是安全地“逃離魔爪”，絕望的是，看著這沙石路以及周圍的場景，天色越來越暗，心中不免忐忑，甚至準備放棄拜訪蒂姆的計劃。

正在我和同伴在路邊一籌莫展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汽車輪胎和沙石路的摩擦聲，一輛克萊斯勒大捷龍拖著一條長長的沙塵尾巴向我們開了過來。

“嘿，你們好……”開車人的表情充滿好奇和疑惑，他們似乎在想，在這山溝溝里，怎么就居然看到了兩張略帶焦慮的亞洲面孔？

“我們迷路了，”對于我來說，終于又見到一個好人，“我們在找一個叫蒂姆的人，你認識嗎？”

“蒂姆？我當然認識，”開車人的語速很快而且有很濃重的口音，“你往前開大約一英里，在第三個路口右拐，就會看到一片樹林。穿過樹林，在一個白色房子前右拐，接著往前開，會有一個路牌，沿著路牌上的方向一直開，當你看到一個綠色的圍欄就左轉(zhuǎn)，然后一直開就是蒂姆家。”（其實我當時根本記不清楚他所說的線路，上面記載的是根據(jù)后來我走的線路回憶的。）

聽完之后，我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樣的笑容一般是在尷尬的時候用來掩飾自己的窘境。

開車的人似乎理解了我的尷尬，簡單地說了一句：“好吧，跟我來！”

在他的帶領(lǐng)下，我們最終如愿找到蒂姆的House，看來美國雖然有壞人，但還是好人多?。?/p>

蒂姆的房子是純木結(jié)構(gòu)，但不是所謂的用原木建造的Log house。墻體由小木片鑲嵌而成，摸上去很柔軟，但據(jù)說很耐腐蝕，一百年沒有問題。整體看上去呈深褐色，與四周的樹林融為一體，非常協(xié)調(diào)。

蒂姆一家其實來自東部“新英格蘭地區(qū)”的馬薩諸塞州，離這偏僻的加州北部山區(qū)簡直就是“十萬八千里”。就好比一個東北齊齊哈爾人，居然在云南個舊的一個山區(qū)住著。

我問蒂姆，為什么會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蒂姆說，他曾經(jīng)是資深驢友，十年前的某一天他來到這里扎營，第二天早起他看到了一生中最美麗的景色——云海?；厝ブ?，那令他陶醉的云海一直讓他念念不忘。于是后來就在這里買了一塊地，與兒子一起花了兩年時間建起這個House。就這樣，一個在我們中國人看來幾乎異想天開的主意，被兩個普通的美國老百姓給實現(xiàn)了。而在蒂姆看來，他實現(xiàn)了他的“美國夢”，此生無悔。

以前，我以為全世界各國的精英擠破頭往美國移民，無非就是為了富足的生活，其實深入接觸過美國人以后，會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點膚淺，美國之所以有魅力，不僅僅在于它的富足，更在于美國能提供一種“自由”，這“自由”不僅僅是可以敞開嗓門去罵政府，而是只要你努力，你有足夠的空間去實現(xiàn)各種“異想天開”的“美國夢”。

這里沒有電力系統(tǒng)、沒有自來水、也沒有手機信號，好在有電話線，但上網(wǎng)還是最古老的56K撥號系統(tǒng)，龜速。飲用水源來自地下水，電是由太陽能電池板提供，沒有太陽的時候只能用蓄電池的電，蓄電池的電用完了就只能柴油發(fā)電機。雖然不通水電，但絲毫不影響他們過著現(xiàn)代化的生活。家里電器一應(yīng)俱全，一般情況下用沼氣燒飯，極端天氣條件下就用罐裝丙烷代替。

蒂姆家周圍的環(huán)境幾乎處于原始狀態(tài)，各種動物經(jīng)常來拜訪，其中也有不速之客，比如說臭鼬。

“你見過臭鼬嗎？”蒂姆問我。

“沒有，我只是背過這個單詞?！蔽艺諏嵳f。

“這家伙會偷吃我們的雞和雞蛋，我們前天抓到一只?！?/p>

我跟著蒂姆來到一個鐵籠子邊，那籠子看上去就像一個體積偏大的捕鼠器，籠子里一只黑白相間的動物，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我們。當我想靠近它看得更仔細時，它就豎起尾巴，用前爪跺地，似乎在警告我別來攻擊它。

蒂姆拉住我的手臂，對我說：“別靠得太近，如果你靠得太近，臭鼬便會轉(zhuǎn)過身，噴出一種惡臭的液體。這種液體甚至會讓你短時間失明，強烈的臭味在約3000英尺（約900米）的范圍內(nèi)都可以聞到。所以絕大部分獵食者，如美洲野貓、美洲豹，除非它們非常饑餓，否則一般都會避開臭鼬?！?/p>

“太神奇了，居然能臭到這種程度！”我驚嘆道。

“我們美國人喜歡用臭鼬來形容無良政客。”蒂姆笑著說。

美國雖然是微軟、蘋果 和谷歌的發(fā)源地，但是美國人還是非常熱衷讀書，尤其是美國的中產(chǎn)家庭，幾乎家家都有好幾個大書柜，而且這些書都有閱讀過的痕跡，可不是純裝飾用的。蒂姆的書什么門類都有，文學類占了大部分，但也有很多關(guān)于農(nóng)業(yè)、木工、電工。我很好奇地問蒂姆以前是不是學工程的，蒂姆聳了聳肩膀自嘲地說：“這些書都是他退休以后才買來看的，沒辦法，誰叫我們住在這荒郊野外呢，什么都得自己學習、動手?！?/p>

據(jù)2006年中國出版科學研究所組織進行的第4次“全國國民閱讀調(diào)查”，我國的國民狹義閱讀率從1999年的60.4%下降到了2005年的48.7%，首次低于50%。中國人年均讀書4.5本，與韓國的人均11本，日本的40本，俄羅斯的55本相比，中國人的閱讀量少得可憐。怪不得有人感嘆道：“當今社會識字的人多了，讀書的人卻少了?！焙芏嗳税褜氋F的時間耗在推杯換盞、打牌搓麻將、歡歌勁舞等娛樂應(yīng)酬中，卻不愿花時間認認真真地讀幾本好書。

蒂姆的小閣樓上擺著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結(jié)構(gòu)復雜，木質(zhì)，近看做工精致，既不像家具也不像工藝品，頗有點宮崎駿漫畫的想象力。

“這是什么？”我好奇地問蒂姆。

“這是我給我小孫子做的玩具，”蒂姆驕傲地說，“還沒有完工呢，還需要一些配件?！?/p>

“這……這怎么玩呢？”我一時看不出其中的奧妙?！澳憧催^電影《小鬼當家》嗎？”

“當然看過，”我說，“這和小鬼當家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個玩具就像《小鬼當家》里面的家，”蒂姆解釋道，“以后我還會增加一些機關(guān)，小孩子們可以模擬《小鬼當家》的情節(jié)來玩。”

“我有很多孫子，”蒂姆又得意地補充道，“我前后已經(jīng)造了七個，這是第八個，他們都喜歡，每個人都要一個，所以我就陸陸續(xù)續(xù)造了這么多?！?/p>

“你好像沒有用釘子，”仔細打量了蒂姆的作品后，我問道，“難道都是用tenon（榫頭）來連接各個部分？”

“你真厲害，這樣的細節(jié)都注意到了，而且還知道tenon這個單詞！”蒂姆似乎遇到了懂行的知音，“我怕用了釘子，萬一日后釘子松動，小孩玩的時候不小心會被釘子弄傷?！钡倌氛f這話的時候，眼神中流露著爺爺?shù)拇葠郏屛覟橹畡尤荨?/p>

現(xiàn)在的木工都喜歡用釘子，原因很簡單，釘子省時省力，非常方便，如果用榫頭就會增加好幾倍的工作量，但是為了保護孫兒不受傷害，蒂姆寧愿多花幾倍的時間，不知道他的孫兒們能否了解爺爺?shù)倪@番苦心呢？

美國人喜歡把家庭工作間叫Shop ，一般人的Shop都和車庫連在一起，而蒂姆的Shop是獨立的，非常大，而且?guī)缀跏裁垂ぞ叨加小５倌吠诵莺?，最大的樂趣就是和子女一起建造了這座房子，并親手打造自己所喜歡的東西，在這里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目前還在這Shop經(jīng)常工作嗎？”

“當然！每天我都在這里過上至少五小時，在我自己的Shop里面工作是我最大的愛好，我這個人閑不下來，一旦閑下來就感覺渾身不自在，”蒂姆很堅定地說，“我會一直在這里工作，直到我不能動為止?！?/p>

我對蒂姆說，我上學的時候，課本上曾經(jīng)描述中國有朝一日會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所謂共產(chǎn)主義主義勞動，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勞動，勞動將會變成每個人的基本需要，更是勞動者的一種樂趣。

蒂姆聽了哈哈大笑說：“是嗎？這是在說我嗎？原來我早就是共產(chǎn)主義者了！”

蒂姆的老婆珍妮就喜歡擺弄園藝，他們家的水果蔬菜都是珍妮親手種的，番茄、花菜、胡蘿卜、馬鈴薯應(yīng)有盡有，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的“自留地”居然實現(xiàn)了非常先進的數(shù)字化滴灌，說實話，在我看來有點殺雞用牛刀的嫌疑。

珍妮很得意地向我介紹說，她年輕的時候在以色列住過一段時間，這套滴灌系統(tǒng)可都是從以色列學來的。

“是嗎？據(jù)我所知以色列非常干旱，水資源寶貴，他們的滴灌技術(shù)非常先進。”我的言下之意是“難道這里的水資源也很緊張？”

珍妮似乎心領(lǐng)神會道：“我們這里的水資源甚至比以色列更加緊張，我們這里不通自來水 ，別看這里云霧繚繞、植被茂盛的樣子，可這里地勢很高，雨水也積蓄不了，我們只能用地下水，而這里的地下水水位離地面有1000英尺，開采很不容易，所以我們非常珍惜每一滴水?！?/p>

二、美國老兵說美軍

美國是一個尚武又善戰(zhàn)的國家，作為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現(xiàn)在一年的軍費開支達到7000多億美元，占全球軍費開支的四成以上。很多人都知道，美國有一個全國性的節(jié)日——“老兵節(jié)”。由此可見，美軍和美軍退伍士兵在美國社會結(jié)構(gòu)中的重要性。

2009年8月3日，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在喬治梅森大學發(fā)表演說時這樣說道：“我們對所有服役軍人都有所虧欠?！奔词姑媾R財政赤字壓力，奧巴馬政府仍在2014財年的預算方案中，撥出1572億美元用于退役軍人的福利待遇，較前一年增長了10.2%。

接管這筆預算的美國“退伍軍人事務(wù)部”，是規(guī)模僅次于國防部的第二大內(nèi)閣部門，在全國各地有57個辦事機構(gòu)，共有工作人員24萬人，主要負責2700萬退役軍人和7500萬軍人家屬和遺屬的管理工作。目前，美國全國人口也不過3億左右，也就是說，全美大約有“三分之一人口”，要么是軍人，要么就是軍屬，這個比例真是高得讓我吃驚！

而蒂姆正是這一個龐大群體中的一員。應(yīng)該正是拜美國政府“擁軍優(yōu)屬政策”所賜，蒂姆這個普通的退伍老兵才有條件在這里享受他的“神仙生活”。

那天，我請他們喝中國茶。

凝視著茶湯里亭亭玉立的明前徑山嫩芽，蒂姆若有所思地說：“我以前在美國海軍服役，還曾經(jīng)和你們中國人間接打過仗呢。”

“難道是朝鮮戰(zhàn)爭？”我有點意外。

“是越南戰(zhàn)爭?！?/p>

“嗯，當時我們支持北越，你們美國支持南越?！蔽艺f。

“結(jié)果你們贏了?！钡倌肺⑽⒁恍Α?/p>

我說：“越南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和生活水平甚至遠不如我們中國，到底是誰最終勝利，很難說。”

也許是覺得我的觀點對胃口，蒂姆覺得可以和我繼續(xù)聊聊這個話題：“你們中國人是怎么看待美國軍隊？”

據(jù)我觀察，老頭不像一個偏激的人，于是我就坦率地說：“你想聽真話嗎？”

“當然，盡管說?！钡倌芬桓焙芷诖臉幼?。

“中國的政府和主流媒體，基本上對美國軍隊是持負面評價的，簡單地說，認為你們是霸權(quán)主義，動不動隨心所欲地對別國揮舞大棒?！?/p>

“在我意料之中，美國政府有時候確實比較喜歡指手畫腳?！钡倌仿犃宋业脑?，很淡定。

“而且你們經(jīng)常用人權(quán)當作大棒，去指責別人，而一旦你們敵人落入你們手中，戰(zhàn)俘的人權(quán)卻受到侵害，前幾年，中國的媒體就報道了很多關(guān)于美軍虐待戰(zhàn)俘的新聞，比如在著名的古巴關(guān)塔那摩監(jiān)獄，美軍就虐待戰(zhàn)俘和嫌疑犯——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是中國媒體的頭條新聞?！?/p>

蒂姆慢悠悠地說：“我年輕的時候雖然曾經(jīng)在美軍服役，可我本人是非常反戰(zhàn)的，但為了謀生，我不得不為美軍工作，我目睹了美軍做了一些非常不正義的事情，在海外，美國政府確實比較霸道。”

喝了一口水后，蒂姆話鋒一轉(zhuǎn)道：“但如果這個世界非得要一個國家充當世界警察的角色的話，那美國還不是最差的選擇?！?/p>

“哦，為什么？”我想聽聽蒂姆的理由。

“原因在于美國有一個很好的制衡體制，不僅是所謂的三權(quán)分立，美國有很好的媒體和社會社團體系。就拿你剛才所說的關(guān)塔那摩監(jiān)獄來說吧，也許中國的媒體關(guān)注了‘美軍虐俘’的新聞，但你們關(guān)注虐俘現(xiàn)象曝光之后，美國社會各界的后續(xù)反應(yīng)嗎？”

我想了一想說：“好像沒什么印象。”

蒂姆說：“虐俘事件之后，美國各大媒體CNN、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紐約時報》《時代周刊》等等，都爭先恐后地跟進這件事情，可以說在整個社會對這件事的討論中，批判政府和美軍的聲音是占絕對優(yōu)勢的?！?/p>

“與此同時，很多社會團體和人權(quán)組織開始游行、示威，甚至有律師團體給卡塔尼（Al- Qahtani，9·11主要嫌犯，在關(guān)塔納摩監(jiān)獄時被虐待）提供無償法律援助，”蒂姆接著說，“這些所謂被虐的戰(zhàn)俘，都是美國的敵人，尤其是卡塔尼這樣的9·11主嫌，可居然有這么多媒體和組織去支援自己國家的敵人！而與此同時，一些伊斯蘭極端組織正在世界各地向美國平民發(fā)動恐怖襲擊，這在其他國家是難以想象的！”

“后來那些戰(zhàn)俘、嫌犯怎么樣？”我問道。

“關(guān)塔那摩的囚犯被陸陸續(xù)續(xù)釋放了，那個9·11主嫌卡塔尼因為曾經(jīng)接受過‘虐待’，所以美國的法院可能沒有辦法去起訴他?！?/p>

“那些美軍虐俘者呢？”

“十幾個虐俘者都被處理了，其中兩個還被判了十來年的有期徒刑?！?/p>

蒂姆接著說：“你看，美國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人民和媒體居然會為自己的敵人叫屈，抗議自己的政府和軍隊虐待敵人！而美國的法院也居然將虐待敵人的美軍士兵判刑，而9·11的嫌疑犯卻可以因‘受虐’而逍遙法外?！?/p>

蒂姆最后對我說：“其實美國人保護的不僅僅是敵人的人權(quán)，歸根到底，也是糾正了政府的濫權(quán)，從而保護了自己的人權(quán)，我經(jīng)常說美國政府和軍隊可能是壞的，但美國的人民、媒體和非政府組織（NGO）是相對有良知的，并且他們可以非常有效地監(jiān)督政府，所以我才說如果這世界非得要一個世界警察，美國也許不是最壞的選擇。”

是啊，這就是蒂姆眼里的美國價值觀和美國國內(nèi)的制衡體系，在他看來，美國政府經(jīng)常犯錯，但正是美國的各種制衡體系，可以保證美國政府在犯錯以后得到及時糾正，以免犯更大的錯誤。雖然這是一個美國老兵的一面之詞，不過兼聽則明，我們聽聽也好。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站在蒂姆的露臺上，憑欄遠眺，面對這片流動的云海，那一瞬間我理解了蒂姆為什么要住在這個如此偏遠的地方。幸福的人生是什么？無非就是為了兩個人相依相偎，笑看日出日落，其他的一切都只似眼前的這些浮云而已。雖然這里地處偏遠，不能享受到都市文明的便利，但能這么詩意地棲息在這塊屬于他們的小天地，又何嘗不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