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餅搶到之后，摩奴阿伊公爵、斯巴達三伯爵、邁爾達伊隊長，一齊來到畢克羅壽面前說道：

“大王，今天我們要稱你是馬其頓的亞歷山大以來最有福分、最英勇的國王了?！?/p>

畢克羅壽說：“免禮，免禮，戴上帽子吧?！?/p>

“多謝大王，”群臣說道，“這是我們應盡之禮。我們的計劃是這樣的：

“此處只用派一將官帶領(lǐng)少數(shù)人馬留守就行，由于此處地勢險要，更有大王設置的堡壘，我們認為萬無一失。大王神明，我軍可分兩路，一路直指高朗古杰及其部下，一舉而將他殲滅，不費吹灰之力。這老賤貨非常富有，那時，將可得到大批金銀；我們稱他賤貨，并不曾稱錯，因為高貴的君王一向不名一文。聚斂錢財本是賤人之事啊。

“那時另一路，將直取奧尼斯^[1]、圣東日^[2]、昂古莫亞^[3]和加斯科涅，同時并攻取貝利高^[4]、邁多克^[5]及艾拉納^[6]。我軍所向無敵，城市、堡壘、炮臺，唾手可得。一到巴云，圣約翰·德·呂斯^[7]和封塔拉比亞^[8]，即奪下所有的船只，沿著海岸直駛加里西亞^[9]與葡萄牙，一路之上洗劫所有海口，直至里斯本^[10]為止。到那時我勝利之師將得到大量海軍增援，天主在上，西班牙皆無能之輩，還能不拱手請降！大王經(jīng)過西比利亞海峽^[11]時，特立石柱兩根，要比海格立斯石柱還要宏偉，并將海峽改名畢克羅壽海，使大王英名永垂不朽。渡過畢克羅壽海，‘紅胡子’^[12]自會前來請降，納貢為奴……”

“我饒他一死，”畢克羅壽說。

他們繼續(xù)說：“一定要他請求受洗，皈依我教才行。然后乘機攻克突尼斯、希波斯^[13]、阿爾及爾、包米納^[14]、柯蘭尼亞^[15]，索性把巴巴利全部都包括在內(nèi)?；剡^頭來，也不要放掉馬若爾卡、米諾爾卡^[16]、撒丁島、科西嘉，以及利古利亞海^[17]其他海島，還有巴利阿利群島^[18]。然后沿海岸向左，攻占高盧的那爾邦^[19]、普羅溫斯^[20]及阿羅布洛日^[21]，接著是熱那亞、佛羅倫薩、魯卡^[22]，羅馬的政權(quán)也跟著完蛋！可憐的教皇老爺已經(jīng)嚇得要死了。”

畢克羅壽說：“老實說，我可不去親他的鞋?！?/p>

“攻下意大利，接著是那不勒斯、喀拉勃里亞、阿普利亞^[23]，再把西西里島和馬爾太島^[24]全囊括在內(nèi)。我真想跟過去羅得島上的那些有趣的騎士們^[25]交交手，好看著把他們殺一個屁滾尿流?！?/p>

畢克羅壽說：“我倒想到羅萊多去看看^[26]。”

“別急，別急，”他們一齊說道，“那是回來的事。先從那里占領(lǐng)干地亞^[27]、塞浦路斯^[28]、羅得島和西克拉底群島^[29]，一起攻下摩里亞^[30]。摩里亞已在我們掌握之中。圣特萊尼昂^[31]，天主保佑耶路撒冷，蘇丹^[32]哪里能和大王的勢力相比！”

“我要建造所羅門廟，”畢克羅壽說。

“不，還要等一等，”他們說道，“千萬別心急。你記得屋大維·奧古斯都斯說的話么？Festina lente^[33]。你需要先拿下小亞細亞、喀里亞、利西亞、邦菲里亞^[34]、西里西亞^[35]、利地亞^[36]、腓力基亞^[37]、米西亞^[38]、比提尼亞^[39]、喀拉齊亞^[40]、薩塔里亞^[41]、薩瑪加利亞、喀斯塔邁納、路卡^[42]、薩瓦斯塔^[43]，一直到幼發(fā)拉底河^[44]?！?/p>

“我們會看見巴比倫^[45]和西奈山^[46]么？”畢克羅壽問道。

“這時還不需要看它，”他們說。“渡過希爾坎海^[47]，騎馬走過兩個亞爾美尼亞^[48]和三個阿拉伯^[49]，還不夠忙的么？”

“哎呀，”畢克羅壽叫起來，“我們不是瘋了么？我們這群可憐的人！”

“什么？”他們不服氣。

“我們在那些沙漠里喝什么呀？據(jù)說茹利安·奧古斯都斯和他的軍隊就是渴死在那里的^[50]。”

“我們一切早都安排好了，”他們說?！坝芯徘Я阋皇臈l大船，裝載蓋世無雙的美酒，已從敘利亞海給你運到雅法^[51]了。那里將準備好二百二十萬只駱駝和一千六百只大象，這都是在占領(lǐng)利比亞時在西基瑪薩^[52]附近獵獲的。何況我們將截獲所有到麥加^[53]朝圣的隊伍，他們帶的酒還不夠你喝么？”

“夠是夠了，”畢克羅壽說，“只是酒不新鮮。”

“好了，別像一條小魚啊，”他們說，“一位英雄，一位征服者，一位雄心勃勃、想征服全世界的人，不能盡講舒服啊！你和軍隊能夠平平安安到達虎河^[54]，我們已經(jīng)要感謝天主了！”

畢克羅壽說：“這時候，我們打垮高朗古杰那個老酒鬼的一路人馬做什么呢？”

“他們也沒有閑著，”他們說，“我們很快就和他們會師了。他們這時已攻克了布列塔尼、諾曼底^[55]、弗蘭德斯、海惱特、布拉邦、阿爾特瓦^[56]、荷蘭、西蘭德^[57]。他們踩著瑞士人和朗格奈兵^[58]的肚子渡過了萊茵河，分一部分隊伍打下盧森堡、洛林^[59]、香濱、薩瓦^[60]，一直打到里昂。在里昂，他們和大王征服地中海凱旋歸來的大軍會師，一起打垮蘇阿比亞^[61]、符騰堡、巴維爾^[62]、奧地利、摩拉維亞和斯泰利亞^[63]，在波希米亞^[64]集合。然后合力進攻魯貝克^[65]、挪威、瑞典王國、丹麥、哥特^[66]、格陵蘭^[67]、愛斯特爾蘭^[68]，一直打到北冰洋。從那里，回頭占領(lǐng)奧克尼群島^[69]，攻下蘇格蘭、英格蘭、愛爾蘭。再由海路經(jīng)過沙海^[70]，橫穿薩瑪特^[71]，戰(zhàn)敗并征服普魯士、波蘭、立陶宛、俄羅斯、瓦拉基亞^[72]、外西爾伐尼亞^[73]，還有匈牙利、保加利亞、土耳其，直搗君士坦丁堡?！?/p>

畢克羅壽說：“我們趕快去和他們會師吧，因為我正想做做特拉布松^[74]的皇帝呢。我們不把那些土耳其及回回的狗頭全殺光么？”

“不殺光干么用呢？”他們說道?！澳惆阉麄兊呢敭a(chǎn)、土地賞給替你出過大力的人?！?/p>

“理當如此，”畢克羅壽說道，“這才是天公地道。我把喀爾馬尼^[75]、敘利亞和全部巴勒斯坦都賞給你們?！?/p>

“了不起！大王，”他們一齊說道，“你真是寬宏大量。多謝，多謝！愿天主保佑你昌盛萬代！”

當時在場的有一個年老的貴族，名叫愛式弗隆^[76]，是一位閱歷豐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他聽了這些人的談話，說道：

“我擔心你們這些計劃將和牛奶罐子的笑話一樣，那個皮匠夢想在一罐牛奶上發(fā)大財，結(jié)果罐子打破，連飯也沒有得吃。你們這樣東征西討，究竟想干什么呢？這樣忙碌奔波，結(jié)局是什么呢？”

畢克羅壽說：“結(jié)局是，回來以后，安安穩(wěn)穩(wěn)地休息?！?/p>

愛式弗隆說道：

“萬一要是回不來呢，別忘了路途遙遠、困難重重啊，現(xiàn)在不去冒險，馬上回家，不是更好么？”

斯巴達三接口道：“哎呀！我的老天，你真是在做夢！難道要我們躲在火爐旁邊、跟太太們一起穿穿珍珠、像薩爾達巴魯斯^[77]那樣紡紡線，來消磨這一輩子么？所羅門說得好：‘誰不冒險膽子大，最后無騾亦無馬?！?/p>

愛式弗隆接著說：“馬爾古斯回答的也不差：‘過分冒險膽子大，最后丟騾又失馬。’^[78]”

畢克羅壽說：“好了，好了，不談這個了。我只擔心高朗古杰的鬼軍隊。如果我們都跑到美索不達米亞^[79]去，他們抄我們的后路，怎么辦？”

邁爾達伊回答說：“有辦法。你只消派人送一個小小的命令給莫斯科人，一支四十五萬戰(zhàn)士的優(yōu)秀軍隊馬上就會動員起來。如果你派我做帶兵的統(tǒng)領(lǐng)，我能為了一把貨郎殺一個木梳^[80]！我會咬、會踢、會打、會抓、會殺，還會來一個不認賬！”

畢克羅壽說：“好，好，趕快下手！擁護我的人都跟我來！”

[1]奧尼斯，法國古省，1371年并入法國。

[2]圣東日，法國古省。

[3]昂古莫亞，法國古省，1373年國王查理五世取自英國。

[4]貝利高，即貝利高爾，法國古省，1589年亨利四世時并入法國。

[5]邁多克，法國南部地名，盛產(chǎn)酒。

[6]艾拉納，即朗德省。

[7]圣約翰·德·呂斯，巴云附近港口，盛產(chǎn)沙丁魚。

[8]封塔拉比亞，西班牙城名。

[9]加里西亞，西班牙省名。

[10]里斯本，葡萄牙首都。

[11]西比利亞海峽，即塞維勒海峽，亦即直布羅陀海峽。

[12]“紅胡子”指卡伊爾·埃德·狄音，阿爾及爾巴巴利首領(lǐng)。

[13]希波斯，即比塞大。

[14]包米納，即包納，阿爾及利亞城名，沿地中海。

[15]柯蘭尼亞，即昔蘭尼亞，在埃及之西。

[16]馬若爾卡，米諾爾卡，都是地中海島名。

[17]利古利亞海，科西嘉北部海面。

[18]巴利阿利群島，西班牙以東之群島。

[19]那爾邦，高盧四省之一。

[20]普羅溫斯，法國南部地區(qū)。

[21]阿羅布洛日，法國西南部地區(qū)。

[22]熱那亞，佛羅倫薩，魯卡，都在意大利。

[23]那不勒斯，喀拉勃里亞，阿普利亞（疑即巴俄拉），都在意大利南部。

[24]西西里島，馬爾太島，都在地中海。

[25]1530年查理五世曾把1522年從羅得島被逐出的耶路撒冷的圣·約翰騎士團安置在馬爾太島上。

[26]參觀羅萊多著名的圣母教堂。

[27]干地亞，地中海島名，在希臘東南。

[28]塞浦路斯，地中海島名，在土耳其之南。

[29]西克拉底群島，地中海東部群島。

[30]摩里亞，希臘南部地區(qū)。

[31]圣特萊尼昂，即圣尼尼昂。

[32]蘇丹，指那里的土著皇帝。

[33]拉丁文，“慢慢地趕”。見《奧古斯都斯傳》第25章。

[34]喀里亞，利西亞，邦菲里亞，都在小亞細亞南部。

[35]西里西亞，小亞細亞古地名，多山。

[36]利地亞，在愛琴海與米西亞之間。

[37]腓力基亞，即腓力基，在小亞細亞中部。

[38]米西亞，在小亞細亞西北部。

[39]比提尼亞，小亞細亞古地名。

[40]喀拉齊亞，利地亞首都。

[41]薩塔里亞，在小亞細亞薩塔里亞灣。

[42]薩瑪加利亞，喀斯塔邁納，路卡，都是小亞細亞古城名。

[43]薩瓦斯塔，西利西亞邊境上城名。

[44]幼發(fā)拉底河，在今土耳其境內(nèi)。

[45]巴比倫，幼發(fā)拉底河上最古之城市。

[46]西奈山，在阿拉伯，靠近蘇伊士灣，《圣經(jīng)》上說天主給摩西十誡，即在此山上。

[47]希爾坎海，即里海。

[48]兩個亞爾美尼亞，在高加索之南，有大亞爾美尼亞與小亞爾美尼亞之分。

[49]三個阿拉伯，阿拉伯分沙漠、城市、山區(qū)，三個地帶。

[50]羅馬皇帝茹利安·奧古斯都斯于公元363年遠征波斯，兵士多渴死，他亦被殺。

[51]雅法，敘利亞海口，是當時小亞細亞最繁榮的港口。

[52]西基瑪薩，中世紀摩洛哥名城。

[53]麥加，阿拉伯伊斯蘭教的圣地，當時每年自開羅來的朝圣信徒，有10萬之多，帶1萬只駱駝，1萬匹馬。

[54]虎河，在今土耳其境內(nèi)。

[55]諾曼底，法國西北部地區(qū)。

[56]弗蘭德斯，海惱特，布拉邦，阿爾特瓦，都是沿北海的低洼地區(qū)。

[57]西蘭德，荷蘭省名。

[58]朗格奈兵，原來指德國步兵，后來泛指一切搶劫行兇的亂軍。

[59]洛林，古為獨立國，今為法國東北一省。

[60]香濱，薩瓦，均法國省名。

[61]蘇阿比亞，古日耳曼地名。

[62]符騰堡，巴維爾，都在德國。

[63]摩拉維亞，斯泰利亞，都在奧地利。

[64]波希米亞，歐洲中部地區(qū)，在奧地利與匈牙利之間。

[65]魯貝克，德國西北部城名。

[66]哥特，瑞典南部地區(qū)，當時人以為該地區(qū)為哥特人所盤踞。

[67]格陵蘭，北美洲大島。

[68]愛斯特爾蘭，德國西北部商業(yè)區(qū)。

[69]奧克尼群島，在蘇格蘭之北。

[70]沙海，即波羅的海。

[71]薩瑪特，指歐洲東部。

[72]瓦拉基亞，在羅馬尼亞。

[73]外西爾伐尼亞，在奧地利。

[74]特拉布松，土耳其城名。

[75]喀爾馬尼，土耳其亞洲部分。

[76]愛式弗隆，照希臘文的意思是，“慎重，明智”。

[77]薩爾達巴魯斯，中世紀故事中一位英雄，后來和婦女一起紡紗。一說是公元前8世紀古阿西里亞國第四代國王，女人氣息甚重。

[78]15世紀有《所羅門與馬爾古斯對話集》一書甚流行，這是里邊的兩句話。

[79]美索不達米亞，亞洲古地名，在幼發(fā)拉底河之東。

[80]他想說，“為了一把木梳，殺一個貨郎?！币馑际钦f，為一件小事也可殺人，決不顧惜人命。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