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的三個特征

這次始發(fā)于美國現在已經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機，其嚴重程度為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所罕見。但正如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家所觀察到的，所有經濟危機都有三個基本特征。

首先，似乎所有企業(yè)家在同樣的時間犯了同樣的錯誤。企業(yè)家的主要職責是預測未來，并以此做出商業(yè)決策。預測是對未來市場前景的把握，判斷什么樣的投資和產品可以賺錢。利潤來自收入減去成本，所以企業(yè)家不僅要預測產品市場，而且要預測要素市場，包括資本市場的變化。對企業(yè)家來說，預測正確的幾率越大，存活下去的機會也就越大。反之，預測錯誤的幾率越大，存活下去的機會就越少。正常情況下，總是有些企業(yè)家預測成功，有些企業(yè)家預測失敗。平均而言，預測成功的人數多于預測失敗的人數，整個行業(yè)中約70%-80%的企業(yè)是能夠賺錢的。但在經濟危機發(fā)生時，情況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所有的企業(yè)家都預測錯誤，所以企業(yè)都在虧損。為什么幾乎所有的企業(yè)家都在同樣的時間犯同樣的錯誤?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思考。

其次，資本品工業(yè)比一般消費品工業(yè)具有更大的波動和減幅。一般的，在經濟周期中，在整個生產結構中，越靠上游的產品，也就是原材料，它的波動性就越大，中間品的波動次之，波動最小的則是最靠近消費品的產品。

從圖15.1我們可以看到，從2007年10月一直到2008年8月，我國輕工業(yè)的增長率(以增加值算)一直低于重工業(yè)。但從2008年9月開始，重工業(yè)的增長率開始低于輕工業(yè)。一般的，在經濟繁榮的時候，上游產業(yè)，或者說重工業(yè)有著更高的增長率。而在經濟衰退的時候，輕工業(yè)則有著相對較高的增長率(或相對較小的下降)。從中國的情況看，當工業(yè)增長率超過12%的時候，重工業(yè)的增長速度快于輕工業(yè)。而低于12%的時候，輕工業(yè)的增長速度則會快于重工業(yè)。危機的時候盡管兩者都在下降，但其下降的幅度不一樣。

從價格的角度來看，越靠近上游的產品價格波動越大(圖15.2)。原材料生產價格的波動幅度要大于一般的工業(yè)品，而一般的工業(yè)品又大于消費品價格的波動。在原材料工業(yè)中，采掘工業(yè)價格的波動最大。在經濟危機發(fā)生的時候，生產資料價格下跌的幅度遠大于生活資料，采掘工業(yè)價格下降最大。今年1-2月，我國采掘工業(yè)價格下滑的幅度已非常厲害，達到了百分之十幾。這對我們理解經濟周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它告訴我們，經濟危機更可能是過度投資導致的，而不是因為消費需求不足導致的。同時，經濟周期從一個產業(yè)到另一個產業(yè)的蔓延，中間有一個重要的時間過程。

圖15.1　中國工業(yè)增加值增長率

資料來源:國家統(tǒng)計局網站統(tǒng)計數據。

再次，在危機發(fā)生時，原有的資金突然不知所終，信貸資金減少，所有的企業(yè)都缺錢，所有的銀行都惜貸，這就好比原本儲水較多的水井在突然之間干涸了。這一情況是怎么發(fā)生的?

圖15.2　各種價格指數變化

資料來源:國家統(tǒng)計局《中國統(tǒng)計月報》;國家統(tǒng)計局網站。

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謬誤

在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家看來，要理解危機，必須對上述三個現象做出合理的解釋。但實際情況是，現在所有的政府宏觀經濟決策都建立在凱恩斯主義的分析框架基礎上，而這一框架在現實中存在著一些問題。

首先我們要明白，前面所說的波動并不是某一種產品的波動，而是幾乎所有市場同時波動，盡管幅度不同。什么因素可以導致這種普遍的波動，而不是單個產品或產業(yè)的波動呢?只能是貨幣的波動。任何經濟波動，或者說所有產品價格的同時上升或同時下降，都由貨幣造成。當然，對企業(yè)界人士來說，理解貨幣的真正含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即使在學界，對貨幣的定義也有著不同的意見。

其次，我們要把握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經濟是一個結構，一個價值鏈條，由不同的產業(yè)和產品構成，而不是單一的產品。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我們宏觀決策的問題所在?，F在，我們的宏觀決策都建立在凱恩斯理論的基礎上，而凱恩斯理論的一個基本假設是經濟是由單一的產品組成的，這個產品就是“GDP”。在凱恩斯經濟學的分析框架中，所謂的經濟循環(huán)，就是家庭提供生產要素，以工資、分紅的形式獲得收入(GDP)。企業(yè)進行生產，然后將“產品”(GDP)再賣給要素所有者，用于家庭消費，或進行投資。從需求的角度，GDP被分解為消費、投資加凈出口，即所謂的“三駕馬車”。按照這個理論，經濟蕭條是總需求不足導致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增加總需求。比如，在一個經濟中，第一年，消費60，投資35，凈出口5;第二年，投資減少了15，凈出口下降了5。凱恩斯主義認為，政府可以通過擴大內需，把國內消費由60增加到80，這個經濟馬上就恢復了。這是大錯特錯的。實際上GDP=消費+投資+凈出口，只是一個恒等式，而不是一個理論。第一個經濟和第二個經濟是完全不一樣的，盡管他們在總量上是相等的。居民增加消費，我們鋼材生產能力過剩的問題能解決嗎?水泥生產過剩的問題能解決嗎?無論是世界還是中國，現在面臨的都是結構的問題，而不是投資不夠了就增加消費，消費不夠了就想辦法出口的問題。這一問題的根源就在于缺乏對生產結構的真正理解。我們中國出口給外國人的東西，未必就是我們中國人能夠消費的東西。中國是生產假發(fā)最多的國家，可是有多少中國人能夠消耗這些假發(fā)呢?

凱恩斯經濟學理論為貿易保護主義提供了理論基礎。按照這一理論，如果一個國家的出口大于進口，有貿易盈余，國際貿易對GDP的貢獻就為正。如果進口大于出口，有貿易赤字，國際貿易對GDP的貢獻就為負。如果出口與進口相等，外貿對GDP的貢獻就等于0。所以，解決危機的辦法就是增加出口，減少進口。毫不奇怪，當凱恩斯主義經濟學主導經濟政策的時候，貿易保護主義就會盛行起來。

CPI是個很大的誤導

與把經濟當作單一的產品(GDP)相對應，凱恩斯主義經濟學把一般價格水平，特別是消費物價指數CPI當作判斷經濟是否過熱的主要指標，并以此制定宏觀經濟政策。貨幣主義經濟學也是如此。CPI價格指數，或者一般價格指數是否是判斷宏觀經濟的有效途徑呢?20世紀30年代的危機與這次危機有著共同點，那就是危機之前的價格基本穩(wěn)定，甚至還有通貨收縮(價格水平的下降)之嫌。但從奧地利學派的理論來講，我們根本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一般價格指數的穩(wěn)定上，而要考慮相對價格的變化，特別是利率和資本品價格的變化。因為在所有的價格中，只有相對價格才能傳導資源配置信號，絕對價格不能傳導資源配置信號。在奧地利學派看來，當經濟中發(fā)生大的技術進步導致生產率的提高時，一般價格水平應該有相應的下降才對。如果貨幣當局試圖維持價格水平的穩(wěn)定，實際上就可能將過多的貨幣注入經濟體，導致經濟的過度繁榮，危機就會在隨后出現。強調一般物價水平，或者CPI，對宏觀經濟政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誤導。格林斯潘的錯誤就在于把一般的價格水平當作判斷貨幣多少的依據。由于擔心通貨緊縮就大幅度降低利率，結果信貸擴張過快，導致了嚴重的經濟危機。我國宏觀政策思路的一個大轉變，就是不要再緊緊盯著CPI，而是轉向信貸、利率本身。

擔心通貨緊縮是政府采取擴張性貨幣政策的重要原因。從歷史上看，通縮和經濟蕭條沒有必然的聯系。從1873年到1896年，西方許多國家的價格水平年平均下降2%左右，但沒有帶來蕭條，相反，生產水平年平均增長了2%-3%。美國1870年到1879年這10年間，價格水平平均每年下降1.8%，但這10年是美國歷史上增長的黃金時期?，F在我們習慣了通貨膨脹，而不習慣于通縮，看到物價水平下降，我們就著急，就要注入貨幣，幫助它提起來。這是很危險的。

貨幣是非中性的

與此相關，我們還要明白一點，那就是貨幣是非中性的。在理論上，無論是貨幣主義還是凱恩斯主義，它們都認為從長期來看，貨幣是中性的。弗里德曼提出的概念，通俗的理解就是如果向市場多注入1倍的貨幣，所有物品的價格都會隨之上漲1倍。對此，奧地利學派持不同的觀點，他們認為貨幣是非中性的，貨幣的注入并不會引起所有物品價格的同步上漲。原因在于，貨幣的增加一定是從某個特殊行業(yè)或產品進入的，而不是所有產業(yè)或產品同時拿走同樣水平的貨幣。事實是，誰先獲得貨幣誰就能得到好處，誰后獲得貨幣誰就吃虧。因此，生產者先拿到貨幣與消費者先拿到貨幣的情況非常不一樣。從我們國家來講，國有企業(yè)先拿到貨幣和私有企業(yè)先拿到貨幣導致的產業(yè)結構就不一樣，對經濟的整體影響也不一樣。

具體來講，貨幣是通過相對價格的變化來體現其非中性的特點的。如果相對價格不變，所有的價格同升同降，資源的配置就不會發(fā)生變化。價格總水平的變化在很多情況下并不能反映現實資源配置的變化。真正的貨幣贏家是通過相對價格的影響，從而進行資源轉換。同時，市場是一個調整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按年度價格計算出來的總水平與按季度計算、按月計算的總水平是完全不一樣的。

貨幣的非中性意味著過多的貨幣會改變生產結構，進而引發(fā)經濟危機。

貨幣擴張如何導致經濟危機

要理解過多的貨幣如何導致經濟危機，就要理解生產結構是如何形成的。社會的總產品可以分為中間產品(資本品)和最終消費品?，F代社會的生產是一個迂回生產過程，中間品的生產是最終消費品生產的迂回，是未來消費品增加的源泉。給定技術和生產率的條件下，這兩大類產品之間的比例，從根本上說，是由人們現在消費與未來消費之間的偏好決定的。當擁有一定的個人收入時，人們就會將收入在消費和儲蓄之間——即現在消費和未來消費之間進行分配。這一分配非常重要，它決定我們經常說的貼現率，也就是自然利率。重視未來的人會將收入更多地留給未來，這就構成了投資資金的來源，決定了中間品的生產規(guī)模。如果人們不重視未來，只重視現在，那儲蓄將不復存在，投資也將無從談起。這一點也意味著，投資的目的是為了增加未來的消費，而不是為了增加當前的GDP?？上н@個基本的常識經常被政府決策者忘記，他們投資是為了生產當年的GDP，結果是大量無意義的投資。這也是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流毒。

在市場經濟中，儲蓄人與投資人通常并不是同一類人。特別是，儲蓄主要來自家庭，而投資決策是企業(yè)家做出的。那么，我們應該憑借什么實現儲蓄向投資的轉換并實現二者的平衡呢?貨幣(和信貸)。正是通過貨幣的轉移，社會實現了從儲蓄到實際投資的轉化。而貨幣在把儲蓄轉化為投資的過程中，必須通過一個重要的信號，那就是貨幣利率。這里我們也要理解貨幣利率和實際利率之間有著很大的區(qū)別。在政府壟斷貨幣的情況下，貨幣利率受政府控制，可以由政府改變。但真實利率，也就是我們所謂的自然利率，則是老百姓行為產生的結果?，F實中，如果貨幣利率與實際利率之間發(fā)生差異，經濟的誤導與扭曲就會發(fā)生。

貨幣利率是企業(yè)家制定投資決策時的一個重要因素，它不僅影響是否投資，而且影響投資規(guī)模的大小。一般來說，利率越低，投資的規(guī)模就越大。而貨幣利率的高低與貨幣的數量直接相關。事實上，當局要么通過擴大貨幣量來降低利率，要么通過降低利率來擴大貨幣規(guī)模。

企業(yè)家進行一項資本品的投資，要在幾年之后才會看到投資的效果，因此這里存在著很大的猜測空間。給定貨幣量不變，如果消費者的偏好發(fā)生了變化，愿意更多儲蓄，利率就會降低，而利率的降低會引起企業(yè)家加大對上游產業(yè)的投資，更多的資源流向上游產業(yè)，實現儲蓄到實際投資的轉化。因為越接近上游的產業(yè)，對利率的敏感度越高。按照奧地利學派的觀點，加大上游的投資就會使生產過程的鏈條拉長，這在本質上就會使得分工更細，未來的生產更有效率。在調整過程中，上游產品的價格上漲，下游產品的價格下降，經濟逐步達到新的均衡。由于上游投資的增加提高了消費品的生產效率，因此生產出更多的消費產品，對貨幣的交易需求增加。在貨幣總量不變的情況下，一般價格水平不僅不會上升，而且會有所下降，民眾的生活得到改善，危機不會發(fā)生。

現在我們來討論，如果居民的真實儲蓄沒有增加，政府人為降低利率和擴大貨幣供應時，經濟將如何作出反應。此時，可供投資的貨幣資金增加了，資金成本也更低，誘使企業(yè)家增加中間品的生產，擴大投資規(guī)模，開始建設新廠房、升級設備、進行原材料的開發(fā)。上游產業(yè)靠什么來吸引生產要素呢?還是靠價格。此時，原材料價格和資本品的價格上漲，土地價格和勞動力工資的上漲，吸引更多的生產要素轉入上游產業(yè)。比如網絡泡沫時期，眾多MBA畢業(yè)的學生成批地進入IT行業(yè)，原因是這個行業(yè)的相對價格有所提升，吸引力也隨之加大，結果導致整體工資水平的上升。這些行業(yè)的股票價格也會上漲，進一步誘使更多的資本投入這些行業(yè)。它會導致什么結果呢?人們的收入增加了，但真實的儲蓄并沒有增加，消費需求會增加，消費品價格隨之上升。這個時候，下游產業(yè)開始與上游爭奪資源和生產要素。因為消費品工業(yè)需求的旺盛，會促使工資的提升，以將上游的資源成功吸引過來，上游開始被擠壓。這時候利率也開始上升。這樣，對上游而言，原本認為有利可圖的投資變得無利可圖了，原來的投資在被證明是錯誤的情況下不得不停止，銀行貸款無法再收回來，資金普遍短缺，緊接著企業(yè)倒閉，失業(yè)人數增加，而這又必然導致收入的降低，并且這一效應最終又會轉移到下游消費品行業(yè)。全面危機爆發(fā)，所有的企業(yè)家都發(fā)現犯錯誤了!

危機發(fā)生后，如果沒有政府干預，調整將自發(fā)開始。雖然價格普遍下降，名義工資向下調整，但消費品價格相對上升，生產要素重新向消費品行業(yè)轉移，經濟逐步恢復到原來的均衡狀態(tài)。

為什么人為的繁榮不能持續(xù)

人們或許會問，政府為什么不能持續(xù)增加貨幣維持經濟的繁榮呢?在短期內，這一行為當然可行。但從長期看，持續(xù)增加貨幣會導致工資與其他生產要素的價格不斷往上漲，而一旦消費品價格普遍上漲之后，政府的注資行為就必須停下來。用寬松的貨幣政策解決危機的結果常常是積累更大的危機。用哈耶克的話說，政府注資救市就如同抓住老虎的尾巴，它的難處就在于如果放開，很可能成為老虎的美餐，但如果緊抓不放，跟著老虎跑，最后也有可能會被累死。政府一旦停止注資，蕭條很快就會出現。持續(xù)的注資，最后可能是整個貨幣體系的崩潰。

這次危機基本是這樣一種情況。世紀之交的網絡泡沫本身就是過多的信貸所致。網絡泡沫破滅后，正確的政策是讓經濟通過不大的衰退自然調整，然后恢復到正常狀態(tài)。但格林斯潘領導的美聯儲和布什政府不想讓經濟陷入衰退，就開始實現擴張性的貨幣政策，連續(xù)11次降低利率。2003年美聯儲的利率下降到1%，而實際利率已經為負。但到2004年下半年，問題就開始顯露出來，美聯儲開始提高利率，但危機已不可避免了。美聯儲和布什政府是為了避免一個相對溫和的經濟衰退而帶給我們一個大得多的衰退。政府處理這次金融危機的政策的后果也將是嚴重的!中國2009年“保八”的代價將在未來幾年顯現出來。我們必須做好迎接下次危機的準備。

總之，經濟衰退通常是人為繁榮的伴生物。由貨幣擴展導致的繁榮必然有衰退尾隨其后。這次金融危機的根源不是“too little”，而是“too much”:太多的信貸，太多的貨幣，太多的投資，太多的消費?，F在，平穩(wěn)已無法維持下去，停下已成必然，并且停下所帶來的問題已經全部顯現。

中國的角色

在這次危機的形成過程中，中國又扮演著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呢?美聯儲擴大貨幣，降低利率，因而創(chuàng)造出強勁的投資需求與消費需求，本來只具備100美元消費能力的人有了120美元的貨幣。這中間的差額誰來填補?中國?？蓡栴}是中國憑什么為它填補差額?這與我國的匯率制度有著非常大的關系。直觀地說，如果中國采取靈活的匯率制度，美國的擴張政策就會導致人民幣相對升值，美國進口產品的價格就會上升，而這就會更早地給美聯儲敲響警鐘，迫使它早日開始收縮貨幣，提高利率?？涩F實是，由于人民幣匯率固定不變，中國企業(yè)(包括在中國生產的外資企業(yè))總是以不變的價格向美國出口中國工人辛辛苦苦生產的產品，滿足美國人龐大的胃口，放開口子大量地接受外匯，然后再放貸給他們。這相當于美國人用打白條的方式買我們的產品，這些白條值多少錢最后由他們說了算。美國人需求過度，但價格不漲，利率不漲，我們是有責任的。我們誤導了他們。這就好比由于門開著，第一天小偷來家里偷了一件小東西，咱沒理會。第二天門還開著，小偷又進來偷點東西，咱依然不關心。第三天門繼續(xù)開著，小偷就進來偷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如果小偷最后被抓，那他的量刑就會非常重，可如果我們是在他第一次偷東西的時候發(fā)現并加以制止，那他可能關3個月后就會被放出來，可現在要判7年。

危機終于發(fā)生了。但由于對危機發(fā)生的原因認識不清，世界各國政府應對危機的措施，恰恰是這次危機產生的原因。好多國家不僅實行低利率，甚至變成了零利率和大規(guī)模的信貸擴張。我們中國當然也不例外，進行了世界貨幣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試驗。

正確的方式是發(fā)揮市場的自我調節(jié)能力，這其中會有痛苦，但相信很快會恢復?？晌覀儸F在是用貨幣灌水的方式掩蓋問題，而不是迫使企業(yè)進行結構調整。貨幣灌水會使結構問題越來越嚴重，而不是越來越輕。

特別值得指出的是，金融危機使得中國的出口受到很大影響，政府現在用大量的財政資金補貼出口。其實，政府應該做的是誘導企業(yè)轉型，開發(fā)國內市場。中國經濟過分依賴出口不是一件好事。持續(xù)的貿易盈余弊大利少。人民幣匯率低估等于用中國人的收入補貼美國人，出口產品等于是半賣半送。我認為，人民幣升值對中國的好處遠大于美國。人民幣升值有利于提高中國企業(yè)家開發(fā)國內市場的積極性，也能創(chuàng)造財富效應，縮小收入分配差距，增加消費需求。有人擔心人民幣升值會導致中國的外匯儲備損失，這是自欺欺人，與十幾年前擔心國有企業(yè)清除壞賬會導致資產損失的觀點類似。衡量國民財富的真實指標是我們的生產力，是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不是手里有多少別人開給我們的白條。

中國古話講，吃一塹長一智。我擔心的是，我們付出了代價，但智慧沒有增加!

【注釋】

[1]本文根據作者于2009年3月20日在“中國企業(yè)家論壇光華CEO圓桌論壇”上的主題演講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