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漢英語差異在英漢法律句子層面上的體現(xiàn)

由于英漢民族在心理和認識上的差異，導(dǎo)致了英語和漢語在句子結(jié)構(gòu)上的差異，即英語是樹式結(jié)構(gòu)，漢語是竹式結(jié)構(gòu)，即英語句子中主干結(jié)構(gòu)（主謂賓）突出，猶如一棵樹的主干，先把句中的主語和主要動詞這兩個巨棟豎起來，然后再運用各種關(guān)系詞把定語從句以及其他短語往這兩跟巨棟上掛鉤。而在漢語，動詞使用頻率高，在表達一些復(fù)雜思想時，往往借助動詞，按照動詞發(fā)生的順序或邏輯順序，逐步交代……其句子結(jié)構(gòu)，猶如一根竹子，一節(jié)一節(jié)連下去。^[16]這種特征在包含多個復(fù)句的長句情況下更是如此。這種差異在法律法規(guī)的句法中則體現(xiàn)為下列幾個方面：

一、簡單句

就簡單句而言，法律英語中多用主謂句，幾乎不用非主謂句；而法律漢語中則主謂句和非主謂句兼用。

漢語中主語的地位不如英語中重要。趙元任曾在《中國口語語法》一書中指出，“即使把被動句和是字句也算在內(nèi)，漢語中SV結(jié)構(gòu)的句子所占比例并不大，可能不足50%……”。^[17]故用主謂結(jié)構(gòu)來分析句子是不夠的，因漢語中許多句子以說話者談?wù)摰氖挛镩_始，即以“話題”啟動全局，而非從主語開始（即便有時話題可以被認定為是主語），句子其他用來談?wù)撛掝}的部分則被視為“述題”。因此，漢語句子中的話題，與英語句子中的主語一樣，在句子的組織中起著主導(dǎo)作用，但主語是一個語法單位，話題則作為句子注意的中心，主要是一個語義概念。這一點可以從擔任英漢語句子的主語的結(jié)構(gòu)上可以看出。從語義上而言，英語句子的主語包括施事主語、受事主語、形式主語和主題主語四大類，而漢語的主語則包括施事主語、受事主語、形式主語、主題主語、存現(xiàn)主語、地點主語、工具主語、方式主語、時間主語、關(guān)系主語等十幾類。^[18]

進一步對比分析后發(fā)現(xiàn)，決定主語的其實是與動詞間的一致關(guān)系。就詞性而言，英語中只有具有名詞性的結(jié)構(gòu)才能擔任主語，其他詞類要想做主語，必須變化詞性（零轉(zhuǎn)換的詞除外，即有的詞既是動詞也可做名詞，無需詞性變化），即須轉(zhuǎn)換為分詞或動名詞結(jié)構(gòu)、名詞或指代某實體的代詞等，才可擔任名詞；相對而言，漢語中可擔任主語的情形遠遠高于漢語，除了前5類主語能與英語的主語相對應(yīng)外，其余的5類實際上都屬于非主謂句。這種無主語句或零主語句乃是“漢語語言中獨一無二的句子結(jié)構(gòu)”。^[19]但無主句在英語中是特例。這就為漢英轉(zhuǎn)換提出了警示：漢語中大量的形容詞、主謂結(jié)構(gòu)、動賓結(jié)構(gòu)等可作為主語，譯成英語時則須變換詞性；此外，在翻譯漢語中無主句時須特別留心。

法律法規(guī)的嚴謹性和確定性特點決定了主謂句的普遍適用，這一點在法律英語和法律漢語中均有所體現(xiàn)，無須贅言。由于法律規(guī)定的施為性，法律表達的是國家的意旨，加之漢語重義的特點，故而法律漢語中常不標明主語，即大量使用非主謂句，而法律英語形式結(jié)構(gòu)上的嚴謹性使得其句子建構(gòu)在“主謂軸”上，其謂語是句義的核心，故而幾乎不使用非主謂句。按照法律規(guī)范的內(nèi)容可將其分為授權(quán)性規(guī)則和義務(wù)性規(guī)則。^[20]由于法律法規(guī)主要表達授權(quán)、命令、禁止等，其中由動詞或動詞性短語構(gòu)成的非主謂句也就為祈使句。

例1　第二條　實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

保護婦女、兒童和老人的合法權(quán)益。

實行計劃生育?！。ā痘橐龇ā罚?/p>

第九條　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壞自然資源。

（——《憲法》）

上述例子表現(xiàn)出漢語強調(diào)語義，具有突出的“以意統(tǒng)形”的特點，盡管隱藏了主語，但并不會影響讀者理解這些個無主句的大意；由于英語中主語是“一句之主”，故在漢譯英時，就應(yīng)該補充出相應(yīng)的主語，套用英語SVO句型或在該基本句型上適當變化，即將受事作為主語，使用省略施事的被動句式進行處理，從而與原文不凸顯施事的功能保持一致。上例《婚姻法》的第二條就可譯為：

Sec.2.A marriage system based on Freedom，Monogamy and Equality between man and woman shall be implemented.

The lawful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women，children and old people shall be protected.

Birth control policy shall be implemented.

在翻譯這類非主謂句時應(yīng)注意其成分間的邏輯關(guān)系，否則會造成誤譯。

例2　第六十一條　對于犯罪分子決定刑罰的時候，應(yīng)當根據(jù)犯罪的事實，犯罪的性質(zhì)、情節(jié)和對于社會的危害程度，依照本法的有關(guān)規(guī)定判處。（《刑法》）

官方譯文：Article 61.When sentencing a criminal，apunishment shall be meted out on the basis of the facts，nature and circumstances of the crime，the degree of harm done to society and the relevant provisions of this Law.

譯文中使用主動語態(tài)（when sentencing）來翻譯原文的假定結(jié)構(gòu)，致使sentencing與主句的主語punishment構(gòu)成一種“懸垂分詞（dangling phrases）^[21]，即punishment并不能發(fā)出sentencing這個動作。可改為與sentencing有主謂邏輯關(guān)系的主體（如法院）。改譯：

Article 61.When sentencing a criminal subject to relevant provisions of this Law，the court of competent jurisdiction shall take into consideration relevant facts surrounding the offense，the nature and seriousness of the offense，and the level of harm done to society.抑或仍援用原文隱藏施事的表述結(jié)構(gòu)，即仍譯為被動句。試譯：

Article 61.Acriminal shall be sentenced in accordance with relevant facts，the nature and seriousness of the offense，the level of harm done to the society，and the provisions of this Law.

二、復(fù)合句

如前所述，英漢法律規(guī)范的邏輯結(jié)構(gòu)都體現(xiàn)為“假定—行為—處罰”模式，其中的假定在法律英語中一般為條件句或其他短語結(jié)構(gòu)，漢語中則表現(xiàn)為大量的“的”字句、“如果……”、“主謂結(jié)構(gòu)”、“當……時”時等引導(dǎo)的條件句式，從深層次結(jié)構(gòu)而言，都可表達成“if X，then Y can/may/be Z”模式。但在法律英語中，主句與從句的位置并不固定，即if條件句可以前置（preposed），也可后置（postposed）。^[22]例如：

35USC Sec.21.Filing date and day for taking action（b）When the day，or the last day，for taking any action or paying any fee in the United State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 falls on Saturday，Sunday，or a Federal holiday within the District of Columbia，the action may be taken，or the fee paid，on the next succeeding secular or business day.（狀語前置）35USC Sec.376.Fees（b）The Director may also refund any part of the search fee，the national fee，the preliminary examination fee，and any additional fees，where he determines such refund to be warranted.（條件后置）

此外，由whenever引導(dǎo)的伴隨狀語、由if引導(dǎo)的條件句、except引導(dǎo)的排除狀語從句、原因狀語從句等，都可前置或后置；

受漢語民族心理和思維影響，法律漢語中的假定結(jié)構(gòu)一般采用“從—主”結(jié)構(gòu)，即條件句一般前置，將行為人享有權(quán)利和履行義務(wù)的前提條件明確列出，這也符合漢語名族按照事情和行為的先后順序而行文的特點。例如：

第三條　法律明文規(guī)定為犯罪行為的，依照法律定罪處刑；法律沒有明文規(guī)定為犯罪行為的，不得定罪處刑。（《刑法》）

從上列可以看出，條件句乃是后面行為模式的依據(jù)和基礎(chǔ)。而在表達例外情形時，法律漢語中既可前置，亦可后置。例如：

第六條　凡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lǐng)域內(nèi)犯罪的，除法律有特別規(guī)定的以外，都適用本法。（《刑法》）

第八條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lǐng)域內(nèi)的民事活動，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民法通則》）

對于這類引導(dǎo)但書（proviso）的解除條件句，可參見本書的有關(guān)章節(jié)的內(nèi)容。鑒于條件句在位置上的差異，在英漢語轉(zhuǎn)換時，尤其是英譯漢時，應(yīng)遵循目的語的表述習慣。例如：

MISSTATEMENT BY SHIPPING.—Neither a carrier nor a ship is liable for loss of，for damage to，or in connection with goods if the nature or value of the goods was knowinglyand fraudulently misstated by the shipper in the contract of carriage.

托運人誤述——承運人和船舶均不對該貨物的滅失或損壞、或與該貨物有關(guān)的滅失或損害負責，如果托運人在運輸合同中故意或欺詐性地誤述了貨物的性質(zhì)或價值。（四川省經(jīng)貿(mào)委英譯本）

原文中的“if”引導(dǎo)的結(jié)構(gòu)作為假定，其后置是符合英語句法規(guī)則的。但是，譯文與原文亦步亦趨，將該條件句后置，則與漢語的表述習慣相悖。在引導(dǎo)解除條件句的情況下，前置與否則可靈活處理。例如：

When used in this title unless the context otherwise indicates，the term“invention”means invention or discovery.

上例中條件句前置，此時可譯為前置結(jié)構(gòu)：“本卷所述的‘發(fā)明’，除另有規(guī)定外，包括發(fā)明和發(fā)現(xiàn)”，亦可譯為后置結(jié)構(gòu)：“本卷所述的‘發(fā)明’包括發(fā)明和發(fā)現(xiàn)，但文意另有所指的除外”，均符合漢語的表述習慣。漢譯英時，該解除條件句的位置也比較靈活。例如：

第八條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lǐng)域內(nèi)的民事活動，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

譯1：Unless/（Except as）otherwise provided bylaw，civil acts within the territory of the PRC are subject to the law of the PRC.（前置）

譯2：The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pplies to civil activities conducted with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except as/（unless）otherwise provided bylaw.（后置）

對于英漢法律中的其他句型，參見本書后面有關(guān)章節(jié)的內(nèi)容。

三、句類

就句類而言，法律漢語中大量使用祈使句，而法律英語中很少使用該句類。如前所述，句類乃是根據(jù)語氣和功能而對句子所做的分類。由于在立法語言中要明確清楚地說明法律規(guī)范，為人們的行為提供指南，故法律語言中陳述句的使用頻率比一般語體高得多，疑問句與感嘆句甚為少見。在“句型”那一小節(jié)中，我們談及了法律漢語中大量使用非主謂句。由于句類和句型在分類上會出現(xiàn)重合，因此前面所述的主謂句和非主謂句（如祈使句）的論述在此也適用于陳述句，其中的非主謂句的祈使句為法律漢語中尤其突出，但祈使句在法律英語中極為罕見。因此在漢英轉(zhuǎn)換時應(yīng)注意增加相應(yīng)的主語或?qū)⑹苁律駷橹髡Z，以符合英語的表述習慣。對此，可參見前面的有關(guān)內(nèi)容。

四、被動句

就被動句的使用情況而言，法律漢語較之法律英語更少。

如前所述，英漢民族的思維習慣和思維定勢會對語言產(chǎn)生影響，其直接后果就是英語中包含大量的形態(tài)詞，說明十分重視動詞；而漢語中沒有形態(tài)，則反襯出漢語不重動詞而以名詞為重點。劉宓慶教授曾對我國1980年頒布的《婚姻法》中的詞類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該文件的115個詞中，名詞有422個，占36.4%；動詞302個，助動詞30個，介詞38個，三者合計370個，占31.9%。而對美國總統(tǒng)John　Kennedy　1960年的一篇演講詞進行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該文件總詞數(shù)為1360，其中名詞356個，介詞160個，兩者合計516，占26.3%；定式動詞110，非定式動詞58，助動詞18，三者合計186，占7.31%。^[23]從上述數(shù)據(jù)可見，盡管英語在理論上以動詞為中心，而實際上是以名詞為優(yōu)勢；漢語盡管在理論上以名詞為重點，而實際是以動詞為優(yōu)勢，這也就部分解釋了為什么在法律英語中多使用名物化結(jié)構(gòu)，而法律漢語中多使用非主謂句的問題。而多名物化結(jié)構(gòu)的一個直接后果就是造成大量省略了施事的被動句。較之法律英語中大量的顯性被動句，法律漢語中的被動句使用數(shù)量要么更少，要么多采用隱性的表達方式。

對于這種受事的凸現(xiàn)，相關(guān)文獻中提到最多的就是強調(diào)、投射論。一旦主語位置上最有資格的備選論元即施事受到了壓制，那么通常是受事，即意念賓語上升為等級最高的論元。而一個論元必須是所有題元中最凸顯的論元時才能充當外論元。LCS模型也認為，如果論元在動作層和題元層上都是最凸顯的論元，它就只能被投射到外論元。但有學(xué)者認為，盡管這些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但用“圖形—背景”逆反理論來分析更加簡潔。^[24]因感知者對感知對象并不會給予同等重視，而會更加關(guān)注其中的某部分，簡言之，受到最大關(guān)注、凸現(xiàn)出來的即為圖形，其余的則為背景。Khalil也指出，篇章表層語言結(jié)構(gòu)的相對凸顯度與視覺感知組織上的圖形背景對立頗為類似。當主語占據(jù)認知上的圖形位置時，對談話雙方而言，它都是最凸現(xiàn)的成分，因此獲得最大關(guān)注。^[25]Talmy則通過變換句子語序，從反面論證了主語的圖形位置。^[26]Shibatani也指出，一個命題的主語就是在說話者的頭腦中最凸現(xiàn)、且最希望聽話者注意力聚焦其上的對象。^[27]主語位于句首，處在“優(yōu)先的成分”所放的位置，從時間上看是第一可及點。^[28]受事位于最凸現(xiàn)的主語位置也即圖形位置，自然獲得凸現(xiàn)。

這些認知語言學(xué)的理論都認為：受事提前說明狀態(tài)發(fā)生改變或受到影響，因此成為最受讀者/聽者關(guān)注的對象。這種概念化方式，體現(xiàn)了語言使用者的主觀意圖：欲凸現(xiàn)受事的性質(zhì)狀態(tài)，而非動作事件。故而在翻譯時應(yīng)體現(xiàn)出這種意圖。

例1　The enumeration in the Constitution，of certain rights，shall not be construed to deny or disparage others retained by the people.（the Constitution of the USA，Article IX）

本憲法對某些權(quán)利的列舉不得被解釋為否定或輕視人民保有的其他權(quán)利。

該句中的名物化結(jié)構(gòu)enumeration of在句中作主語，與后面的of certain rights構(gòu)成一個動賓關(guān)系（被動關(guān)系）。原譯文將源語譯為顯性的被動句，即原文的enumeration of..也被譯為漢語的名詞結(jié)構(gòu)，實則不符合漢語重視動詞的特點。不妨譯為主謂句或非主謂句：

不得把《憲法》列舉某些權(quán)利理解為否認或輕視人民擁有的其他權(quán)利?；蛘撸?/p>

本憲法列舉某些權(quán)利，并不意味著否認或輕視人民擁有的其他權(quán)利。

這樣在譯文中將受事提前狀態(tài)予以調(diào)整，也就符合漢語的表述特點。

例2　If two or more applicants apply for registration of identical or similar trademarks for the same kind of goods or similar goods，the trademark whose registration was first applied for shall be given preliminary examination and approval and shall be publicly announced；if the applications are filed on the same day，the trademark which was first used shall be given preliminary examination and approval and shall be publicly announced，and the applications of the others shall be rejected and shall not be publiclyannounced.

該例中的registration和applications與前面或后面的修飾語分別構(gòu)成了動賓（被動）關(guān)系，從而使復(fù)合句簡化成簡單句，所表達的概念則更加確切；此外，applications用做主語，與file、reject及announced等搭配，銜接頗為順暢。在譯成漢語時，可將這些名物化結(jié)構(gòu)譯成獨立的漢語小分句，將原文的顯性被動句譯為主動句或隱性被動句。試譯：

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申請人，在同一種商品或者類似商品上，以相同或者近似的商標申請注冊的，初步審定并公告申請在先的商標；同一天申請的，初步審定并公告使用在先的商標，駁回其他人的申請，不予公告。

如是一來，隱蔽的條件、時間等邏輯關(guān)系均在譯文中表達出來了。

例3　第十一條　享有外交特權(quán)和豁免權(quán)的外國人的刑事責任，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刑法》）

第四百三十七條　違反武器裝備管理規(guī)定，擅自改變武器裝備的編配用途，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刑法》）

例3中動詞“解決”和“處”的賓語前置，采用的是隱性方式表達被動意義，而施事均未出現(xiàn)，這種表述模式在法律漢語中極為常見，可處理為英語的被動句。試譯：

Article 11.Issues，pertaining to responsibility of foreigners enjoying diplomatic privileges and immunities，shall be resolved by diplomatic means.^[29]Article 437.Whoever violates the provisions for control of weapons and equipment and changes without authorization the arrangement and purpose of weapons and equipment shall，if serious consequences are caused，be sentenced to fix-term imprisonment of not more than three years or criminal detention.If especially serious consequences are caused，the offender shall be sentenced to fix-term imprisonment of not less than three ears nor more than seven years.

五、語序

語序乃是語言中各級語言單位的排列次序。由于語素的語序與本書研究關(guān)系不大，而我們在后面將會談及句子的語序，故本節(jié)只介紹英漢法律中在援引法律及其條款時的順序。

受不同民族思維方式影響，地點和時間狀語的排列上呈現(xiàn)“漢語是從大到小、英語則從小到大”的特點。即便在時間的排序上，英國、美國也存在差異。例如：

An Act to amend the law of England and Wales by abolishing the division of crimes into felonies and misdemeanors and to amend and simplify the law in respect of matters arising from or related to that division or the abolition of it；..and for purposes connected therewith.［21st July1967］

即，在法律的頒布日期中，英國法的表示模式是“從小到大”，為“日—月—年”順序；美國與加拿大的時間排列模式是相同的，即采用“月—日—年”順序。

法律漢語中時間表述模式則為“從大到小”，即“年—月—日”排列。

例2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已由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于1997年3月14日修訂，現(xiàn)將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公布，自1997年10月1日起施行。

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　江澤民

1997年3月14日

在援引有關(guān)法律法規(guī)及其條款時，英漢法律中的表述模式也存在差異。法律漢語仍呈現(xiàn)“從大到小”的排列模式。

例3　第二百六十七條　搶奪公私財物，數(shù)額較大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數(shù)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攜帶兇器搶奪的，依照本法第二百六十三條的規(guī)定定罪處罰。

即先指出應(yīng)依據(jù)的法律名稱，而后是具體的條、款、項、目等，呈現(xiàn)依次降級的排列模式。法律英語中則比較靈活，則既采取“從大到小的”的逐級降級的排列模式，也可采取“從小到大”的逐漸升級的排列模式。例如：

“Doctor of Acupuncture”means a person who has been licensed under the provisions of Chapter 5-37.2of the General Laws of Rhode Island，as amended，to practice the art of healing known as acupuncture.（從小到大排列，用“of”分別將條款、章節(jié)和法律名隔開）

“Mediation communication”means any statement that is made or any writing that is prepared for the purpose of，in the course of，or pursuant to a mediation or a mediation consultation，as defined in Evidence Code section 1115.（從大到小排列，法律名稱后直接接條款）

WHEREAS section 223.1of the Municipal Act，R.S.O.1990，c.M.45，as amended by section 56of the Planning and Municipal Statue Law Amendment Act，1994authorizes the Council of a local municipality to pass by-laws for prohibiting or regulating the placing or dumping of fill and the alteration of the grade of land in the Municipality.（——Site Alteration By-law）（從小到大排列，“條款”與“被引用的法律名稱”用of連接，最后接“法律匯編名稱及其在該法律匯編中的位置”〔在本例中為M45章）〕

從上述例子可以看出，英美法中的整體與部分的排列位置頗為靈活，不如法律漢語中的表述那樣固定，在翻譯時可選擇適當?shù)呐帕蟹绞健?/p>

六、主語單復(fù)數(shù)的選擇模式上的差異

在法規(guī)中，行為人作主語時，法律漢語中常使用概括性詞匯，法律英語中卻往往使用單數(shù)形式，在翻譯時應(yīng)做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

例1　監(jiān)護人不履行監(jiān)護職責或者侵害被監(jiān)護人的合法權(quán)益的，應(yīng)當承擔責任……

If a guardian does not fulfill his duties as guardian or infringes upon the lawful rights and interests..

違反第二款構(gòu)成犯罪者，一經(jīng)定罪，可（就每項罪名）處25，000美元以下罰金。

●A person/Every person who contravenes subsection（2）is guiltyof an offence and，on conviction，is liable to a fine of not more than＄25，000for each offence.

●A person convicted of an offence under subsection（2）is liable to a fine of not more than＄25，000for each offence.

法律漢語中的“的”字句在表意上應(yīng)為概括性，但譯為英語時也應(yīng)調(diào)整為單數(shù)意義。對此可參照加拿大安大略省的立法指導(dǎo)手冊。

例2　第三十三條　凡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人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

譯1：Article 33All persons holding the nationalit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re citizen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官方譯文）

改譯：Anyone who holds the nationality of the PRC is..

上例中的“凡”表示“所有”或“任何”，為典型的漢語式表述，譯為anyone更符合英語表述習慣。

例3　Whenever a mistake has been made in a registration and a showing has been made that such mistake occurred in good faith through the fault of the applicant，the Director is authorized to issue a certificate of correction，or..（§7（15U.S.C.§1057）.）

注冊中出現(xiàn)失誤但有證據(jù)表明該錯誤系申請人的善意過失所致，局長可頒布更正書，或..

原文的畫線處均表示單數(shù)，但在譯文中并未表達為單數(shù)，而處理為一個概括性表達（譯文的畫線處）。可見，切忌按照原文單復(fù)數(shù)表述模式進行對譯。

七、主語或謂語是否采取否定式

對于主語或謂語是否采用否定形式，英漢法律語言也存在差異。在法律英語中，主語與謂語均可采用否定形式，而漢語中的常態(tài)是謂語采取否定形式。

例1　No person may conduct operations that require a deviation from this part except under a certificate of waiver issued by the Administrator.（否定主語）

Subject to section 35of this Act，a superintendent registrar shall not issue a licence for the solemnization of a marriage in a registered building which is not within his registration district.（謂語為否定式）

英語可否定主語和謂語，但在英譯漢時不可將No person譯為“沒有人……”，而應(yīng)譯為“任何人不得……”，即否定謂語；反之，漢譯英語時可選擇否定主語或謂語。

例2　不符合強制性節(jié)能標準的項目，建設(shè)單位不得開工建設(shè)。

原文的畫線處可靈活處理如下：

譯1：Where the construction of any projects is not in conformity of statutory standards for energy conservation，the construction entities shall not commence construction.

譯2：No construction entity shall/may commence construction if the construction of any projects is not in conformity of statutory standards for energy conservation.

兩個譯文均符合英語的表述習慣。對此，詳見本書第8章的有關(guān)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