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世界被視為某種事實、現存社會環(huán)境、經驗活動的總和、某種生活形式或我們生活觸及的范圍。這常常使生活世界成了一種模式化的、常規(guī)化的日常生活世界,在其中,“我們往往只是籌劃某種行動,卻不反思生活世界本身”[127]。對古代人來說,通過指出我的生活是有理性的,就可以充分回答為什么恰當的生活方式是我的善這一問題。但現在問題是,“正確的生活方式,依據的是包括我在內的事物,是如何被設計的”[128]?!安粌H是對順從或反抗、政治參與或拒絕的選擇,也是對全部生活領域中所有問題的選擇,生存或死亡、富有或貧窮、生產和社會再生產,以及其他一系列問題都在選擇之列?!?sup>[129]可見,生活方式的選擇屬于我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我們往往忽視這種選擇背后的政治含義。其實,生活方式的選擇圖景有助于擺脫現時代政治的困境。
日常生活是各種各樣的社會活動和社會關系得以萌生與生長的土壤和濫觴,也是一切活動的匯聚地、紐帶與共同的基礎。但在現代世界,“日常生活已經不再是有著潛在主體性的豐富‘主體’;它已經成為社會組織中一個‘客體’。在這個被組織化的社會生活中,產生了一些全新的問題”[130]。通過廣告、宣傳等對消費的控制導致風格的消失,當符號自身構成我們的消費時,“符號的大量干預以及從表現到意指的轉變,分裂了能指與所指的整體性,同感性現實相關的指涉消失了”[131]。伴隨著元語言統(tǒng)治地位的確立,象征的消失和中立化,消費主義使日常生活遭受異化?!爱惢痹诶≌Z中意為動詞疏離,意即分離、轉移或拿走。它從最初的“放棄一種天賦權利”逐漸衍生出多重意義,其中我們重點關注“失真”的異化。馬克思指出:“異化是屬于資本主義社會特有的階段性產物,意指勞動者在特殊的制度中與其勞動、勞動產品以及其他勞動者等產生了分離,從而喪失了真正的自我?!?sup>[132]法蘭克福學派對科學技術對生活的異化現象進行批判,認為,隨著對自然支配力量的不斷提高,技術和制度支配人的權力也同步增長,現代性對自然的控制以對人的控制為代價。尤其是作為現代性產物的大眾文化,以其強大的標準化、模式化和齊一化,對人產生更大的強迫性,剝奪了個人對生活進行選擇的自由。
日常生活由于重復性、單調性和瑣碎性經常被認為是同高雅的政治文化生活相對立的庸俗生活活動,不但遭到大眾的遺忘,而且還被歷代統(tǒng)治者利用。他們除了在理論上和思想上有意識地回避或貶低日常生活的意義,還進一步設定一系列理性規(guī)則和社會道德制度,規(guī)定日常生活的基本原則和規(guī)范,從而控制社會大眾的一舉一動。??略凇缎越涷炇贰分校源罅渴聦嵔沂練v代統(tǒng)治者控制日常生活世界的一貫伎倆或計謀,他把這種伎倆或計謀稱為“自身的技術”[133]。現代社會中,當代統(tǒng)治階級利用其社會優(yōu)勢及勢力,一方面將絕大多數社會成員進一步吸引到日常生活領域之中,另一方面“又憑借他們在政治、經濟和文化方面強大的資源和能力,利用他們所控制的現代科學技術和整個社會的高效率的管理制度,把日常生活領域改造成有利于麻醉社會大眾的場所,使社會大眾在其中進一步受到他們在職業(yè)活動以外的‘第二次剝削’,承受‘第二次被宰制’”[134]。
我們需要一種堅持實現日常生活本真性的批判態(tài)度,時刻提醒我們生活在一種異化的實在狀態(tài)之中,由此來督促我們持續(xù)反思我們的本身性存在何處,并努力將其重現。反抗異化的困難就在于我們不僅難以意識到它,甚至我們的意識已經為其所控制。日常生活中的人們縱然能以個體的方式抵抗規(guī)訓,或者對政治生活表現出冷漠從而在數字意義上降低權力機構的合法性,但異化使得這一切更多的是策略意義上的,它阻止了個體真正自由地選擇在日常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行為方式。從某種意義上說,異化在日常生活的過程中意味著主體真實性的消解:日常生活的過程往往以跟從大眾,效法常人為特點,在這種隨波逐流的存在方式中,自我常常淹沒于共同的生活時尚、相似的欣賞趣味、一致的價值取向之中。因此,吉登斯提出,由個體真正自由地選擇在日常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行為方式,才能抵制日常生活的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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