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迷信與宗教

如果對上帝置評不當，倒不如不加置評，否則，既不信神，也侮辱了神，而迷信又是上帝所不能容忍的事。布魯塔契對這個道理說得好，他說：“我不反對有人說這世上沒有布魯塔契這個人，卻不愿有人像詩人般說布魯塔契這個人像農(nóng)神似的，把他們出生的孩子吃掉了。”越是對神多加侮辱，對人就多一分危險。無神論并不干涉人們重視理性、哲學、法律、名譽以及對自然的愛憎。即使沒有宗教，這些也還可以作為表面道德的指針。然而，迷信卻摧毀了這些，以致在人們的心里建立起專橫的意識。

無神論對國家的安寧并無大害，無神論者僅對現(xiàn)世的利益過于重視，而對來生的事不去作高遠的設想，所以他們對自身要作周全的防備。歷史上傾向于無神論的時代，如奧古斯都大帝的時代，無不是太平盛世?？墒?，迷信卻帶給國家許多擾亂不安的局面，而且會有一種新的推動力，把原有政府的權力奪去。平民是最迷信的，智者如果迷信，也會跟著愚者走。他們總是把理論與事實本末倒置。中世紀時在特里恩特一帶盛行煩瑣學派，有些教士對這一學說的盛行說了些很有分量的話。這些教士說，煩瑣學派如天文學者，明知宇宙之間沒有什么周轉(zhuǎn)、側(cè)心圓和天軌之類的東西，卻無中生有地拿這些說法來解釋宇宙現(xiàn)象。同樣地，煩瑣學派也愛杜撰一些微妙而復雜的原理、原則來解釋教會的各種措施。發(fā)生迷信的原因很多：一是從身體方面而言，眼睛看到了令人喜悅的儀式或祭典；二是從表面的禮儀而言，有虛浮鋪張的禮儀令人目眩；三是從傳統(tǒng)方面而言，人們過于尊重傳統(tǒng)，以致教堂中充滿了傳統(tǒng)的惡習；四是從教士而言，教士為達私欲，而施展陰謀詭計；五是從為善心理而言，由于過分偏重這種心理，而產(chǎn)生了各種奇異的思想；六是從宿命而言，凡人都想解釋天意，以致他們的想象發(fā)生了混亂；最后是從野蠻時代來看，特別是在天災人禍的時候，人們更容易產(chǎn)生迷信。

毫不隱諱地說迷信是一種畸形的現(xiàn)象。如果拿迷信與宗教相比，迷信簡直是不倫不類。對健康有益的鮮肉也會腐敗生蛆，正當?shù)膬x式也會退化或腐化成為繁文縟節(jié)。有時，當我們過分想排除迷信時，結(jié)果卻反而走向迷信的路途。因此我們得注意防備，別為了想要把壞的過濾掉，便連同好的也一起過濾掉了。過濾不得當就會發(fā)生這種現(xiàn)象。當無知的人成為改革派時，便常會發(fā)生這種現(xiàn)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