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鍛煉,捕魚捉蛇
干校里同學(xué)都是“犯錯誤”被送來的,彼此彼此,互相同情,不用處處設(shè)防,心情比較舒暢。但我對“文革”還是無法理解,心里疙瘩解不開,不可能有真正的舒暢。想起中共成立以后,領(lǐng)導(dǎo)人幾次犯了大錯誤,走到亡黨的邊緣,終于能糾正,使革命繼續(xù)發(fā)展。不僅幾百萬黨員,特別是還有老一代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還有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帥們、將軍們和廣大指戰(zhàn)員們,會睜眼看著林彪、江青、康生和張春橋這伙大野心家、大陰謀家和那些跳梁小丑們橫行天下、喪失革命大業(yè)?
沒有徹底悲觀失望,沒有完全喪失信心,下決心鍛煉身體,以備日后能繼續(xù)為人民服務(wù)。當(dāng)年我剛滿50歲,身體還壯實。于是每日挑磚送糞,喂豬種菜,成天汗流浹背。湖南夏季酷熱,幸好村邊有條水渠,勞動后跳到渠中暢游,每日兩三次。有時,夜晚熱得睡不著,也跳進水渠游泳,不但洗掉身上污垢,忘掉眼前不愉快的時局,而且把心臟病洗掉,將折磨我多年的氣管炎治好了。
水渠中有很多小魚,大約是從大水庫流下來的。晚飯后或星期天到渠中游泳,常和小兒子拿著小眼粘網(wǎng),到渠里撈魚。“文革”開始批判,當(dāng)了一段閑人,不時跟著音樂家鄭律成去打漁,買了幾條大小眼的粘網(wǎng)。到湖南帶來了,正好派上用場。每次均能粘上一兩斤小魚,夜里在宿舍里炸魚,香溢四鄰,引起一些不怕粘邊的同學(xué)來宵夜。湖南的美酒常德大曲,兩元一瓶,物美價廉,屋中常備。干校領(lǐng)導(dǎo)公開說,干完活喝點酒,可以解乏。于是我的住處,每夜均有幾位來賓。有時,他們還帶花生米醬肉之類的下酒菜。我遵照自己規(guī)定,只是小酌,不許喝醉;只談身邊瑣事,不講國家大事,以免惹出麻煩。
有個星期天,正逢水庫放水,跑出不少大魚。幾個會水的同學(xué),拿我的大小粘網(wǎng),攔壩粘魚。一個上午,粘了十幾斤,送到伙房,晚飯?zhí)砹艘坏廊澆耍源髿g喜。
最開心的是和老學(xué)兄鄔強捉蛇。鄔強老家廣東英德,抗日戰(zhàn)爭時,參加曾生的東江游擊隊,后來成為珠江縱隊的副司令員,比我大幾歲。他是我們二連一位高齡學(xué)員,可身體健壯。我們每次挑磚下山,都是六七十斤一擔(dān),而且很少休息。比起那些從學(xué)校到部隊的年輕人,干得更歡。我們時常在下午游戲時間,一道在附近散步,尋找蛇的蹤跡。我從小見蛇就興奮,總想捉它。鄔強是老廣東,對蛇的見識比我高明。他說蛇是冷血動物,夏天怕熱,天天要去游水,來回順著田埂游動,走出一條路來。我們順著蛇跡找到蛇洞,然后挖掘捕捉,剝皮做蛇羹,煮而食之。
有個星期天,我們準(zhǔn)備挖掘住處后山坡一個蛇窟,好些同學(xué)跑去湊熱鬧,我和老鄔挖了一米多深,不見蛇影。挑了幾擔(dān)水灌進蛇洞,不見動靜,圍觀者七嘴八舌,紛紛離去。有位東北大漢,自告奮勇去挑水,倒進十幾擔(dān)水,仍然沒有動靜,留下的觀眾說是白費力氣,陸續(xù)走開。我也有點灰心,老鄔卻堅持說,這是一座古墓,一定有蛇。他跑到村里,挑來兩簸箕石灰,拌在兩桶水中,灌進洞穴里,一會兒水面開始冒泡,接著出現(xiàn)波紋起了水花,有條黑白相間一米長的銀環(huán)蛇,在水中翻滾。我心里興奮想捉它出來,考慮銀環(huán)是劇毒蛇,拿著事先準(zhǔn)備好的燒火鉗,夾住它的脖子拖出水坑,裝進鐵籠里。又過了一陣子,水面翻起浪花,有條兩米長酒盅粗的烏鞘蛇,在水中亂竄,大約眼睛被石灰水整瞎了。這條烏鞘蛇粗壯力氣大,用鐵鉗子夾不住,好在是條無毒蛇,只得跳進水坑捕捉。當(dāng)我用右手抓住它的脖子,它騰起身子,使勁纏住我的胳膊,我用力卡住蛇的七寸,終于把它拖出水坑。老鄔估計古墓中還有蛇,等了一陣子,天色已晚,只得收兵回營。
次日,我們燉了一鍋蛇羹。晚飯當(dāng)眾宣布,誰想嘗嘗蛇味,誰到二班舀一碗。干校學(xué)員大多是原四野的干部,東北人居多,見蛇害怕,結(jié)果各班只有一二位勇敢者來吃蛇羹。他們嘗到美味,當(dāng)了義務(wù)宣傳員,好些同學(xué)見了我們,問什么時候殺蛇,也想嘗一嘗。后來我和鄔強又抓了兩條蛇,一條劇毒的眼鏡蛇,一條無毒的菜花蛇。幾天后又從公路上撿了一條被汽車壓過還活著的金環(huán)蛇??紤]到許多同學(xué)想嘗鮮,三條蛇太少,于是我跑到收購站,買來一鐵籠八條蛇。湖南人喜歡吃狗肉,卻不吃蛇。地處山嶺丘陵,有各種各樣的蛇,不少捉蛇專業(yè)戶,鄉(xiāng)鎮(zhèn)設(shè)有收購站,供外貿(mào)出口港澳廣東。每斤只賣八毛錢。老鄔買來兩只老母雞,還想搞一只大公貓,燉一大鍋“龍虎鳳”,可惜搞不到公貓,甚感遺憾!
星期日清晨,我在宿舍門口的電線桿上,釘了兩顆大鐵釘,將無毒蛇一條條抓出來,蛇頭掛在鐵釘中間,用小刀在脖頸上割一下活活剝下蛇皮。對劇毒蛇卻不敢大意,先割下蛇頭再剝皮。許多同學(xué)過來看熱鬧,好幾個老廣東問我要蛇膽。我留下五個毒蛇膽,其余的全給索要的人。蛇渾身是寶,蛇肉清熱補身,蛇膽治咳哮喘,蛇油治無名腫毒,蛇皮、蛇肝亦可入藥。我在抗戰(zhàn)時,有次打日本鬼子,出了一身大汗,在山頭上赤膊吹風(fēng),得了氣管炎,十幾年治不好,每年冬天咳得令人討厭。殺蛇當(dāng)天生吞一個蛇膽,剩下的泡在酒中,每日吞食一個。想不到多年氣管炎,竟斷了根,幾十年來不再患。我在干校數(shù)年,把身上的老病都治好了,吃蛇膽以外,強勞動與游泳鍛煉恐怕是主要原因。
多年后,我將這段經(jīng)歷寫了一篇《見蛇歡》,文章發(fā)表在《海內(nèi)海外》2001年第七期上。
見蛇歡
蛇,北方叫長蟲,許多人覺得是可怕不祥的動物。有人見蛇驚,有人見蛇叫,有人見蛇遁,我卻見蛇歡。在山野間行走,總希望能見到蛇,好想方設(shè)法捉之、玩之、剝之、食之。新世紀(jì)第一年,正逢農(nóng)歷蛇年。蛇年新春,普天同慶,播放《金蛇狂舞》的樂曲,可見蛇非不祥之物。蛇吃老鼠,為民除害;它渾身是寶,既是美味佳肴,又可入藥治病,該說是益蟲。
蛇年談蛇,屢見報端,引起我心癢手癢,憶起生平與蛇有關(guān)的趣事、瑣事,不由提筆記下,以博一笑。
我乃閩南海隅一村野頑童,幼年喪母,父親遠(yuǎn)在南洋,祖母雙目失明,乏人管束,常與村中野孩子為伍,日間嬉戲打鬧,夜晚挑燈捉青蛙摸蛤蟆——又名蟑螆,非北方之癩蛤蟆也。
七八十年前,家鄉(xiāng)很多蛇。小時候出門上街,常見小路上草叢中有蛇游動。我見蛇就激動,必窮追活捉,抓住無毒小蛇,蓄在小竹籠中當(dāng)玩具。稍大的拎蛇尾旋轉(zhuǎn),轉(zhuǎn)一陣蛇骨直了,不會騰起蛇頭咬你。如遇毒蛇,得加小心,用棍子打它的七寸,或用腳踩蛇頭,然后捉之。有次追捉一條兩尺多長的草蛇,它鉆進蛇洞,我揪住尾巴不放,兩相拉鋸,竟把蛇尾扯斷。斷尾還在動,沒尾的蛇也能活下去。
村里一族叔名扶。喜作道人打扮,穿百衲衣,綰長發(fā),登芒鞋,大家叫他神扶。神扶養(yǎng)了兩條看家蛇,酒盅粗、四尺長。我常去他家逗蛇玩。有一天神扶的兒子把蛇放跑了,神扶大怒,抄起鋤頭追打,幸虧兒子跑得快,才沒挨鋤頭。但還是逃不掉一頓打。
幼年讀私塾,老師“三日打魚,兩天曬網(wǎng)”,同學(xué)們樂得偷閑玩耍。有次打架,一女同學(xué)告狀,挨塾師訓(xùn)斥,我記恨報復(fù),夜里將一條小蛇放進那女同學(xué)的抽屜里。次日上課,她打開抽屜,憋了一宿的小蛇,朝她身上沖來,嚇得她又哭又叫,課堂上亂成一團。
老師查出是我的惡作劇,罰我打掃教室一周,還抓住我的小手,用竹板子打,打得手心紅腫。我咬牙忍痛充好漢,不認(rèn)錯不求饒,板子越打越重,我感到鉆心疼,滾出眼淚,仍不吱聲。老師邊猛敲邊責(zé)問:“你干了壞事還逞強!”手心火辣辣,實在受不了,我哭著叫:“不敢了!再不敢了!”
有年父親回國休息。某日,放學(xué)回家,父親端了一碗湯要我吃,我看著碗里一段段的東西,父親說是烏鰻。烏鰻是補品,閩南人比作人參。我吃完又添一碗,味道鮮美,留下難忘的印象。幾天后,鄰人問我蛇好不好吃?我說沒吃過。他說前些天你阿爸買了一條大草蛇,我才知道那天吃的不是烏鰻,是父親怕我不敢吃蛇哄我的。
1932年去南洋謀生,在一家雜貨店當(dāng)學(xué)徒?;痖L(廚師)有日買回一條十幾斤重的錦蛇,養(yǎng)在鐵籠里。隔兩天投進一只小活雞,白日雞蛇和平共處,過了一宿,籠里只剩下腹部鼓起大包的錦蛇??磥硪归g把雞生吞了,可籠里不見雞毛骨頭。記得蛇羹味美,總想火長殺了能分一杯。不料店伙計吃蛇,竟沒讓我嘗嘗。火長說是大家攤錢買的,你沒出錢當(dāng)然不得食。
1937年回國參加抗日戰(zhàn)爭,接著是解放戰(zhàn)爭,北方鄉(xiāng)間很少見到蛇。建國后南下廣州,忙于工作,無暇問津。有次,澳門名人何賢的一位公子,在華僑大廈設(shè)宴,我忝陪末座。想不到竟是全蛇宴,且由名廚主理,蛇皮蛇肝全入菜,盤盤精美,大快朵頤,大飽口福,方知蛇竟能做出多樣美味的菜。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下放海南西瑁洲島。島上蛇很多,日間行走,常有蛇從腳邊穿過,夜晚出門,得帶上手電棍棒,好照亮地面打草驚蛇。眼鏡蛇和金銀環(huán)好對付,竹葉青最難防。此蛇喜盤在樹枝綠葉里,不小心攀樹會被咬傷。有個戰(zhàn)士夜間放哨,被竹葉青咬傷,胳膊腫得像小腿,幸虧搶救及時才脫險。
海南部隊傳說五指山有條巨蟒,身有水桶粗,口比斗還大,部隊修路進五指山,一戰(zhàn)士站崗,被巨蟒吞食。后來部隊用炸藥炸蛇洞,炸死的巨蟒腹中,竟有個鋼盔。我不相信這夸張的傳說,只向部隊講防蛇和急救的常識,卻不敢輕易去捉蛇,怕戰(zhàn)士們學(xué)我捉蛇被咬傷出事故。
只有一次,儲糧的坑道門內(nèi),有條眼鏡蛇擋道,炊事員跑來報告。我提著竹棍前去,有條大眼鏡蛇豎起上身,扁著腦袋,吐出信子,嘶嘶地吹氣。樣子十分怕人!幾個戰(zhàn)士在門口不敢靠近。我對他們說:眼鏡蛇劇毒,廣東人叫“飯鏟頭”,閩南人叫“飯匙槍”,它遇敵時總是扁著腦袋嘶嘶吹氣,人們也叫“吹風(fēng)蛇”。一般的蛇不吃蛇,可大的眼鏡王蛇卻能吃同類。別看它樣子很兇,卻不堪一擊。我走進坑道,舉起棍子朝對我吹氣的蛇頭一敲,它頓時暈了,想逃跑。我捉住蛇脖子,提到隊部門外剝皮,為防備萬一,先砍下蛇頭,蛇身還在地下游動。開腔取出肝膽和蛇油。蛇膽能明目祛咳、治關(guān)節(jié)炎,蛇油可治無名腫毒,蛇肝長條形,比豬肝好吃。
有個廣東戰(zhàn)士說患?xì)夤苎?,向我要蛇膽,我倒了半?a href="http://123shoppingwar.com/lilun/52711.html" target="_blank" class="keywordlink">黃酒,叫他乘熱吞下。他怕苦,我告訴他蛇膽是甜的,似仁丹味道。
和蛇打交道最多是十年浩劫發(fā)配湖南,入省軍區(qū)“五七”干校。干校在攸縣網(wǎng)嶺,羅霄山脈東側(cè)。同在二連的學(xué)兄鄔強同志,原珠江縱隊副司令員。對蛇的見識比我在行。我倆經(jīng)常黃昏前在田野散步,尋找蛇的蹤跡。當(dāng)時正是林彪在外蒙古折戟沉沙,消息尚未公布。鄔老兄邊走邊自言自語:“蛇走一條路,賊去有風(fēng)聲?!蔽覀兌际鞘芰直牒徒嗥群?,一公一母兩毒蛇死了一條,內(nèi)心暗喜。他說蛇是冷血動物,夏天怕熱,每天都要去水中洗澡,田埂上留下游動的痕跡,順路可找到蛇洞。
星期日上午,我和鄔強挑著水桶,帶著镢頭鐵鍬,到住地后坡挖蛇洞。挖了兩尺多深不見蛇影,灌了兩擔(dān)水仍不出來。圍著看熱鬧的有說白費力氣,有諷譏瞎鼓搗。鄔強斷定洞里有蛇,而且不止一條。有位身強力壯的同學(xué),自告奮勇挑了十幾擔(dān)水灌下去,只見水面冒泡,不見蛇的征兆,我猜這是座深深的古墓。老鄒不肯罷休,找來一簸箕石灰,拌在水里倒進洞中。這下可好了!只見坑水翻滾,一條兩尺多長的銀環(huán)蛇浮出水面亂竄。大概眼睛被石灰整瞎了。我見過小銀環(huán)蛇,出殼時像條蚯蚓,每年蛻皮長一點。這是條多年的老蛇,力氣大毒性強,赤手抓它有危險。我用帶來的燒火鉗子,夾住蛇頭拖出水,裝進鐵籠里。不一會兒,墳坑中水花翻騰,一條大蛇沖出水面,是條兩米長的烏鞘蛇。這蛇無毒,我伸手抓住蛇脖子拖上來。它用身子纏住我的胳膊,越勒越緊。我的力氣比它大,終于把它制服了。估計墳洞里還有蛇,可惜天黑了,只得收兵回營。
干校的學(xué)員,多數(shù)是四野的軍官,北方人,怕蛇。我和老鄔異想天開,想讓大家嘗嘗蛇味,第二天買了兩只雞和兩條老蛇燉了大半天。去骨頭加佐料和清粉,不亞于廣州“蛇王滿”老店的蛇羹。
下午開飯,我們宣布有一鍋美味蛇羹,歡迎大家品嘗。二連百十口人,只有十幾個去舀了一碗。吃過的人宣傳好吃,許多同學(xué)預(yù)約,下次殺蛇一定要嘗嘗。
在那風(fēng)雨如磐的年月,大家被壓得透不過氣,捉蛇殺蛇是一大樂趣。過一星期我們又捉了一條大菜花蛇,還在公路上撿到被汽車軋傷的金環(huán)蛇,考慮到想嘗蛇羹的人多了,兩條蛇太少,我跑到網(wǎng)嶺收購站,買了一籠蛇,兩條眼鏡蛇、一條“烙鐵頭”(蝰蛇)、一條銀環(huán)、四條無毒蛇?!袄予F頭”是劇毒蛇,據(jù)說只產(chǎn)在中國,外貿(mào)禁止出口。
湖南山林多,本地人不吃蛇,省進出口公司在各縣城鎮(zhèn)設(shè)收購站。有捉蛇為生的專業(yè)戶,當(dāng)年蛇很便宜,每斤才八毛錢。
老鄔趕場買了一只大公雞,兩只老母雞,沒法搞到公貓。否則可來鍋“龍虎鳳”,老鄔感到遺憾。
星期天清晨殺蛇,來了許多看熱鬧的同學(xué),幾個向我要蛇膽,只給了他們?nèi)齻€,剩下的泡在白酒里自用。抗日戰(zhàn)爭在山東,一次打完鬼子渾身大汗,赤著膀子在山頭上吹風(fēng)貪涼得了氣管炎,每年冬季咳嗽不斷。二十多年治不好。這次殺蛇,每日生吞一個蛇膽,只吃了五天,居然把頑疾老病根除了。
林彪摔死后,省軍區(qū)和省委借調(diào)我去搞創(chuàng)作。我有機會跑遍湘西十縣,上大山下天坑,游洞庭湖。湘西蛇特多,“烙鐵頭”是這里的特產(chǎn)。時常遇到一些蘇州販子,拿著麻袋收購蛇,做成蛇干帶回去賣給藥店。
有次探天坑,乘吉普車回吉首途中,公路上橫穿一條大菜花蛇。我叫司機停車,下車追捉。蛇爬上路邊石壁,我抓著蛇尾揪下來,捉住它的脖子,蛇彎下頭來硬是咬了我一口。此蛇無毒,盡管手背有點疼,我緊卡住蛇脖子,它又施出一招,放出腥臭屎尿。我不放松,用繩子將它拴在車上,帶回招待所飽餐一頓。
在賀龍元帥老家桑植縣,頭一次看到許多蛇卵。蛇卵與鳥蛋不同,是軟殼,像塑料做的,很想帶幾個回長沙,又怕孵出小蛇嚇了旁人。在湖南十年,每次回北京,都想帶幾條蛇,可惜買不到合適的籠子,又怕上火車被查出來,總感到遺憾!
大概受我的影響,兒女們都不怕蛇。1952年在廣州珠江游泳,水面上游來一條水蛇,嚇跑許多游泳人。我知道此蛇無毒,游過去將它拉住,回家時綁在自行車后衣架下面,上面坐著六歲的小女兒。我問她怕不怕?回答不怕。問她敢不敢吃?回答爸爸吃我就吃。1963年我家從東單搬到廣渠門外垂楊柳。那時候勁松一帶,到處是田野山坡,水坑小溝墳?zāi)?。有次我出差返家,發(fā)現(xiàn)兒子房中抽屜里有許多小蛇皮。原來是兩個小兒子,在一間破屋中找到冬眠的蛇巢,帶回家里剝了皮。城里許多人家愛養(yǎng)寵物,貓呀狗呀的。我要是養(yǎng)寵物,一定養(yǎng)兩條看家蛇,當(dāng)然這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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