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這條小河，一年四季不干涸。在我小時候，到了冬天，一封河，只要找一個水泡，鑿開冰，用瓢一舀，便能舀上半瓢魚?！?/p>

18年前，正是我和妻熱戀的時候。那年暑假，第一次帶著未婚妻到我家，心情格外高興。

那時，天空是湛藍(lán)的，草是青青的，滿山遍野是碧綠的。從車站下車，一路上，我們追逐著，不時彎腰采摘那些不知名的野花，編織花籃，扎成花束。望著妻歡快跳躍的步履，看著她被風(fēng)吹起的長發(fā)，聽著她清亮悅耳的笑聲，我心中有說不出的甜蜜。

回家的路上，還要蹚過一道河。走了不久，一帶盈盈漫漫的河水就在望了。看到河水清清，波紋淡淡，河底白沙粒粒宛然，我們便忘記回家，在河邊玩了起來。突然聽妻喊道：“你看，這么多小魚!”她小心地俯下身，試探著向河水里伸出手，又怕驚了魚兒，躊躇著。我自豪地說：“我家這條小河，一年四季不干涸。在我小時候，到了冬天，一封河，只要找一個水泡，鑿開冰，用瓢一舀，便能舀上半瓢魚?！?/p>

河水很大，是我背著妻過的河。妻一直在叮嚀著：“小心你的腳。”“小心腳下的魚兒。”河風(fēng)一吹，妻的長發(fā)打在我的臉上，這時，我似乎讀懂了一個女孩，讀懂了這個女孩的內(nèi)心情愫。

回到家，聽說父母都在梁南制種田里拔草。我便攜妻翻過南山，到梁南溝去找他們。沒等到溝底，便有“嘩嘩”的流水聲透過來。循著水聲，我們到了跟前兒，溝床全是青石板的，隱隱地氤氳著薄薄的水汽。因上游和下游的自然落差，便形成了一個小“瀑布”?！帮w瀑之下必有深潭”。這兒的潭水雖少，但清澈見底。妻坐在青石板上，我向她介紹這兒，介紹那兒。妻卻凝神看著小潭：“這里要是有小魚該多好啊!”看著妻凝然的神情，我沒有在意聽這句話。忽然妻又大聲叫道：“你快看呀，這里也有小魚。”果然，潭水中幾條玲瓏可愛的小魚或聚或散，怡然自樂。這一幕便成了我們婚后經(jīng)常談?wù)摰脑掝}。

這情形過去快二十年了。如今再回家，不但小魚不見了，連背妻蹚過的小河也只要一步就能跨過去了。每到這細(xì)弱似線的河邊，快樂的妻便沉默了，凝然的眼神似乎尋找著什么。

由此，我想到了黃河斷流，想到我國國土荒漠化正以每年2460平方公里的速度在擴展，想到草原在沙化，在烏魯木齊栽活一棵樹比養(yǎng)活一個孩子還難。

人類如果再不覺醒，后果將會如何呢？

真的期盼著魚兒再游來。

2003年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