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jié)　凝練雋永的英語辭格

在英語中通常將某一屬性的修飾語用來修飾、限定與其所表示的性質與功能根本不相關聯的名詞上。這種巧妙出奇的搭配現象就構成了“轉移修飾”(transferred modification)，被轉移位置的修飾語叫做transferred epithet，漢語譯為“轉移描述詞、轉類形容詞”，也可稱為轉移修飾語。這一特殊修辭手法可稱為移位修辭法、移置修辭法、修飾轉換法或換置法等。H．W．Fowler在《A Dictionary of Modern English Usage》一書中也曾談到修飾語的移置現象。他指出：“在一個句子中，兩個詞語的自然關系可以被倒置，尤其是一個修飾語從一組名詞的一個較自然的部位移置到不太自然的部位上?！崩纾?/p>

①America has shown us too many desperately worried exec

utives dropping into early graves．

(J．B．Priesttley：The Future of the English)

在美國，有多少走投無路的經理過早跌進了墳墓。

句中early grave顯然是不合常規(guī)的搭配，其含義是dropping early into their graves，恰恰是這別具一格的搭配，冷酷而傳神地描述了資本主義社會激烈競爭下的殘酷現實。

移位修辭法立意新穎，生動形象。表面看來，似乎“張冠李戴”，貌似不合情理，實則“移花接木”，寓意深刻，耐人尋味，它與漢語中的辭格“移就”頗為相似。例如：

②凌人古受氏，吳世夸雄姿。寂寞富春水，灰氣方在斯。

柳宗元《哭連州凌員司馬》

③明日重尋石頭路，醉鞍誰與共聯翩。

陸游《過采石有感》

例②中寂寞的是人，現移屬于富春水；例③中醉的是放翁，今移屬于鞍，都是移就辭格的修辭。

移位辭格，由于不如另幾種修辭手法使用得廣泛，因而一般的修辭書極少提及；然而由于其獨特之處，在理解方面頗費猜度。

一、內容分類

轉移修飾語多為形容詞，不僅包括一般性形容詞，而且還包括分詞形容詞和復合形容詞。而非短語或從句修飾語，故將這類修飾語稱為轉類形容詞。就其內容而言，大致可分為以下幾類：

1．將說明人的修飾語移來修飾事物或現象

這一表現形式具有擬人(personification)的特點。將本來應該修飾人的修飾語轉來修飾非生命的物，也就是賦予了物以人的特點和能力。通常是將一些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表示人的性質、特征的形容詞用來修飾與主語有關的具體事物、抽象事物或概念。這些中心名詞通常是由人發(fā)出的動作、狀態(tài)、行為、表情或者與人有關系的時間、地點、人體部位等與人相關聯的名詞。例如：

④Pug observed that not one of them was shooting this crippled walk．

(The Winds of War)

帕克注意到沒有一位記者把這位跛足者行走的重要場面攝進入鏡頭。

⑤Franklin Roosevelt Listened with bright-eyed smiling attention．

(The Winds of War)

弗蘭克林·羅斯福面帶微笑，目光炯炯，在聚精會神地聽著。

⑥The clerk made a paralytic attempt to stand at attention．

文書笨手笨腳地設法立正站著。

⑦She passed a dreary thoughtful day．

她在憂郁和沉思中度過了一天。

⑧That murderer has been put into the condemned cell．

那個殺人犯已被投進了死牢。

⑨He was impressed deeply with the passionate throat of a young girl．

他對年輕姑娘富有深情的嗓子印象極深。

例④中的crippled指Roosevelt，這里移來修飾表示動作的名詞walk，可解釋為：was taking photos of this walk with a cripple way。例⑤中的bright-eyed和smiling均用于描繪人的表情，此處移來表示狀態(tài)的名詞attention，可理解為with bright eyes and a smiling face。例⑥中應該修飾人的形容詞paralytic被用來修飾表示人的行為的名詞attempt似可理解為an attempt to stand at attention paralytically。例⑦中將描繪主語she狀態(tài)的修飾語移來修飾表示時間的名詞day，這句可改寫成：She passed a day drearily，and thoughtfully。例⑧中將說明人的condemned移來修飾表示地點的名詞cell可理解為cell for prisoners who have been sentences to death．例⑨中將表示人的感情的形容詞passionate來修飾表示人的器官部位名詞throat，可理解為with the throat of a passionate young girl．

2．說明甲事物的修飾語移用于乙事物或另一概念

這一表現形式具有比喻的特點。既然是比喻，就可以知道，修飾語和被修飾語之間的關系是一種相似的關系，也就是把原來甲物的特點賦予了乙物，把乙物比作了甲物。通常是將說明具體事物的修飾語用來說明抽象事物；將說明抽象概念的修飾語移來說明具體事物；將說明具體事物的修飾語移來修飾另一具體事物。例如：

⑩Now o'er the one half—world．

Nature seems dead，and wicked

dreams abuse

The curtained sleep．

(Shakespeare)

現在在半個地球上，生命似乎已經死滅，該詛咒的噩夢正蹂躪著帳幕里面的好睡。(曹未風譯)

They had to bear the pitiless wind at night．

Mark Twain had to leave the city because of the scathing columns he wrote．

馬克·吐溫寫了一些尖銳而辛辣的專欄文章，所以他不得不離開那個城市。

例⑩中的curtained?？尚揎椌唧w事物，譬如curtained table，此處轉用來修飾抽象事物sleep。例用于抽象事物的pitiless轉用描繪具體的wind。例中的scathing指火“灼傷人的”，卻移來修飾具體事物column。

3．說明事物的修飾語移用于人

例如：

He is not an easy writer．

他不是一位作品很難讀懂的作家。

用于修飾writer，easy writer等于a writer whose books are easy to read．

4．說明動物的修飾語用來說明事物

如：

The American society saw a gnawing poetry during the year of the Great Depression．

在大蕭條年代，美國社會充斥著令人苦惱的貧困。

上述分析表明，移位修辭法是一種迂回間接的修辭手法，同時也是一種語義嫁接，并依據合理的比擬聯想而形成，擬物為人，化具體為抽象，化抽象為具體。

二、語義修飾關系

移位修辭法是詞語搭配的一種變異形式。由于轉換修飾語的位置，讓它去修飾本不應該被它修飾的詞，所以這種名詞的修飾語從表層結構看似乎是修飾跟在后面的名詞，然而在深層結構上卻是修飾另外的東西。因此，要想正確理解與翻譯移位修辭格，首先要擺脫語法結構上的修飾關系，努力找出它們在句中語義上的修飾關系。

1．用來修飾甲名詞的修飾語在語義上實為修飾乙名詞

例如：

There was a cold bitter taste in the air，and the newlighted lamps looked sad．

寒冷的空氣中，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初亮的街燈凄凄慘慘。

The palms that still stood made a green roof，covered on the underside with a quivering tangle of reflections from the lagoon．

(Mastering Modern English)

例中cold實為修飾air，本應是a bitter taste in the cold air。例中quivering實為reflections的修飾語。整個詞組可譯為“一簇隨波飄動的映照”。實際上可看成是修飾某個名詞的修飾語被移置到“修飾”前面另一個名詞的位置上的結果。

2．修飾某一名詞的修飾語在語義上實為句中某動詞的修飾語，起著副詞或狀語作用

例如：

The ploughman homeward plods his weary way．(Thomas Gray)

莊稼漢跨著緩慢、疲乏的步子朝家走去。

They prolonged the clasp for the photographers，exchanging smiling words．

(Herman Work：The Winds of War)

他們握手時邊笑邊談，以此延長握手時間，好讓攝影師們進行拍照。

Darrow had whispered throwing a reassuring arm round my shoulder as we were waiting for the court to open．

(John Scopes：The Trial That Rock the World)

我們等待開庭的時候，達羅對我小聲說并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叫我放心。

例中的weary實為動詞plod的修飾語，此句可理解為．．．plods his way weari1y。例中的exchanging smiling words的深層意義為exchanging words in a smiling way。例中的throwing a reassuring arm round my shoulder相當于throwing an arm round my shoulder in order to reassure me。又如上述例⑥和例⑦中的轉移修飾語都可改寫為副詞作狀語。盡此，英語中有些形容詞作轉移修飾語是由深層結構中相應的副詞轉化而來的，也可看做是原來修飾動詞的狀語改成形容詞來作名詞的移位修飾語。

3．某名詞的修飾語在語義上實為句中某個人物的修飾語，表示其特征、狀態(tài)等。這個人物可以是主語或賓語

例如：

After an unthinking moment，I put my pen into my mouth．

想了一會想不出什么來，我就把筆咬在口中。

He behaved with guilty caution and rather enjoyed stealing a march on Doctor Ed．

他的一舉一動小心謹慎，內心雖然有些內疚，但為能偷偷地搶在埃德大夫之前倒頗為得意。

An awed hush fell upon the by-standers．

(The Great Gatsby)

例中的unthinking在語義上實為句中“I”的描述語。例中guilty用來描述主語“He”的心理狀態(tài)。例中awed實為修飾介詞賓語“by-standers”。

4．用介詞of銜接的兩個名詞，即“名詞+of+名詞”結構

從結構上看是介詞短語修飾前者，而從語義上看則是前者修飾后者，兩者似乎顛倒了位置。例如：

A rain of bullets came from up the gully among rocks along the sides．

雨點般的子彈從峽谷上方兩側的巖石間發(fā)射出來。

I met that fool of policeman in the street．

我在街上碰到那個傻瓜似的警察。

例中的a rain of bullets可解釋為a rain-like bullets。例中的that fool of policeman可釋義為that foolish police-man或that policeman who looked like a fool。

5．修飾語與中心詞不論在表層結構上還是在深層結構上都是前者修飾后者

由于詞義的引申，使得本來不能搭配的結構具有一種字面以外的聯想意義。詞義的引申通常表現在轉移修飾語。例如：

He crashed down on a protesting chair．

他一屁股坐下來，椅子嘎吱嘎吱地響著，好像是在提抗議似的。

Darrown walked slowly round the baking court．

達羅繞著那氣氛緊張、異常悶熱的法庭悠悠地踱來踱去。

例中的protesting本義為“抗議的”，卻引申為“嘎吱嘎吱地響著”。例中的baking指烤面包，可以聯想到烤面包時情景，故引申為“氣氛緊張、異常悶熱的”。又如上述例中，columns(專欄文章)不會也不能scathe(灼傷)人，只有fire才具有這種性能。因此scathing在句中的意思顯然是轉換了，故引申為“尖銳而辛辣”。

三、邏輯關系

從表層結構來看，轉移修飾語與中心詞在語法上具有直接修飾與說明的關系。而從深層結構看，它們似乎還具有如下幾種內在聯系。

1．因果關系

有兩種：一是前因后果，即修飾語是造成被修飾語所指的原因；二是前果后因，即被修飾語往往是導致修飾語所表示情況的原因。各舉一例如下：

He answered with delighted smile．

The young man was holding a murderous knife．

例中，delighted是smile的原因，delighted smile可釋義為the person who is so delighted as to smile。例中，knife表示原因，murderous是結果；正是knife才造成了murder，murderous knife故可解釋為knife which results in murder。

2．方式關系

即修飾語是表示被修飾語所表示的動作、行為及表情發(fā)生存在的方式或者伴隨情況。例如：

The sailors swarmed into a laughing and cheering ring a

round the two men．

(Herman Work：The Winds of War)

水手們歡歡樂樂，蜂擁而至，把這兩個人圍了起來。

例中的laughing and cheering實際上是修飾主語sailors，這里被轉用來修飾表現人存在的狀態(tài)的名詞ring；因此，laughing and cheering是表示ring這個狀態(tài)存在的方式。此句可理解為： The sailors，laughing and cheering，surrounded the two men in a ring，又如上述例④中的cripple是表示walk這個動作發(fā)生的方式，故可解釋成was taking photos of this walk with a cripple way。再如上述例⑥中的paralytic表示attempt這個行為存在的方式，故可理解為an attempt to stand at attention in the paralytic manner。

3．范圍關系

即被修飾語是表示修飾語所表現狀態(tài)的時間或地點范圍。例如：

We spent sleepless nights on a project．

在這個工程上我們度過了好幾個不眠之夜。

He is now again seated in his usual，sleepy corner．

他今天又坐到那個容易使他睡覺的角落里去了。

例的nights是表示sleepless這個狀態(tài)的時間范圍，此句等于nights when we didn't sleep on a project。例中的corner是表示sleepy這個狀態(tài)的地點范圍，此句可解釋為his corner where he can go to sleep or doze off。

4．并列關系

即修飾語與被修飾語在內容上是平行的，沒有相互制約的關系。如：

“What are you worried about?”Dobbs asked with offended innocence．

But Arthur listened with devout admiration．

但阿瑟卻懷著虔誠、欽佩的心情傾聽著。

例中的offended innocence表示一種并列關系，不是因為innocence而offended，也不是因為offended而innocence，而是兩者同時并存，故譯成“氣惱而單純”。例中的devout admiration也屬并列關系，這組短語可解釋成a feeling both devoutness and admiration，故不宜譯為“虔誠的敬佩”。

5．轉折關系

即修飾詞語與被修飾詞語之間存在著一種內在的轉折關系。例如：

It would be romantic cruelty to think so．

這樣想雖然浪漫，但卻有些無情。

四、奇特修辭色彩

移位修辭格不僅可以表達句子主體的強烈感，渲染氣氛，而且還可以使文體更加生動活潑。它的獨特之處就在于利用移位構成一種巧妙出奇的搭配，從而給人們以豐富的聯想。

1．使物或人的行為帶上人的感情色彩，產生移情的美學效應

例如：

Instantly from the dark holes all round，there was a frenzied，rush of Jews．

(George Orwell：Marrackech)

霎時間，一大群猶太人從四面八方的黑洞里發(fā)瘋似的沖了出來。

例中的frenzied本是指人熱切激動的心情，轉移用到rush前，便把一群貧困的猶太人爭先恐后地沖上來討煙的狂熱情景描繪得活靈活現。又如上述例⑨將passionate移置到throat前，便產生一種將人的感情移置到物的效果，語言生動形象，逼真?zhèn)魃?。尤其是上述?img class="row1" src="http://image.guayunfan.com/attached/image/20200202/115012/5666c92d498ed8a429464973.jpg" alt="img186">，本應是sailors在歡呼雀躍，卻將兩個修飾語移來修飾ring，使得水兵們見到羅斯福和丘吉爾時興奮喜悅的心情躍然紙上。

2．使人產生形象聯想，具有情景交融的表達效果

例如：

I enjoy the clean voluptuousness of the warm breeze on my skin and cool support of the water．

(V.Sackville West：No Signposts in the Sea)

我享受著暖風吹在皮膚上的清爽快感以及池水的涼爽漂浮感。

Left with a procession of hired girls，I felt the loneliness of the big old house．每當與家中女仆為伴時，我就感到空守這棟寬敞舊房子的寂寞。

例，把cool用來修飾support，不僅可點出水之涼快，又隱約點出了浮在水上的人的一種涼爽的感覺。于是，那種躺在水面上、享受暖風涼水的超凡脫塵之態(tài)便展現出來。例不是房子寂寞，而是“我”寂寞；但用loneliness去修飾house，一方面寫出了房子寂靜無聲、了無生氣的狀態(tài)；另一方面也寫出了感受者“我”的百無聊賴的孤獨情景。倘若將后半句寫成“and in the big old house，I felt lonely，”其表達效果則大為遜色了。

3．使相互關聯的兩個事物更密切地融為一體，使之富有神韻

例如：

The sky a tender pallet of pink and blue．

(No Signposts in the Sea)

天空成了一塊粉紅色和藍色的柔和調色板。

Gray peace pervaded the wilderness-ringed Argentina Bay in Newfound land，where the American ships anchored to await the arrival or Winston Churchill．Haze and mist blended all into gray；gray water，gray sky，gray hills with a tint of green．

(The Winds of War)

灰色的寧靜籠罩著四周一片荒涼的紐芬蘭阿根夏灣，美國艦艇停泊在這兒，等候溫斯頓·丘吉爾的到來，薄霧和陰暗把一切都融成了一片灰色：灰色的海水，灰色的天空，還有帶著一抹淡綠的灰色山岡。

例將描述顏色的tender移來描述pallet the sky，使晚霞顯得更加柔美瑰麗，并與人物逍遙自在的心情相吻合。例中，薄霧和陰霾不僅把可視的一切都染成了灰色，連寧靜的氛圍、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灰蒙蒙的了，既耐人尋味，別具一格，又合情合理，由此可以想像海灣清晨那個灰色的世界。

4．平衡結構，著墨經濟，善于用簡潔、明快的文字表達微妙、復雜的感情

例如：

Form underneath her wide-brimmed straw hat，her face，so fair and beautifully strong with its expression of cool independence，kept turning up to him and sometimes smiled at what he said．

帶著冷冷的獨立無依的表情，她那張姣好健康的臉不時從寬邊草帽下抬起來看著他，有時還對他的話付之一笑。

這兒的cool independence用得好，回味無窮?！蔼毩o依”是無所謂冷淡不冷淡的，用cool independence這一移位修辭手法則很明顯地表明，cool是independence在he心中的一種反照；正因為她的independence，才使他覺得她的cool。兩個字淋漓盡致地表達了多么細微的感情!再如：

Mrs．Lodge suffered from illness for years，and she became a skeleton of a woman．

這里運用a skeleton of a woman，言簡意賅，形象逼真。短短幾個字便將洛奇太太骨瘦如柴的情況入木三分地刻畫出來，若改為a woman who was a thin as a skeleton，效果當然就遜色多了。

移位修辭法是一種表現力很強、凝練縝密的獨特修辭手法。如能運用自然，可起到傳情達意、醒人耳目的作用。在閱讀中，我們對它要善于識別與研究，這對幫助我們深刻挖掘文章的內涵意蘊和提高英文寫作水平都不無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