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病歷摘要
程某,女,29歲,2006年9月19日初診。
患者月經(jīng)周期紊亂2年余,表現(xiàn)為月經(jīng)量多、有血塊,經(jīng)期延長,1~2周不干凈。2005年10月產(chǎn)后出血加重,淋漓不斷,甚至屢月不止,時有血塊排出。曾經(jīng)多次到西醫(yī)院診治,婦科檢查無器質性病變。B超探查子宮內(nèi)膜增厚,子宮附件等未見器質性疾病。經(jīng)刮宮治療,首次效果較好。2006年3月再次出血不止,經(jīng)刮宮及口服止血藥治療,但效果不明顯。
初診時癥見患者面色萎白,精神不振,自訴頭暈時作,口干多飲,飲涼水為舒。腰酸腿軟,雙腿無力,手心灼熱,煩熱急躁,睡眠欠佳。小便黃,大便干結,3~4天一行。本次自6月開始出血,淋漓不斷至今,經(jīng)血色偏紅而質稍稠,有血塊及膜狀物排出,無明顯腹痛。舌苔黃厚膩、質紅,脈細數(shù)。證屬陰虛血熱出血,先予以清熱瀉火,健脾化瘀止血。
處方:炒蒼術、白術各10g,炒丹參、黨參各10g,法半夏10g,全瓜蔞15g,炒蒲黃15g,炒黃芩10g,茜草炭15g,馬鞭草10g,益母草15g,仙鶴草30g,大薊、小薊各10g,馬齒莧15g,生地黃10g,牡丹皮10g。7劑,每日1劑。
二診:2006年9月26日。藥后第三天出血停止,上述癥狀有明顯改善,口干、手心灼熱減輕,睡眠好轉,小便仍偏黃,大便2~3天一行,質轉軟。效不更方,繼守原法,加予健脾補腎治療。上方加梔子6g,地骨皮9g,炒川續(xù)斷10g,油當歸10g,白芍10g,茯苓10g。14劑,每日1劑。
三診:2006年10月10日。患者一般情況良好,無明顯不適,手心灼熱完全消失,但小便仍稍黃。10月1日月經(jīng)來潮,經(jīng)血色量均正常,無明顯血塊,無腹痛,8天干凈。予健脾補腎鞏固治療,以2006年9月19日方去馬鞭草、馬齒莧、大薊、小薊、茜草炭,加梔子6g,地骨皮9g,炒川續(xù)斷10g,油當歸10g,白術、白芍各10g,茯苓10g,菟絲子10g,女貞子10g。14劑,每日1劑。
2006年10月26日復診,患者無任何不適,面色精神轉佳,2006年10月10日原方再進14劑,以鞏固療效。
2.辨析
“功能失調(diào)性子宮出血”在中醫(yī)古籍中不見此稱,而對于此類出血的癥狀稱之為崩漏,崩與漏有出血量多少和病情緩急之別。經(jīng)血非時而下,或量多如注,勢若山崩,故謂之崩,即《諸病源候論》所說“忽然暴下,謂之崩中”;或量少淋漓不凈,狀若器漏,故謂之漏,即《諸病源候論》所說“非時而下,淋漓不斷,謂之漏下”。崩中漏下,互相關聯(lián),互相轉化,均屬于經(jīng)血非時而下的出血性病癥,合稱為崩漏。
崩漏的病因雖然有多種,總起來看,可以分成三種類型:一是血熱型;二是氣虛型;三是血瘀型。不過這三類又不是截然劃分的,僅是有多有少,有主有次,治療上仍應有所側重。病情在發(fā)展和療程中也應因時制宜。前人認為血熱是崩漏的重要因素?!陡登嘀髋啤ぱ馈分性疲骸皼_脈太熱而血即沸,血崩之為病,正沖脈之太熱也?!睕_脈為血海,實際即指子宮太熱而致迫血妄行。崩漏即西醫(yī)學所指的功能失調(diào)性子宮出血,簡稱功血,臨床一般分為無排卵型和排卵型兩大類,無排卵型較多見,占80%~90%,常發(fā)生在青春期和絕經(jīng)期,相當頑固。結合西醫(yī)學對功血的認識,周仲瑛教授認為,崩漏屬于經(jīng)血非時而下的出血性病癥,發(fā)病機制總屬氣火逆亂,血不循經(jīng),絡傷血溢。但氣有虛實,火有盛衰,實證為氣火亢盛,血熱妄行;虛證一為陰虛火旺,灼傷血絡,一為氣虛火衰,不能統(tǒng)攝。并且可以演變發(fā)展為從實轉虛,或夾雜并見。若離經(jīng)之血留滯體內(nèi)形成瘀血,可致出血不止。治療當以治血、治火、治氣為原則。根據(jù)具體病理表現(xiàn),采用各種相應治法。因出血一般以血熱妄行者為多,血熱由于火盛,故其基本大法臨床中一般以清熱瀉火、涼血止血為主。
本案體現(xiàn)了周仲瑛教授治療崩漏立足辨證,重視各類止血藥物的靈活應用,以清熱瀉火、涼血止血為主,同時有機結合補腎、健脾、化瘀、解郁等法的學術思想?;颊呖诟啥囡?,以飲涼水為舒,手心灼熱,煩熱急躁,小便黃,大便干結,經(jīng)血色偏紅而質稍稠,有血塊及膜狀物排出,舌苔黃厚膩、質紅,脈細數(shù)等癥表明患者陰虛血分有熱,根據(jù)“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的治療原則,在出血期以清熱瀉火、涼血止血為治療大法,佐以健脾化瘀止血,由于辨證準確,患者服藥3天后血止。二診加梔子、地骨皮合前方中丹參、法半夏、瓜蔞、蒲黃、黃芩、茜草炭、馬鞭草、益母草、仙鶴草、大薊、小薊、馬齒莧、生地黃、牡丹皮等進一步清熱瀉火、涼血化瘀止血以澄其源,并加用川續(xù)斷、當歸、白芍、茯苓等合前方中黨參、白術補肝腎、益陰血以復其舊。為防寒涼藥久用傷脾胃,于三診去馬鞭草、馬齒莧、大薊、小薊、茜草炭,更加菟絲子、女貞子以補肝腎、固沖任。
周仲瑛教授在臨床治療崩漏時特別強調(diào)以下幾點。
第一,由于崩漏的發(fā)病緩急不同,出血的新舊各異,因此,治療崩漏需要本著“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暴崩宜溫宜澀,久漏宜清宜通”的原則,靈活掌握塞流、澄源、復舊三法。
塞流,即是止血。這是治療血崩的緊急措施。暴崩之際,急當止血防脫。因氣血相依,互為關聯(lián),失血過多,氣無所依,必致浮散,導致氣隨血脫,故出血的同時,必佐固氣攝血,如獨參湯、生脈散。若出現(xiàn)四肢厥逆、脈微欲絕等證,須加附子、炙甘草、炮姜等,即使一般大出血者,亦需止血,以防止因出血過多而導致貧血加重。塞流屬于急則治標法。
澄源,即正本清源。辨證求因,審因論治,是治療崩漏的重要措施。對一般性的崩漏出血,或者血止以后,一定要根據(jù)不同的病因病機和主次證型進行辨證論治,臨床中一般常用清熱、補腎、健脾、化瘀、解郁等法以取得佳效。
復舊,即固本善后。崩漏之疾以月經(jīng)周期、月經(jīng)量的嚴重紊亂為發(fā)病特點,血止以后當以調(diào)理月經(jīng)周期為治本之法。調(diào)理月經(jīng)周期,必須重視腎,特別是腎陰癸水、肝脾氣血、心腦神明,不僅應使貧血得到糾正,而且要恢復正常的月經(jīng)周期。
治療崩漏三法又不可截然分割開來,塞流需澄源,澄源當固本,互相合參,因證而施,靈活運用。
第二,由于血證的發(fā)病機制總屬氣火逆亂,血不循經(jīng)而致絡傷血溢,為此,當以治血、治火、治氣為原則,根據(jù)具體病理表現(xiàn),靈活應用各類止血藥物,采用各種相應治法:一為治血,出血量多者,用收澀止血法;血熱妄行者,當予涼血止血法;離經(jīng)之血瘀滯體內(nèi)者,宜祛瘀止血法;血虛絡空,血不能藏者,需用養(yǎng)血止血法。二為治火,實火當用清熱瀉火法;虛火予滋陰降火法。三為治氣,氣實者當用清氣法、降氣法;氣虛者需用補氣法、溫氣法。因出血總以血熱妄行為多,血熱由于火盛,火降血自寧靜,血涼則自能歸經(jīng),故其基本大法應以清熱瀉火、涼血止血為主。
第三,崩漏的病機主要在于腎陰虛,但在崩漏病情發(fā)展過程中同時還要注意到心、肝、脾、胃的變化。臨床當中觀察,青春期中學生和圍絕經(jīng)期婦女,凡是心理緊張、心情煩躁、睡眠不佳者,其發(fā)生崩漏的比例不僅高,而且也較嚴重,說明心火、心神在本病中的重要性。其次是肝郁,肝體陰用陽,為陰中之陽臟,最易肝郁,肝郁之后得陰虛而易化火,因此郁火在本病中是常易見到的兼夾因素,尤其是在圍絕經(jīng)期崩漏中非常重要。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崩漏必耗氣血,營血既耗,氣分亦弱,自然影響脾胃,出現(xiàn)脾胃氣虛運化不良的狀態(tài)。脾胃者,不僅是氣血生化之源,而且又有統(tǒng)攝血液的功能,因此脾胃氣虛,雖然是崩漏出血的結果,但倒果為因,反過來又必然影響到子宮沖任的固藏與統(tǒng)攝血液,從而加劇出血。因此在治療中,尤其在出血控制后,在強調(diào)滋養(yǎng)腎陰癸水重要性的同時,還要調(diào)理脾胃與心肝,先天已衰需賴水谷以滋養(yǎng),而調(diào)理心肝者,在于穩(wěn)定心理,舒暢情懷,防其發(fā)作,以鞏固療效。
(周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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