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資本的雙重邏輯及其對全球化的影響
既然全球化的形成和發(fā)展是由資本邏輯決定的,那么,何謂資本邏輯?它是以怎樣的方式作用于全球化?這是探討全球化與資本關系必須進一步回答的問題。
所謂資本邏輯,簡要說來,就是資本運動的內在規(guī)律和必然趨勢,它以一種必然如此的方式貫穿于資本的發(fā)展過程之中,并通過一系列經濟環(huán)節(jié)及其相互作用而得以具體體現(xiàn)的。就像有市場存在就有市場規(guī)律的作用一樣,有資本存在,資本邏輯就必然發(fā)揮作用。資本邏輯主要是由資本自身的規(guī)定和本性決定的。資本通常有兩種含義的理解:一種是作為生產要素的資本,另一種是作為社會關系的資本。在馬克思的視野里,這兩種資本并不是分離的,而是內在結合在一起的:資本的本質是社會關系,載體則是生產要素;生產要素只有被納入社會關系之中才能成為資本。因此,“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tài)的生產關系,它體現(xiàn)在一個物上,并賦予這個物以特有的社會性質”。[5]作為一種社會關系,資本的本性就是最大限度地追求價值增值。資本的規(guī)定和本性表明:資本雖然不是物而是社會關系,但又不能離開物,社會關系的力量就是借助物的力量來實現(xiàn)和發(fā)展的。正因如此,由資本的規(guī)定和本性必然會產生出資本的雙重邏輯:一種是借助物的力量而產生的創(chuàng)造文明的邏輯,另一種是從社會關系中產生的追求價值增值的邏輯。全球化就是在這兩種邏輯的支配下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
資本創(chuàng)造文明的邏輯主要是通過下述運演方式來對全球化產生影響的:一是促進生產力的發(fā)展和交往的普遍發(fā)展。資本要增值,必須解放和發(fā)展生產力,生產力的發(fā)展必然引起分工的擴大,隨之引起交往的擴展;交往的擴展使得商業(yè)貿易普遍繁榮,進而沖破國內市場走向世界市場;世界市場的出現(xiàn),使得各個國家、民族都卷入普遍競爭,而普遍競爭又大大促進了大工業(yè)的發(fā)展,這樣,大工業(yè)“首次開創(chuàng)了世界歷史,因為它使每個文明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中的每一個人的需要的滿足都依賴于整個世界,因為它消滅了各國以往自然形成的閉關自守的狀態(tài)”。[6]二是推動資源在全球范圍的配置和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的流動。這樣的配置和流動,意味著資源和生產要素更有效的利用,世界經濟結構全面的調整,物質財富的巨大創(chuàng)造,全球化程度的不斷提高。特別是隨著信息技術的創(chuàng)新,國際經濟交往變得非??旖?,巨額資金的調動瞬間即可完成,這就為全球化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三是促使社會生活各種關系日益走向普遍化。正如馬克思所說,只有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才創(chuàng)造出“普遍的勞動體系”;創(chuàng)造出“普遍利用自然屬性和人的屬性的體系”,一個“普遍有用性的體系”;創(chuàng)造出“社會成員對自然界和社會聯(lián)系本身的普遍占有”。[7]這里所講的“普遍”,既有社會性、全面性、廣泛性的內涵,同時又有全球性的規(guī)定。因為“普遍”的擴展,必然是全球性的形成。四是提升和拓展人類文明。資本向來是“國際派”,它總是要按照自己的發(fā)展需要,“既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見,又要克服把自然神化的現(xiàn)象,克服流傳下來的、在一定界限內閉關自守地滿足于現(xiàn)有需要和重復舊生活方式的狀況”[8],由此產生了“資本的偉大的文明作用”。[9]在這樣的作用下,資本“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社會階段,與這個社會階段相比,以前的一切社會階段都只表現(xiàn)為人類的地方性發(fā)展和對自然的崇拜”。[10]在這里,文明的擴展與文明的提升是并行不悖的。五是促進人的“世界歷史性”的發(fā)展。人的發(fā)展程度與交往的發(fā)展程度直接相關。狹隘地域性的生活方式必然造成狹隘地域性的個人。而這種狹隘地域性的局限主要是由資本打破的,它沖破了一切地方的、民族的限制,使人的交往與聯(lián)系大大擴展,因而使地域性的個人“為世界歷史性的、經驗上普遍的個人所代替”。[11]資本不光會形成“世界歷史性”的個人,而且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人的全面性和完整性:“培養(yǎng)社會的人的一切屬性,并且把他作為具有盡可能豐富的屬性和聯(lián)系的人,因而具有盡可能廣泛需要的人生產出來——把他作為盡可能完整的和全面的社會產品生產出來(因為要多方面享受,他就必須有享受的能力,因此他必須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這同樣是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的一個條件。”[12]總之,資本突破各種限制的過程,也就是文明進步的過程。就此而言,資本確實內含著創(chuàng)造文明的邏輯。
與創(chuàng)造文明的邏輯不同,資本追求價值增值的邏輯是以另外一套方式和機理來影響全球化的。其影響和作用主要是通過如下運演方式得以實現(xiàn)的:
首先是通過從生產支配到交換、消費、分配支配來推動全球化。資本要獲取利潤的最大化,必須打破生產上的限制,使生產方式置于自己的統(tǒng)治之下。一方面,在民族國家內部,把任何勞動都變成雇傭勞動,并打破生產各個環(huán)節(jié)上的一切行會限制和地方限制;另一方面,在國外,通過國際競爭和國際分工等來強力推行自己的生產方式,使世界上所有的生產方式都服從自己。資本的生產和增殖往往依賴交換的順利進行。由于“流通時間表現(xiàn)為勞動生產率的限制=必要勞動時間的增加=剩余勞動時間的減少=剩余價值的減少=資本價值自行增殖過程的障礙或限制”[13],因而“資本一方面要力求摧毀交往即交換的一切地方限制,奪得整個地球作為它的市場,另一方面,它又力求用時間去消滅空間,就是說,把商品從一個地方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所花費的時間縮減到最低限度”。[14]交換和流通的發(fā)展,無疑為全球化的形成打開了便利的通道。資本生產和交換的發(fā)展,客觀上要求消費、分配與之相適應,因而刺激消費、需要的增長便是資本增值的內在要求。這種要求主要是從這些方面表現(xiàn)出來的:“第一,要求擴大現(xiàn)有的消費量;第二,要求把現(xiàn)有的消費推廣到更大的范圍,以便造成新的需要;第三,要求生產出新的需要,發(fā)現(xiàn)和創(chuàng)造出新的使用價值。”[15]在資本力量的驅動下,日常生活消費的目的已經不再是僅僅滿足人自身的需要,而是為了使資本獲取更大的利潤。于是,日常生活消費品變成了貨幣符號,變成了資本增值的工具,甚至過度消費、超前消費以及炫耀性消費也成為取得信貸的手段,成為資本運作上的需要,“奢侈被列入資本的交際費用”。[16]在消費數(shù)量、消費范圍不斷突破限制的推動下,資本的擴展程度大大增強,世界性的經濟聯(lián)系也進一步密切。因此,資本追求價值增值的邏輯,就是在資本運動的總過程即資本對生產、流通、消費、分配的支配過程中實現(xiàn)的;經濟全球化既是這種邏輯發(fā)展的產物,又是其發(fā)展的要求。
其次是通過從經濟控制到政治、文化、社會的全面控制來影響全球化。資本追求價值增值的邏輯不僅要通過資本對生產、交換、消費、分配的支配來貫徹,而且要通過對政治、文化、社會的全面滲透和控制來推行。如果說前者的支配還屬于經濟領域的話,那么,后者的控制則越出了經濟領域進入到社會領域。這種“脫域性”并不僅僅是資本盲目發(fā)展的結果,而主要是資本的本性使然。資本的運行總是在一定的社會經濟、政治、文化條件下進行的并受這些條件制約,要順利實現(xiàn)增值,必須沖破一切不利于自身發(fā)展的各種社會條件的束縛和限制,尋求相應的支持。為此,資本必然會越出經濟軌道來干預社會生活。首先是對政治的控制。消除政治障礙并得到政治權力的保護,是資本運行的必備條件,因而追求權力保護進而控制政治權力,便成為資本逐利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資本力量尚顯薄弱的情況下,資本往往要借助于國家的力量來進行積累,奠立資本發(fā)展的基礎;在資本的羽翼豐滿之后,資本又總是通過對政治權力的滲透和控制來推行自己的意志,滿足自己的欲望;隨著自由資本向壟斷資本以至向國際壟斷資本的發(fā)展,資本對政治生活的操縱與控制能力越來越強,國家政治權力對壟斷資本的依賴性也越來越大。資本的權力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經濟權力,而且是一種政治權力;不再單純是地區(qū)性的權力,而且成了世界性的權力。可以說,現(xiàn)代社會的全部權力都是在資本權力的基礎上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馬克思關于資本的經濟學不是稱為純粹的經濟學,而是稱為“政治經濟學”,原因就在于此。資本不光要進行政治控制,而且要進行文化控制。文化原本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文明成果,是人類共同享有的精神財富,但在資本主義社會,文化則成了資本統(tǒng)治的工具。資本一方面把所有的文化價值變成了交換價值,一切能夠進行交換的并能為資本帶來利益的才是“有價值的”,價值通約主義成為衡量和評判文化的基本準則;另一方面又把同自己一道發(fā)展起來的理念、價值作為“普適的”文化來對待,并借助資本的力量來向世界推行,由此產生了文化霸權。伴隨資本主義的發(fā)展,資本與文化的滲透、結合日益緊密。資本不僅把科學技術作為贏利的手段,更重要的是用來為其統(tǒng)治的合法性服務。就像馬爾庫塞所說,“政治意圖已經滲透進處于不斷進步中的技術,技術的邏各斯被轉變成奴役狀態(tài)的邏各斯”。[17]在這里,“統(tǒng)治的特殊目的和利益并不是‘隨后’再強加于技術的;它進入了技術機構的本身”。[18]“如今,統(tǒng)治不僅通過技術而且作為技術來自我鞏固和擴大;而作為技術就為擴展統(tǒng)治權力提供了足夠的合法性,這一合法性同化了所有文化層次。”[19]當代西方“文化工業(yè)”的發(fā)展及其社會影響,實際上就是資本力量推動的產物,難怪一些有識之士對文化工業(yè)的批判程度不同地指向對資本的批判。資本對經濟、政治、文化、社會控制的結果,便是整個生活世界的貨幣化和資本化。資本把豐富多彩的生活世界變成一個貨幣世界,生活世界的每種事物既成了一種貨幣符號,又被強制性地納入貨幣規(guī)則之中?!霸谪泿沤粨Q中,它把各種性質不同、形態(tài)迥異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貨幣成了各種對立、距離遙遠的社會分子的粘合劑;貨幣又像中央車站,所有事物都流經貨幣而相互關聯(lián),比重相等的萬事萬物都在滾滾流動的金錢熱潮中漂浮,由于漂浮在同一水平面上,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就只有覆蓋的尺寸大小的不同而已?!?sup>[20]這就是說,貨幣把不同性質、特點甚至截然不同的東西都變成了可以交換的對象,貨幣具有支配和決定一切的特權,它被當作新的上帝,成為世俗之神。馬克思曾經深刻地指出這一點:“錢蔑視人所崇拜的一切神并把一切神都變成商品。錢是一切事物的普遍價值,是一種獨立的東西。因此它剝奪了整個世界——人類世界和自然界——本身的價值。錢是從人異化出來的人的勞動和存在的本質;這個外在本質卻統(tǒng)治了人,人卻向它膜拜?!?sup>[21]貨幣這種普遍化的趨勢,無疑為打通世界鋪平了道路。
再次是通過從民族統(tǒng)治到世界統(tǒng)治來實現(xiàn)全球化。資本由其本性所決定,決不會滿足于對一個國家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的全面控制,而且力圖擺脫民族的、地方的限制走向對世界的控制。在利益的驅動下,資本總是要把整個地球作為它的市場,并“用時間去消滅空間”。[22]伴隨世界市場的開拓,一方面是全球化的進程不斷加快,另一方面是資本獲得了更大的自由。對于世界歷史條件下自由貿易的實質,馬克思作過這樣深刻的揭露:“在現(xiàn)代的社會條件下,到底什么是自由貿易呢?這就是資本的自由。排除一些仍然阻礙著資本前進的民族障礙,只不過是讓資本能充分地自由活動罷了。”[23]既然貿易自由實質上是資本的自由,那就不可能排除資本的剝削?!鞍咽澜绶秶膭兿髅榔涿黄毡榈挠褠?,這種觀念只有資產階級才想得出來。在任何個別國家內的自由競爭所引起的一切破壞現(xiàn)象,都會在世界市場上以更大的規(guī)模再現(xiàn)出來。再沒有必要停留在自由貿易的信徒對這個問題所散布的詭辯上?!?sup>[24]實際上,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國際貿易盡管使各交換方可以獲得一定好處,但它并不完全是按照商品中實際消耗掉的勞動量來進行交換的。由于發(fā)達國家比落后國家在生產上有較大的優(yōu)勢和便利,因而其勞動生產率比落后國家要高得多,從而每個單位商品中耗費掉的個別勞動時間比落后國家少得多。在這種情況下,發(fā)達國家向落后國家輸出商品,就能以較少的勞動賺回較多的勞動,即剝削到更多的剩余勞動成為超額利潤。所以,自由貿易后面所隱匿的是世界性不平等,即強國對弱國的剝削和掠奪。這種不平等的體系形成兩極的對立,即世界城市與世界農村的對立。隨著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這種對立逐漸演變?yōu)橐粋€由“中心”與“外圍”即宗主國與附屬國構成的體系。馬克思指出:“機器產品的便宜和交通運輸業(yè)的變革是奪取國外市場的武器。機器生產摧毀國外市場的手工業(yè)產品,迫使這些市場變成它的原料產地?!蠊I(yè)國工人的不斷‘過?!?,大大促進了國外移民和把外國變成殖民地,變成宗主國的原料產地,例如澳大利亞就變成了羊毛產地。一種和機器生產中心相適應的新的國際分工產生了,它使地球的一部分成為主要從事農業(yè)的生產地區(qū),以服務于另一部分主要從事工業(yè)的生產地區(qū)。”[25]對于19世紀末的世界體系,恩格斯曾作過這樣的描述:“英國是農業(yè)世界的大工業(yè)中心,是工業(yè)太陽,日益增多的生產谷物和棉花的衛(wèi)星圍著它運轉?!?sup>[26]近代以來資本主義的世界圖式,基本上就是這樣一個嚴重不平衡的格局。在當代社會,國際貿易和資本輸出在其主體、形式、流向、規(guī)模、領域等方面都發(fā)生了較大變化,但其性質和格局并沒有改變,反而得到進一步的強化。迄今為止,發(fā)達國家仍占據著國際貿易和資本投資的主導地位。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的對外貿易,特別是其出口增長并不快,出口的產品仍以初級產品為主,產品價格不斷被壓低,因而盡管其出口量不斷增加,但出口額卻在減少,不平等的貿易依然保持。資本全球化的結果,固然加強了各國經濟的密切聯(lián)系,推動了各國社會發(fā)展的進程,但也造成了一系列嚴重后果:全球性的兩極分化、財富分配的嚴重不公、數(shù)字鴻溝的不斷加深、經濟行為的日益失控、霸權主義的日漸盛行,等等。這一切,均潛藏著全球化新的危機。目前世界性的金融危機就是這一“冰山”上顯露的一角。
資本從生產到交換、消費、分配的支配,走向從經濟到政治、文化、社會以及整個生活世界的全面支配,再走向從民族到世界的支配,這是一個依次遞進的過程。這一過程既是一個資本追求價值增殖的邏輯發(fā)展過程,又是一個全球化的形成過程,二者就是這樣相生相隨的。
總之,無論從哪一種邏輯來看,全球化主要是由資本的力量決定的并由其推動而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資本空間化和空間資本化,成了全球化的一大顯著特征。特別是在今天的全球化時代,這一特征尤為明顯。空間既是資本發(fā)展的結果,又是資本發(fā)展的手段;資本必須借助空間的變化與重組來尋求新的發(fā)展。對此,當代許多西方學者都給予高度重視并作了獨到的分析,提出了許多有益的見解。列斐伏爾認為,資本主義能夠存在下來,其手段就是不斷占有空間,并生產出新的空間,借此維系自己的生命結構并延長自己存在的諸過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動力與消解危機的能力就來源于對空間進行的多次重組,正是空間的不斷重組導致資本主義存在的可能性和必然性。就像美國學者蘇賈所說:“當代的機遇將被視為重構資本主義的空間母體和時間母體的最新嘗試,即對以生存為目標的空間—時間‘定位’的另一種探索?!?sup>[27]哈維則認為,全球自由流動的資本、快捷的電子信息技術、方便的網絡傳播等,使社會生活的時間、空間被大大壓縮。空間的壓縮意味著空間關系的巨大重組、空間障礙的進一步消除,以及一個資本主義發(fā)展的新地理形勢的出現(xiàn),而空間關系的重構則成為調和資本主義生產和全球擴張的結構性危機和總體化危機的重要方式。曼德爾更是把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和區(qū)域問題聯(lián)在一起,認為在19世紀末期,面對危機的出現(xiàn),社會重組和空間重構導致了一種新的趨勢的形成,超額利潤的來源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正是通過這種重組,資本主義度過了危機,得到了較快發(fā)展。到20世紀30年代,資本主義的危機又導致了新一輪的社會重組與空間重組,這一時期超額利潤的形成依賴于“增長部門的發(fā)展與其他部門的欠發(fā)展兩者之間的總體并置,主要是在各帝國主義國家以及以一種附屬方式存在的半殖民地國家里”。[28]總的說來,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離不了空間的變化。
事實上,在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上,有關資本與空間的關系問題,許多思想家都有過深入的探討,提出過富有價值的重要思想。在馬克思、恩格斯之后,列寧、盧森堡等的考察和闡述頗具特色。如盧森堡對資本積累問題的研究,主要不是側重于資本主義生產內部關系的分析,而是側重于資本主義條件下世界體系的分析,力圖通過東西方國家關系來揭示資本積累的根源和帝國主義形成的原因。在盧森堡看來,資本積累重要的是解決剩余價值轉化為資本的問題,而剩余價值轉化為資本的條件是要有不斷增長的生產資料和消費的需求,這種不斷增長的需求不可能來自資本家和工人,只能來自資本家和工人之外的非資本主義生產階層和非資本主義社會。正是非資本主義的生產階層和社會,為剩余價值的實現(xiàn)以及隨后的資本積累提供了物質形態(tài)的生產、消費要素和勞動力要素,或者說,資本積累的實現(xiàn)是以非資本主義國家的存在為前提和必備要素的。正因如此,資本的發(fā)展必然要求以資本主義商品生產排斥簡單商品生產,以資本主義國家掠奪非資本主義國家,運用的手段主要是殖民政策、國際借貸制度、勢力范圍劃分以至戰(zhàn)爭等?!霸谶@里是完全赤裸裸地暴露出公開的暴力、欺詐、壓迫和掠奪?!?sup>[29]所以,資本積累的過程也就是資本主義擴張的過程:“資本主義是第一個具有傳播力的經濟形態(tài),它具有囊括全球,驅逐其他一切經濟形態(tài),以及不容許敵對形態(tài)與自己并存的傾向。但是,同時它也是第一個自己不能單獨存在的經濟形態(tài),它需要其他經濟形態(tài)作為傳導體和滋生的場所。雖然它力求變?yōu)槭澜缙毡榈男螒B(tài),并正由于此,變?yōu)槭澜缙毡樾螒B(tài)也是它的趨向,然而它必然要崩潰,因為它由于內在原因不可能成為世界普遍的生產方式?!?sup>[30]盡管盧森堡對馬克思的資本積累論多有批評和曲解,但其所提出的問題和所研究的范式是值得我們注意的,充分關注資本與空間的關系是今天研究全球化不可回避的重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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