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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眾化的居酒屋和貴族風的“料亭”

        時間:2023-03-23 百科知識 版權反饋
        【摘要】:為了區(qū)別于此前僅可沽酒的酒屋,表示可以坐在里面慢慢飲酒的,就在傳統(tǒng)的“酒屋”一詞前加了一個表示可以長時待著的“居”字,居酒屋的名稱,正式誕生于江戶中晚期。驀然,眼前的公寓樓下出現(xiàn)了一家居酒屋,不很明亮的燈光下,可見在秋風吹拂下輕輕飄蕩的“暖簾”,可惜沒有記住店名。其時中日關系尚未交惡,光顧居酒屋的中國人也很少。也和其他的居酒屋一樣,一開始喝的是生啤,然后喝的是冷酒。一條巷子內(nèi)散落著幾家居酒屋。
        大眾化的居酒屋和貴族風的“料亭”_和食的饗宴

        嚴格而言,日本式的居酒屋和料亭這樣的餐飲場所,在世界其他地域都非常鮮見(英國等地有所謂的Pub或者后來的Bar,但那主要是喝酒的),中國好像也沒有(中國有酒肆、酒家、酒館、酒樓、酒店、飯館、菜館、餐館,但感覺上與居酒屋和料亭都不一樣),雖然它的普及,也是在江戶時代的晚期,卻成了最富有日本風情日本氣息的地方。

        上文曾經(jīng)說及,由于日本城市的發(fā)育和成長比較晚,因此具有商業(yè)形態(tài)的餐飲業(yè)也是在18世紀左右的江戶等地勃興起來。日本的釀酒業(yè)自然也是歷史悠久,但歷史上的“酒屋”,只是沽酒的所在,并無供客人閑坐喝酒的設施,也沒有特別的下酒菜,“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中國唐時的酒家,應該是既可沽酒也可飲酒的存在吧,到了宋代,城市商業(yè)就越加發(fā)達,出現(xiàn)了酒旗飄揚、酒肆林立的熱鬧場景。18世紀的江戶中期,隨著城市商業(yè)的興起和消費階級的形成,可供喝酒的酒屋也就應運而生。為了區(qū)別于此前僅可沽酒的酒屋,表示可以坐在里面慢慢飲酒的,就在傳統(tǒng)的“酒屋”一詞前加了一個表示可以長時待著的“居”字,居酒屋的名稱,正式誕生于江戶中晚期。

        倘若要我舉出最喜歡的日本的幾個存在,我一定會舉出居酒屋。今天日本的居酒屋,可以開在全國任何一個地方,可以是都市高樓內(nèi)的某一空間,也可以是繁華大街的一個側面,可以是大學校園的左近,也可以是冷僻小巷的深處,或者公路兩邊,或者村頭巷尾,以前多是男人的去處,如今也頻頻可見倩女的身影。

        在我逗留日本的三年多時間里,當然去過無數(shù)家居酒屋,印象比較深的有那么幾次。

        一次是2000年的秋天,其時我在四國的國立愛媛大學擔任外國人特聘教授,受福岡大學的山田教授的邀請,到那里去做一次小型的演講。山田教授原來是神戶大學文學部的教授,對魯迅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均有卓越的研究,是我敬仰的前輩學者。從松山坐了飛機到達福岡,自行找到了福岡大學。當晚,山田教授將我安頓好了住宿以后,帶我去吃晚飯。穿過大街,拐入一條小巷,往前好像是一個居民住宅區(qū),幾乎沒有明亮的燈火,我心里不覺有些納悶。驀然,眼前的公寓樓下出現(xiàn)了一家居酒屋,不很明亮的燈光下,可見在秋風吹拂下輕輕飄蕩的“暖簾”,可惜沒有記住店名。店堂不算逼仄,甚至覺得有點寬敞,客人占了一半的座位。山田教授將我引到了開放式廚房前的吧臺上,自己掌勺的老板和老板娘夫婦是主角,看來山田教授與他們很熟。一開始照例是兩杯冰鎮(zhèn)的生啤和兩小缽下酒小菜,小菜的內(nèi)容每日更換,可以是用白醋涼拌的海草和蝦米,也可以是放入了一點鰹魚花、用柚子醋調(diào)味的一小塊涼豆腐,或者是胡蘿卜絲、豆芽和甜玉米粒煮在一起“煮物”。小缽都是陶制的,很小,有時也有方形的,方形的小缽,在懷石料理中就稱之為“八寸”。當天什么食物比較不錯,熟客就會與掌勺的老板閑聊,老板會適當?shù)赝扑]幾樣,由客人自己選用。那天具體吃了什么,說實話我都有點不記得了,只是感到氣氛相當?shù)暮茫澄镆卜浅?煽冢≈髶Q了燙熱的日本酒,店主拿出一個竹編的盛器,里面放滿了各色形狀、材質(zhì)各不相同的小酒盅,由客人按喜好自己挑選。我和山田教授坐在吧臺前隨意聊天,也不時與在灶臺上忙碌的老板老板娘搭幾句話,爐火上升騰起來的食物的香味并不太濃烈,剛剛可以勾起人們的食欲。酒酣耳熱之際,山田教授才向他們介紹說這是中國來的教授,店主人臉上稍稍露出了一點驚訝的神情,也似乎更加熱情了起來。其時中日關系尚未交惡,光顧居酒屋的中國人也很少。

        還有一次是2005年的8月末,那時我在山口大學短期講學。山口大學的所在地山口市是一個人口不到20萬的小城市,由西南向東北呈狹長的形態(tài),真正的主大街只有一條,兩邊有許多小巷,平素都很少見到行人,只有沙沙駛過的汽車,是一個非常閑靜的地方城市(中國即使是一個小縣城,也是終日人聲鼎沸)。邀請我去山口大學的東亞研究科長藤原教授怕我一個人寂寞,不僅請我到他的府上去吃過飯,還經(jīng)常帶著我去各個居酒屋喝酒。一日晚上,教授帶我去了一家只有半個門面的小酒館,在一條寂靜的巷子內(nèi)。居酒屋在一幢有些低矮老舊的屋子里,進入門內(nèi),連店堂帶廚房,只有六七個平方米,點著兩盞昏黃的電燈。典型的夫妻老婆店。窄窄的一個吧臺,呈曲尺形,擠擠的可以坐六七個人,客人都是熟客,彼此也大抵熟稔。沒有菜譜,黑黝黝的墻上,貼著幾個菜名。老板娘每天都會煮好幾個菜,裝在大磁盤里,比如牛肉煮土豆(不是我們一般見到的土豆燒牛肉,牛肉是薄片狀,土豆切成大塊,一般還放入洋蔥、胡蘿卜塊和荷蘭豆,醬油色很淡),比如小魚和鮮貝的“佃煮”(一種起源于江戶的放入大量醬油和白糖的烹制法)等。教授問,今天有什么特別的?老板娘答道,沙丁魚的刺身。沙丁魚形體很小,平素活的只在屏幕上見過,一簇一簇的,密密集集,市場上好像從來沒有見到有賣的,作為食品,只有沙丁魚罐頭還有些感覺,用來做刺身,倒真是頭一回聽說。老板娘說,今天買到的沙丁魚特別新鮮,就用來做刺身了,用柚子醋拌了一下。每人要了一份,一條一口,放入嘴里,無比的鮮嫩。雖然是生鮮,卻毫無魚腥味。沙丁魚的滋味原來竟是這樣的,領教了領教了。那天的牛肉煮土豆也十分可口,遺憾的是有些涼了,好在并不是冬天。也和其他的居酒屋一樣,一開始喝的是生啤,然后喝的是冷酒。冷酒也是清酒的一種,要冰鎮(zhèn),倒入小小的水藍色的玻璃杯內(nèi)(喝冷酒不可用陶瓷的酒盅),夏天喝十分愜意。那天吃了多少喝了多少到后來也不記得了,離座時結賬,問老板娘多少錢(所有的菜肴和酒類都沒有標價),答說每人3700日元。于是各各付了賬,皆大歡喜。出了門,與教授分手后,我騎著自行車,搖搖晃晃地穿過仁保川上的秋穗渡瀨橋,拐入一條小路,經(jīng)過一片開始泛黃的稻田,回到了我臨時租住的屋舍。

        還有一次差不多是20年前了。在早稻田大學時,不知怎的與研究歐洲中世紀史的教授交上了朋友。有一年去訪他,他請我到學校附近的一家法國菜館吃晚飯,完了之后,又走到校園的另一端去喝“二次會”。一條巷子內(nèi)散落著幾家居酒屋。教授帶我拐入了其中的一家,說這一家是專門喝酒的。店堂頗為寬敞,燈光亮亮的,除了小方桌之外,就是吧臺式的,供應一些下酒菜,但品種很少,來此地的客人,主要是品酒,論“合”(一合為十分之一升,0.18公升)賣,裝在日本式的小酒壺內(nèi)(下文在酒的部分詳述),常溫,加熱,或冷酒,主隨客便。一整個墻面,擺滿了全國各地的各種清酒和燒酒,至少上百個品種,能在這里占一席之地的,大抵在日本被稱為“銘酒”,即都是各地純米釀造的好酒,諸如愛媛縣出的“云雀”,一種純米吟釀未過濾的原酒;高知縣出的“醉鯨”,也是一種純米吟釀未過濾的原酒;長野縣出的“真澄”,也是純米吟釀酒;新潟縣出的“極上吉乃川”,一種上等的純米吟釀酒。當然也有用番薯或小麥釀造并進行蒸餾加工的燒酒。酒客在這里就是品酒,覺得喜歡上哪一種了,日后就常常選用這一品牌。這些“銘酒”,一般釀造量都不是很多,雖然現(xiàn)在流通業(yè)發(fā)達了,酒客也可通過各種渠道購得,但不少人還是愿意來此地以酒會友,與三兩好友,在酒酣耳熱之際,議論風發(fā),也是人生的一大樂趣。

        可惜,上述三次的居酒屋,我都沒有記得店名,不過這也許不重要。這三種類型的居酒屋,在中國式的餐飲場所中,好像還真沒有。如今日本的居酒屋,連鎖店已成了一種普遍的形式,諸如“穴八”、“白木屋”、“養(yǎng)老乃瀧”、“和民”等,店堂都很大,價格也比較低廉,頗適合學生和年輕白領的聚會,遇到畢業(yè)季或年終歲尾,往往熱鬧非凡,喧闐之聲不絕于耳,平素規(guī)規(guī)矩矩的日本人在這里突然變得放肆起來,也許人們正是需要這樣的地方來釋放所謂的壓力。不過這樣的場所,卻不是我衷心向往的。

        居酒屋供應的菜肴的量,一般都較少,最后覺得尚未能果腹的,可以叫一份炒面或烤飯團。客人離席時,飯桌上還剩下一大堆飯菜的,也許是中國僅有的風景。

        料亭的歷史,差不多與居酒屋一樣,也開始于江戶時代。我上文已有述及,這里再展開一些。料亭里提供的,一般都是懷石料理。懷石料理或會席料理最初是誕生在上層社會的酬酢社交的場合,不久便逐漸影響到一般比較富裕的市民社會,應運而生的便是各種比較高級的酒樓飯館的紛紛開業(yè),這樣的高級飯館后人稱之為“料亭”?!傲贤ぁ边@一名稱出現(xiàn)于何時,似乎還無人考究,不過大概不會早于江戶末期,而盛行于明治(1868—1911年)和大正年間(1912—1926年),至少我們在昭和初期的詩人中原中也(1907—1937年)的詩作《在日歌·冬之長門峽》中可以見到“料亭”這一詞語。權威辭典《廣辭苑》的解釋是“供應日本料理的(高級)飯館”,20卷本的《日本國語大辭典》的解釋是“主要供應日本料理和日本酒的料理屋”,但實際上,一般的日本料理屋是不能隨便冠以“料亭”的。

        說到料亭的時候,一定會涉及懷石料理。何為懷石料理?“懷石料理”原本應該是“茶懷石料理”,與茶道的最后形成和發(fā)展有密切的關系,而“懷石”兩字則源于佛教、主要是禪宗的禮儀作法。鐮倉時代的12—13世紀,禪宗經(jīng)由榮西和道元等人之手,正式從中國傳入日本,與此同時,禪院的清規(guī)和禪僧的規(guī)誡也逐漸在日本的禪寺中確立,在飲食方面,過午不食幾乎已經(jīng)成了禪僧們的鐵定的規(guī)矩。但有時從午后到夜深,不斷的修業(yè)念經(jīng),也常常使得有些僧人體力不濟,難以支持。于是有些人便將事先烘熱的石頭放入懷中,以抵擋轆轆饑腸。這樣的石頭,被稱為“溫石”。后來,寺院中的規(guī)矩漸有松懈,有人便制作些輕便的食物臨時充饑,這樣素樸而簡單的食物,被稱為“懷石”,大抵類同于點心,但更具有禪院的色彩。這大概形成于鐮倉時代的末期和室町時代的初期,與同時期引入和發(fā)展的精進料理也有相當?shù)年P聯(lián)。茶會料理雖然菜品比較少,在我們中國人看來也毫無膏腴肥脂的珍肴,其實在選材和烹制上也是相當講究的,在日本人的心目中,還是一種上流社會的飲食。到了江戶時代之后,尤其是經(jīng)過江戶中期的經(jīng)濟發(fā)展,市民階級(町人)的成長,城市社會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繁榮。當年千利休的時候,茶會大都是在他所設計的狹小的草庵風格的茶室中進行,到了17世紀末,茶會基本上都在書院風格的建筑中舉行。

        這里,對所謂的書院風格的建筑(日語稱之為“書院造”)做一些解釋,因為這與料亭有關。日本在室町時代末期至安土桃山時代(16世紀中后期)出現(xiàn)了一種稱之為書院造的建筑樣式,書院兩字來自中國,不過與中國的岳麓書院等的意思稍有不同,在日本主要是指書庫、書齋,當然也有講學場所的意思,后來又演變?yōu)闀偷膱鏊?,最后成了一種貴族和中上層武士的住宅樣式,除寢室等之外,比較重要的是稱之為“床間”的部分,榻榻米的房間內(nèi),設置一頗為雅致的區(qū)域,稍高出一般的地面,中間墻面上往往懸掛有一幅立軸畫,或為山水,或為花卉,水墨或彩墨畫下,還會有枝丫扶疏的插花,一般的詞典把“床間”譯成壁龕,大抵是這樣的意思吧。兩邊還有本色的木柱和錯落有致的高低擱板、固定的幾案,厚紙糊成的拉門上往往是手繪的圖案或畫卷,屋外一般都有個大小不一的庭院,外側則是低矮的圍墻。如今,這已成了傳統(tǒng)的日本住宅建筑樣式,雖然現(xiàn)在的新構在布局上會有些變更,但大體的格局還是依照這“書院造”,其實這書院造的徹底完成,是在16世紀后期,它的普及,則在江戶時代。書院造的格局總體說來頗為考究,基本上是當時日本中層階級以上的住宅樣式。

        以后,在一般的上流社會(幕府將軍、各地大名、上層武士、都市豪商、文人墨客等)的互相酬酢中,建安形成了一套比較固定的“懷石料理”或是“會席料理”的菜式和禮儀作法。1837年出版的《茶式花月集》和同時代的《茶湯一會集》中詳細記錄了當時“懷石料理”的具體內(nèi)容和上菜方式,經(jīng)整理之后,可了解到大致是這樣一種程式。首先端出的是放有湯碗、飯碗和盛有鲙或刺身的小碗碟的膳(也就是食盤),然后呈上米飯和湯,之后拿出用碟子盛放的下酒菜和酒,斟酒三次,此謂之第一次獻酒,接下來是端上燒烤的魚或飛禽,用酒壺再斟酒三次,此謂之“二獻”,然后將湯碗和飯碗撤下送上高級清湯(日語稱之為“吸物”),再斟酒三次,共“三獻”。然后上醬菜和熱水桶等,將碗擦拭干凈。吃完最后上來的果子后,客人到外面的茶庭稍事休息,之后到茶室喝濃茶。這差不多是江戶時代中后期的懷石料理的基本模式。

        到后來,懷石料理演進成了會席料理(兩者發(fā)音在日語中相同)。會席料理并無一定的嚴格的模式,但也不是毫無章法,它大抵沿著本膳料理和懷石料理的基本格局,一定是在榻榻米的日本書院式的建筑中進行,早期均是席地而坐,每人一個食盤(膳),上的菜肴中,依次大抵是“向付”(一個較小的陶器器具中的用醋等調(diào)味的用于下酒的涼拌菜,可葷可素)、刺身、米飯、湯以及“燒物”(烤魚等)、“煮物”(一種滋味清爽的煮蔬菜,一般會有好幾種合煮)、“揚物”(面裹的油炸魚蝦或蔬菜)和“香物”(數(shù)種醬菜),上酒的順序也并不固定,不再嚴格地規(guī)定“獻”數(shù)?,F(xiàn)在往往是先喝酒,米飯已經(jīng)放在最后上,除了食盤之外,如今每人面前都有小矮桌,或是一長聯(lián)的矮桌。湯一般有兩種,先上的是“吸物”(用上等材料烹制的毫無油星的清湯),吃飯時再上一種“味噌汁”(醬湯),用以佐飯。這樣的格局,在江戶末期正式確立,其中曾有若干的小變動,但大致的形態(tài)一直延續(xù)至今。

        2007年夏日,我在可清晰地眺望大阪城公園全景的KKR賓館12層的餐室內(nèi)品嘗了一次比較新的懷石料理或者說是會席料理,幸好保存了當時的“獻立”(食單),結合當時用餐的體驗,在此作一介紹。這一套料理的名稱謂之“葉月懷石”,頗有詩意,其構成分別如下。第一道上來的是“先付”,或許可譯為開胃菜,菜名叫“枝豆摺流”,就是將毛豆煮熟后打成泥狀,裝在一個晶瑩的玻璃杯內(nèi),翠生生的煞是好看,里面還有水晶蝦肉、冬瓜末和細小的柚子顆粒,清爽而有柚子的果香;第二道是前菜,分別有好幾樣,盛在一個名曰“豬口”(這一名稱我們中國人聽來覺得很不雅,實際上是一個類似酒盅的盛器)內(nèi)的菜名叫“芋莖山桃和”,實際內(nèi)容是將山藥剁成泥后和切成碎粒的山桃拌和在一起的涼菜,另一個名曰“平鲹炙壽司”,一個方形的小小的壽司飯團上蓋著一片炙烤過的竹莢魚,還有一個叫“鰻柳川煮凍”,有切碎的河鰻在里邊,再有一個是“金時草東寺卷白醋掛”,實際上就是一個小小的紫菜包裹的壽司,此外還有一個“萬愿寺唐辛子”,實際上就是一個兩端切除的青青的甜椒,因為辣椒是自中南美經(jīng)中國傳入日本的,所以前面冠以“唐”字,當然,“唐”字的寓意在日本也并不僅僅限于中國,可泛指一切海外的東西;第三道開始上正菜,曰“椀”,請注意這個詞是木字旁,一般不用陶瓷器的碗,而是木質(zhì)的漆器,是清煮的幾樣食物,包括一小段康吉鰻(一種產(chǎn)于日本沿海的體形較小鰻魚),一小塊藕餅,蓮芋葉,一小塊柚子;第四道是“燒物”,內(nèi)容是一塊烤鱸魚,一個抹上了豆醬(味噌)的無花果(抹上豆醬燒烤的食物日語稱之為“田樂”),一片用醋浸漬的野蒜;第五道是“肉料理”,底下是一大片圓茄,上面是日本產(chǎn)的牛里脊肉(日本牛肉價格明顯高于從美國和澳洲進口的),只是從沸水中焯一下即撈起,卷在里邊的部分還是生的,牛肉上還有新鮮的海膽,清淡得幾乎沒有咸味;第六道是“焚合”,實際上是好幾樣食物煮熟后放在一起,有章魚,芋艿,南瓜,四季豆和柚子顆粒;第七道是“揚物”,即油炸食品,有炸大蝦,小青椒等;最后是“御食事”,簡單地說就是吃飯,分別是一碗米飯,一碗醬湯(味噌汁),還有三樣醬菜(日語謂之“香物”);全部完了后是“水物”,“水物”原本是新鮮水果的意思,那天實際上是甜食加一點水果,甜食是杏仁豆腐,做成布丁狀,水果是罐頭桃子。在傳統(tǒng)的懷石料理中,“肉料理”不會出現(xiàn),杏仁豆腐也不會有,其他應該與江戶時代也不會有太大的差異。我在日本各地也品嘗過多次懷石料理或曰會席料理,從程式和內(nèi)容上來說,可謂大同小異。

        但高級賓館內(nèi)的餐廳,嚴格來說依然不能稱之為料亭。在1823年出版的《十方庵游歷雜記》的第四編中,記錄了許多家當時著名的,書中最為贊不絕口的,是一家由豐倉平吉經(jīng)營的酒樓,門面寬有幾十間(一間為6尺),深有40間,里邊有一個寬廣的庭園,引山溪入園,鯉魚、鯽魚在溪流中嬉戲游泳,森森綠蔭中掩映著書院式的雅致建筑,在和式屋宇中的客人,對著紙糊的拉門敞開后顯現(xiàn)出來的優(yōu)美風景,把盞淺唱低吟,風情無限。這里的料理也絕對是一流的。這樣的場所,已經(jīng)不是當初普通市民充饑果腹的路邊茶屋,應該是文人雅士或是富商豪門光顧流連的料亭了。

        就像當年的高級酒樓大都臨河枕流、富于風情一樣,如今的料亭,一般也遠離紅塵滾滾的鬧市,而地處冷街幽巷,或比鄰寺院,或面對清流。費用大概在每人15000日元以上。我個人因為公務的緣由,曾經(jīng)出入過幾次料亭,下面就其中京都的一家“吉川”,記錄些自己個人的印象。

        有一年楓葉正紅的深秋,應京都的一所大學的校長之邀,去“吉川”吃晚飯?!凹ā蔽挥诙l大街附近的一條幽深的小巷內(nèi),門前掛有“吉川”的白色燈箱。小小的玄關前鋪的是青石板,上面掛著短短的中間分開的布簾,這就是所謂的店招,日語謂之“暖簾”。門邊是一叢植物,好像是數(shù)枝細竹,在夜色中未及細看。年逾五十的“女將”(老板娘)和另兩位中年婦女身穿和服在門口躬身迎候。脫了鞋換上拖鞋后,沿走廊先至一休息室小坐,然后被引入餐食。餐室是一間日本式鋪著榻榻米的大房間,日語稱之為“廣間”,正前方的格子式的紙扇已經(jīng)被拉開,透過落地大玻璃窗可以看見被綠色映射燈照射的庭院,大約有半畝地之廣,中間有一魚池,一座精雅的小石橋跨越其上,兩端各有一石燈籠,幽幽的發(fā)出暈黃的光輝,一小片竹林,幾株精心修剪過的樹木點綴其中,優(yōu)雅得令人感到寂寞。榻榻米上放置著兩排矮桌,桌后是日本人獨創(chuàng)的無腿坐椅。在賓客的坐席后面,是一處日語稱之為“床間”的壁龕式空間,墻上掛有一幅中國式的山水畫掛軸,下面是一個造型別致的花瓶,數(shù)片長長的綠葉中映照著三兩枝白色的鮮花,疏淡有致,據(jù)說是遠州流(插花的流派之一)的作品。背靠“床間”的是正座。矮桌上已經(jīng)放置著稱之為“膳”的食盤。落座后依次上的料理大抵如上文所敘述的各色懷石料理的菜肴,這里不再贅述。所喝的日本酒是燙熱的,日語稱之為“熱燗”。端菜斟酒的,都為四十以上的中年婦女。當然也不盡然,有一次在京都的另一家料亭“土井”中進食時,有身著和服的年輕女子相伴,一問,是立命館大學的學生在此打工,薪酬不薄,兩小時后,女學生退去,五十多歲的婦女上場。不過無論是年輕還是半老,一近食桌便立即跪下來,想來也是,這么矮的食桌,不跪又如何上菜呢?這樣的排場和精致得不忍下箸的菜肴,想來價格必定高昂,但說實話,我等賓客并不覺得愜意,雙方正襟危坐,致詞,說些客套話,氣氛沉郁。料理程式化地一道道上來,主客小心翼翼地一道道吃完。熟識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可以對整個的氛圍和料理乃至器皿細加玩味,充分享受,但對一般的外國賓客,除了新奇外,恐怕不會有太愉悅的感覺。

        還有一次是在東京的椿山莊,白晝,書院式的屋宇正對著一泓池水,蒼苔斑駁、顏色暗黑的大石上,有瀑布緩緩流瀉下來,清越的水聲中流淌著古琴演奏的日本樂曲,環(huán)境醉人。那次吃的不是懷石料理,是“石燒”,即在燒熱的平滑的石塊上的烤牛肉,但服務生依然是紅顏半老的身穿和服的婦人,配菜也是日本菜肴。

        如今的懷石料理,也可以不是那么太沉重的。2015年8月初,有上海的朋友過來,請他們在京都四條大橋附近的先斗町上的一家京都料理店“多から”吃晚飯。這家(或這一類)料理屋在夏季的賣點就是“川床料理”。店家面臨京都最有風情的河流“鴨川”,臨河的店家每家每戶都在伸向河沿的空間搭出涼臺,有點像湘西鳳凰沱江邊的吊腳樓。鴨川的河水沒有沱江那么深湛,很多河段都是淺淺的,宛如寬廣而平坦的溪流,在北邊由加茂川和高野川兩條溪流交匯而成,流水淙淙,大抵都是清澈見底,給暑熱沉悶的京都帶來了一絲清涼,尤其是傍晚,夕陽漸漸沉入西端的山巒間,炎暑消去了白晝的威猛,河上吹來的晚風,令人心曠神怡?!岸啶椤痹谕黹g供應的是會席料理,寫作“會席”而不用“懷石”,也許是表示其“格”還沒有達到料亭的檔次吧。菜譜上有兩種規(guī)格,7500日元和12000日元,服務生抱歉地告知,那天晚上只有7500日元的,那也就隨緣吧?!按ù病钡捏巯?,也是榻榻米式,食客席地而坐,但是并無料亭的講究,與鄰座的矮桌之間,也無屏風相隔,餐具也非常一般。但是菜品相當好。夏季的日本,人們認為海里的當令食品,當推海鰻,河里的,當推香魚,那天,這兩樣都有了,海鰻是“吸物”,半碗清淡的莼菜湯內(nèi)放入一段菊花狀的海鰻。我們知道,海鰻多刺,中國東南沿海一帶,多用來清蒸,冬季則制成鰻魚鲞,都很鮮美。日本人則是將其肉質(zhì)最肥厚的部分,除去大骨,挑去魚刺,然后剁碎,做成菊花狀,這樣入口時,就沒有了骨鯁在喉的擔憂了。野生香魚的個體很小,最典型的做法是插上竹簽鹽烤,外表烤得有點焦黃色,放在一個狀如長瓦的陶器內(nèi),底下鋪墊的是箬葉,香魚上置放一片白白的藕片,色覺味覺都不錯。那天每人先要了一大杯生碑,然后飲冷酒,口中品味著美食,抬起頭來,則是鴨川兩岸古都的風景,河岸的建筑本身,并無特別可以圈點之處,好在建筑的高度都有嚴格的限制,舉目望去,就是籠罩在夏日暮色中的蒼翠的山巒,耳畔則傳來了淙淙的流水聲,要說沒有愜意的感覺,那恐怕是假的。

        在料亭和居酒屋之間,還有一種稱之為“小料理”或“割烹料理”的日本料理屋,在料理的制作上很有特色,環(huán)境也頗為雅致,餐桌有吧臺式的,廚房大都是開放式的,但完全是日本的傳統(tǒng)風格,燈籠式的照明,不施任何油漆的原木桌椅,滿屋子蕩漾著的是日本菜肴的氣味。這樣的店家,比料亭隨意,比居酒屋優(yōu)雅,資費也在兩者之間,大約每人5000—7000日元左右。一次與朋友一起觀賞京都“祗園祭”中7月24日的“還幸祭”,結束時已是晚上七點左右,于是就來到了“烏丸通”上的一家餐館,名曰“菜彩”,在一幢西式的大樓下,門面卻是純?nèi)蝗毡臼降?,供應的是“會席”,每套價格在3000—5000日元不等,就價格而言,而相當?shù)土摹N矣浀梦覀円闹皇?500日元的會席,豆腐衣料理非??煽?,一個用圓形茄子挖出內(nèi)囊后放入各色蔬果的菜肴也很讓我們驚喜,也有香魚,不過只是一條。吧臺式的坐席上坐了幾位日本客人,我們被安排在長方形的小桌上,感覺也很雅致,廚師就在吧臺內(nèi)烹制,屋內(nèi)低低地播放著古箏音樂,全然沒有喧嘩的聲響。那天沒有喝日本酒,涼涼的生碑,與日本料理似乎也挺般配,三個人都很開心。也許在這樣的店內(nèi)更能賞玩日本文化的情韻,更能體會日本料理的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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