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述阿爾都塞“同一性思維批判”的思想軌跡可以看出,阿爾都塞的理論是自毀性的,他在批判“同一性思維”的觀念表現(xiàn)中建構起了阿爾都塞式的理論,這種曾被人稱為“結構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建構同時也是解構,是不斷自我反思的過程。首先,阿爾都塞自始至終在其理論的內(nèi)部就潛藏著似火藥般的爆炸物:阿爾都塞在對意識形態(tài)進行毫不留情的批判的同時卻說意識形態(tài)是永存的,“阿爾都塞的基本方案就是建構一門避免意識形態(tài)染指的科學,但同時又暗示出,在科學王國中,被壓抑的意識形態(tài)的回歸,永遠都是可能的。所以科學的這一內(nèi)在沖突永遠是無法緩解的,科學需要促進,但它內(nèi)部又包含著非科學,包含著自身的絕跡,對自身的抹拭”[181]。阿爾都塞對此的解釋是:意識形態(tài)批判中的“意識形態(tài)”是一個意識形態(tài)的概念,因此要通過批判使之變成科學的東西;而“意識形態(tài)永存”中的“意識形態(tài)”是一個科學概念,是屬于上層建筑的科學概念。因此,二者是在不同的層次上說的。而正是這個“意識形態(tài)”的區(qū)分,讓我們對阿爾都塞思想的干預和劃界有了管窺一二。其次,就前后期思想的演變來說,阿爾都塞發(fā)生了從理論主義向?qū)嵺`的轉(zhuǎn)向,這個轉(zhuǎn)向以1968年五月運動[182]為契機,以1970年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學說的提出為代表開拓了研究社會現(xiàn)實的廣闊領域。其實這種轉(zhuǎn)向的發(fā)生首先是以阿爾都塞理論的自覺反思為先決條件的,因為阿爾都塞自己就說:“我在1967年就認識到,而最近又在《自我批評材料》里說明:我在1965年的作品(它們都已經(jīng)擺在諸位面前了)受到理論主義傾向的損害,同時由于賣弄結構主義術語而被迫做了那么一點點讓步?!?sup>[183]1973年阿爾都塞與約翰·劉易斯的論辯[184]表明阿爾都塞的哲學觀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哲學不再僅僅是理論實踐的理論,即在意識形態(tài)和科學之間劃清界限,而更為重要的是“哲學歸根到底是理論領域中的階級斗爭”[185]。之后1974年出版的《自我批評材料》[186]中,阿爾都塞明確承認與結構主義的調(diào)情超出了許可的范圍?!?980年8月,阿爾都塞向巴里巴爾坦承:‘我不會自殺,我將對付更糟的情況。我將毀滅我創(chuàng)造的一切,我為別人和為自己表現(xiàn)出來的一切?!?sup>[187]然而盡管如此,阿爾都塞所迸發(fā)出的思想的爆發(fā)力是強大的,他影響了整整一代人,“即使阿爾都塞把自己得以棲息的那個樹枝鋸斷了,他依然也會激發(fā)起馬克思主義思想恢復活力的那一瞬間,對于正在尋求徹底決裂的現(xiàn)代主義思潮進行鼓勵。那決裂既是理論性的、制度性的,也是政治性的?!?sup>[188]
阿爾都塞的思想是一個火藥索,在70年代引起了學術界的熱烈討論,其突出的代表是阿爾都塞與劉易斯的學術爭辯及其在學術界引發(fā)的爭鳴。這次爭辯的核心圍繞著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界定問題:科學主義的還是人道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在討論中,阿爾都塞的思想越辯越明,同時阿爾都塞也對自己思想的一些疏漏做了自我批評。針對人道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批評意見,阿爾都塞堅持科學主義的立場,同時也反思了前期的理論主義的錯誤。因此,根本的是,通過這場辯論,阿爾都塞不是回到對手的陣營中去了,而是在自己的陣營中生長出新的思想,開辟出了新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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